趁着四下无人，给她化妆的妆发师借着为她描眉的时候，凑近她低声道：
“刘导那边的化验结果大概周三会出来。一旦检验出来，就可以为这件事定性了。”
“唔。”
轻轻应了一声，宋淼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Action！”
伴随着刘程的高呼，妆容衣着比上一场戏更加破败的宋淼出现在镜头前。
这场戏发生在何家国死去之后的第二天。
赵明子已经把何家国下葬了，他死于一场伤寒，村里的赤脚大夫不医治，他是活生生给病痛拖死的。
宛如游魂野鬼一般的赵明子穿着单薄的衣物，身形伶仃地立在何家国的坟前，良久之后，有几分站立不住地歪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
低低的笑声从神色漠然的女人口中吐出，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麻木渐渐变得伤心起来，她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用力捶着地面，仿佛是真正的疯子一般。
这段表演实在是精彩，刘程紧紧地盯着，还好他安排了多个机位，就是不想错过宋淼的每一个瞬间。
“何家国、何家国——”
笑到最后，赵明子以头抢地，蓬乱的头发下，脸上分明是有泪的，但口中仍旧在发出令人倍觉悲凉的笑声，那副模样，看的人头皮发麻，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个镜头，是蜷缩着躺在何家国坟前的脏乱的女人。
天亮时分，有人发现了她，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她：
“这叫花子是谁啊？怎么歇在人坟头上，还活着吗？”
……
宋淼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拍摄棚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又拿过纪念递过来的湿巾把脸擦了擦，然后看向刘程：
“怎么样？过了吗？”
“过了、过了。”
这才反应过来的刘程看着已经被摄像机记录下来的表演全程，脸上有着激动：
“有你的这一场表演，整个戏基本上就稳了！我真是没看错人！换了别人，就绝对演不出来这个劲！”
说完，他又颇为可惜地道：
“你这个演技，怎么会一直都没出名呢？真是埋没了……”
“没有以前的历练，那里会有今天的演技？”
笑着摆了摆手，宋淼看了看已经在陆陆续续收工的后勤人员，然后道：
“今天的戏份是到这里为止了吗？真是辛苦各位了。”
“我还以为你这一段起码得NG三次的。”
效果和进度完全出乎自己意料，刘程喜不自胜，对等在一旁的群演和其他小演员道：
“托宋淼的福，今天的任务超额完成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照着这个进度，杀青之日指日可待！”
其余的演员都是一阵欢呼，这个时候才下午两点多，这还是进组之后第一次这么早收工。
众人欢呼之际，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明星却颇有些不情愿，她看了看身旁的好友都在为能够早点收工而开心，她却只是轻蔑又极度地低声道：
“什么叫‘托宋淼的福’？真是令人恶心！这把路见放到哪里了？”
这一声说得极轻，她的朋友只看到她张了张嘴，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忍不住凑近了道：
“盈盈，要收工了你不高兴吗？”
“没事。”
……
“宋婷玉，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呀。”
坐在宋婷玉面前的老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他的手放在了茶盏上：
“宋淼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你们夫妻当中的哪一个，竟然这么刚烈。我看念语的性格，就不像她那么冥顽不灵。”
斐老爷子开口训斥宋淼，宋婷玉也不好当面反驳什么，但是听到他夸奖自己的宝贝女儿，她脸上瞬间便带上了喜悦：
“宋淼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不知道给我惹出了多少事情。还是念语跟我亲，也服我的管教。”
坐在宋婷玉身旁的乔念语穿着中规中矩、讨人喜爱的浅蓝色蕾丝连衣裙。
她见斐老爷子夸奖自己，脸上浮起了笑意：
“多谢斐爷爷夸奖，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姐姐错在前面，所以才特地陪着妈妈过来向您道歉的。”
见斐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她又试探着道：
“姐姐真是的，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您和斯年哥哥留下，不知道斯年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我看他也成熟了不少。”
把乔念语那点子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斐老爷子面上慈爱地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他现在正在书房办公，不如你上去看看他？也免得他连同着你也误会了。”
“嗯！”
不顾宋婷玉的眼神暗示，乔念语高高兴兴地站起身来，朝着书房去了。
“怎么了婷玉？你这是担心斯年不能照顾好念语吗？”
见宋婷玉一直看着乔念语离开的方向，斐老爷子把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地道：
“现如今，我也是不好开罪你了。宋淼不仅打人有一套，连勾搭男人的本事也不错，刚刚把斯年甩开，转头就搭上了顾御琛……还是你教女有方啊！”
“老爷子，该道的歉我也道了，你要是继续这么抓着不放就不太好了。这有损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
宋婷玉原本温和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她已经先低了头道歉，这老不死的是还想怎么样？
“宋淼悔婚，让我斐家在全市人面前丢尽了脸，你难道觉得这是随随便便一声道歉就可以解决的？”
冷哼了一声，斐老爷子混浊的老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算计：
“我丢了一个体面的孙儿媳，你须还给我一个！”
“！”
瞬间就反应过来，宋婷玉脸色也霎时阴沉下来，她冷冷一笑：
“老爷子，你是不是今天起床的时候磕着碰着了？怎么也说起这样糊涂的话来了？我凭什么要赔一个女儿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皱眉看着她，斐老爷子狠狠地一拍桌子，两条浓密的眉毛倒竖起来：
“不是你宋家毁约在先？宋淼做下的那些丑事可是明明白白的！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犹把星芒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