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吧，那边还在等着拍摄。”
没有心情继续跟他闲聊，宋淼抱胸看着她，神情淡然：
“说吧，是握手言和还是以后老死不相见。”
“自然是看你愿不愿意原谅我的过失。”
又露出了那种绅士一般的笑容，路见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原本以为你是欲擒故纵，没想到你是名花有主。真是抱歉了。”
“我接受。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对你说明白。”
他态度还算诚恳，宋淼也没打算继续跟他纠缠下去，她淡淡地开口道：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也不会问责，这件事就只有我们身边的团队知道；娱乐圈里肮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你这种只算是骚扰，你也不用因此而觉得跟我对戏的时候不自在。”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路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两人的身份似乎倒过来了，他扭扭捏捏，她反而比自己更加坦荡。
“不过，我希望你在面对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再露出那种笑容。”
两人初见时，她还觉得他和林初宴有些像，现在回头看看，除了那抹笑容，两人根本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什么笑容？”
见她神情中带上了些许厌恶、说得也很是郑重其事，路见也认真起来。
“你的笑容，跟林初宴还真是像极了。”
越过他的位置，宋淼的手搭在门上，声音冷淡得几乎能结冰了：
“这种相似真是令人心生厌恶。”
“《豆蔻》第三十九幕，Action!”
……
这是一场群体戏。
赵明子穿着摞着补丁的宽大灰蓝色衣服，她原来最引以为傲的一头长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脸上的皮肤也不如以往光洁白嫩。
她沉默地扛着锄头，从人群中经过时，众人纷纷朝着她扔石头、吐口水，还有顽皮的小孩子故意过来绊她一脚，看到她摔倒在地上时，不少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生活已经摧残了她作为少女的所有特征，她不像是一个双亲都是生物学家、待过研究所的知识分子，反而更像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农村妇女。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拿走锄头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响了起来：
“这可是公家的财产，赵明子你是怎么回事啊？小心我告诉队长你损坏公物！”
“她身上穿的衣服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她以前是没有这一套的！是不是她偷的！”
“这些知识分子就是腐败！不是通敌叛国就是偷东西，哪里有一点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
……
初时遭遇这样的恶意，她的眼里还盈起来些许泪水；
到后来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做到漠然地低头从人群里经过了。
眼里的那点希望，总算彻底磨灭了。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刘程看着神色麻木、容颜衰败的宋淼弯着脊梁从机位前走过时，欣慰地舒了口气：
“很好很好，一条过了。”
虽然男主角太拖进度，但是宋淼这边却是拍得飞快，这让他也松了口气：
“下面的那一场还需要重新补点儿妆，我先把群演收拢收拢，宋淼你先下去休息。”
“嗯。”
点了点头，宋淼从方糖手里接过了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斜眼睨着片场上的情况，“你们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上次有人在化妆品里面投毒的事情，她一直都记在心上，所以在开拍的时候让她们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
“我看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有嫌疑，路见只要一出现，她们的眼神都黏上去了，看你的眼神也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似的。”
说到这件事，方糖忍不住泄气地道：
“不如今天收工之后我们去问问刘导？看他那边有没有结果。”
“化验结果应该还没出来，不然按照刘导的性格，应该早就出手了。”
这件事不能急躁，宋淼的眼神在那群不安分的女人身上逡巡着，“纪念，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路见虽然魅力无边、把这群十八线的小明星迷得不要不要的，但是里面大多数人对你都是敢怒不敢言。”
皱着眉头看着群演聚集的那块地儿，纪念的声音压得很低：
“有几个倒是狂热得很，简直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我先帮你留意着，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对了——路见那边怎么说？”
“我跟他把话说穿了，为了拍摄着想，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说着，宋淼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愤愤然的方糖，提醒她道：
“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很常见，你神色不要太过外露了，这件事以后大家都当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留个心眼儿。”
“怎么就没人告他呢！那天如果不是淼淼姐机警，那可就全完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方糖还是有些后怕，她不满地道：
“看他那个猖狂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折在他手上了！”
“这是娱乐圈。”
想起路见那副极有迷惑性的面容，宋淼不禁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他出身文艺世家路家，父亲叔辈在圈子里都是说得上话的人。他以往经历过的女人，要么被他深情款款的样子迷住了，再不就是想要借助他的势力在电视剧里拿一个角色。如果真的有被强迫的，你觉得圈子里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这也太……”
正想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方糖却想到了建立在这种种之前的前提——这是娱乐圈。
权色交易、巨额片酬、暗箱操作……多少人一夜成名，多少人苦苦熬过一生也没有混出名声，又有多少人前夜大红大紫而后瞬间被人遗忘？
巨大的名利场里，出卖色相博得机遇的人数不胜数，是她太天真了。
见方糖难得地沉默下来，纪念忍不住笑道：
“早知道你说话这么管用的话，就应该让你来给她上这思想教育课，也好好改改她那个天真的性子。”
“天真是好事，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我也不愿意跟她说这些。”
舒了一口气，宋淼把矿泉水递回去，精神瞬间抖擞起来：
“不能耽误开工，我去化妆间了。” 犹把星芒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