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巧转眸看过去,沈玉泽已经开始动手翻起地上的断木黑石,时不时地用手臂敲一敲破败的门板,神情认真,纤尘不染的男子此时丝毫不嫌弃恶劣脏乱的环境,神情愈发一丝不苟。
她心口忽然动了动,对沈玉泽一贯的书生温润改观了一些,见他要顺着摇摇欲坠的门框进去,高处悬挂着的横木咯吱作响……
钟巧忽然眉心一拧,闪身过去,一手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到了一边,方才门框处的横木陡然落下,空气中带起了一阵白色粉末,味道有些刺鼻。
沈玉泽回过神来,连忙护着钟巧的口鼻,蹙眉看着空中飘洒的粉末,还有空关心钟巧一句,“你没事吧?”
钟巧推开沈玉泽,没好气道:“你走路,眼睛不看的吗?”说着,她一边走向门框那边,伸手揩下一块黑漆漆的木块,果然在上头发现了许多白色粉末覆盖着,她微微低头嗅了嗅,转头看着跟过来的沈玉泽,语气低了,“是白磷!”
白磷容易燃烧,只要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燃!
万花楼这种烟花之地,不可能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还会在楼里放着白磷。
沈玉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脸色沉了下来,目光打量四周一眼,看向东南角了烧毁最严重的地方,他转身走过去,“去那边看看!”
因为烧毁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起火点,也最容易发现端倪,沈玉泽和钟巧都查地很仔细,果然又发现了白磷的痕迹。
沈玉泽眉心拧得愈发紧了,他亲自去向京兆府的人打听道:“这间房以前住的是谁?”
官差知道这是丞相的人,也不该怠慢,连忙道:“这间是一处卧房,主人是万花楼的花魁如玉!”
“花魁?”沈玉泽眉头微松,和钟巧相视一眼,又打听了一些事情,但是官差知道地不多,沈玉泽也就让人先走了。
沈玉泽心中自有想法,看钟巧沉默的样子,他不由地问了一句,“巧儿,你怎么看?”
钟巧混迹江湖多年,从小生长环境使然,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嗅觉要比寻常人都要灵活得多。沈玉泽也很乐于听到她的想法。
这种事上,钟巧丝毫不含糊,她利索地说出自己的猜想,“起火点是万花楼花魁的住处,花魁这个身份最有可能招来的便是那些王孙贵族的纨绔子弟,不排除情杀的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被人杀人灭口。”
沈玉泽闻言,唇角终于多了一丝笑意,他带着钟巧往回走,冷不丁说了一句,“巧儿,我们还是挺心有灵犀的!”
钟巧:“……”正经不过三秒吗?
沈玉泽心情原本沉闷,见钟巧一副憋屈恼怒、又要维持冷漠的表情,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有了思路,沈玉泽借用丞相的势力,很快就查清了当初和花魁接触最深的人,如钟巧所言,其中就有不少京中的权贵,背后牵系颇深、
丞相见涉及不少权贵,就劝道:“殿下,此案涉及颇深,您在朝中根基不稳,还是不要去查了,以免得罪人,容易失去人心。若是查下去,殿下还未入朝堂,怕是就要树敌无数啊!”
丞相这般劝说,是出于政治考虑,做出了对沈玉泽最有利的选择,原本这桩悬案,也和沈玉泽并无关系。
但沈玉泽闻言,眸中温润微微凝住,他盯着丞相,目光坚定,语气坚持,“丞相,我还是那番话,老百姓才是朝政之根本,万花楼百余条人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我不能明知背后有问题,却为了自己的利益置之不理。”
丞相闻言,神色也颇为动容,他行了一礼,主动道:“殿下大智慧,心怀天下,老臣惭愧。”
言语之间,对沈玉泽很是赞赏!
“殿下,那您现在想如何抓出凶手,此案立而久废,悬而不破,如今物是人非,怕是很难在找出背后的人了!”
沈玉泽却是勾唇,眉眼间如同盛下了万千光亮,自信闪耀,惹人瞩目,温润的脸上染了一抹睥睨而自信的气势,“既然我们找不到凶手,那就让凶手主动来找我们!”
……
接下来几日,沈玉泽和钟巧并未再去现场勘察,钟巧夜间走了一遭京兆府衙,悄悄留下了‘花魁’的痕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一日,风和日丽。京城中却被一道消息炸开了锅!
京兆府内部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被泄露出去:当初的万花楼的花魁如玉根本没有死,在大火里逃出来,只是被毁容了!这一年来躲在暗处,直到最近听说丞相开始调查万花楼的事情,这花魁为了报复当初害她的人,就回来准备坦白一切,并了结了这桩悬案!
京城正街中间坐落着城中最大的客栈——风月客栈,每日里客似云来,热闹非凡,台上还设了听书台,每日里都有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地说着最近京城里的大小事,或是说些神话历史故事。
自然,这样的地方也成了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客栈二楼,正东向的一间房中,窗户打开一扇,窗边坐着一名白纱覆面的妙龄女子,远远看去,只能看到身段妖娆纤细,裸露的额头处隐约冒出了一丝不正常的肌肤,面上盖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一双眸子含着寒意,幽幽地看着台下的说书先生,听到他说花魁的故事时,神色更深,隐约含着一抹恨意。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说着一年前的万花楼惨案,最后叹息一声,“说来,这花魁如玉也是个可怜人,一夜之间,大火烧毁了一切,家人,安身之地,美貌金钱……从前风光不再,一年间还要躲躲藏藏,想想当初风光,再看看这会儿凄凉,怕是还不如死了的好!”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忽然听楼上一阵巨响,紧接着东边的窗户被猛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众人只看到风卷起的那一片白纱,还有渗人心脾的寒意。
房中,钟巧拆下面纱,舒了一口气,看着在里头坐着、悠然看书的男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沈玉泽闻言,眉心松开,眸间装着潋滟的风华,他冲着冷着小脸的钟巧笑了笑,“辛苦巧儿了!”
钟巧微微别开眼睛,不看他染了盛世风华的笑意。 王爷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