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物寂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下雨声,钟巧躺在床上,看着房屋的角落处从屋顶渗透下来的水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突然,放在房头那里点好的蜡烛突然间灭掉,钟巧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四周。
天上的月亮被薄薄的乌云给遮住,但并没有完全掩盖它的光芒,钟巧眼睛在不大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等到她的目光再回到窗户边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了一个人的人影。
“谁!”
钟巧警惕地询问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手缓缓摸向了自己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
钟巧睡觉前,总是喜欢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放在枕头下面,十几年来,全是如此。
“巧儿,是我。”
窗户上坐着的人淡淡开口,窗外惨淡地月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在钟巧视线的方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可是这声音对钟巧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钟巧整整听了十几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微微一愣,连忙从床上下来,连一件外套都没有披,就跪在地上行礼:“阁主,钟巧不知阁主的到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阁主责罚。”
那个被钟巧称作阁主的男人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只见他身着一身暗黑色夜行衣,头发被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发式不像是钟巧在京城中所看到的那些官宦子弟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反倒多了几分潇洒和不羁。
苍狼阁现任阁主楚云,也是钟巧的直接负责人,江湖上的人对着一组织了解甚少,知道到苍狼阁亦正亦邪,阁主楚云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楚云拿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披在了钟巧的身上,手移到钟巧的脸边,轻轻抬起钟巧的下巴:
“瘦了。”
跟从前一样,楚云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沉沙哑,钟巧微微一愣,低头:“阁主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的目的,难道你猜不出来?”
楚云眉毛挑了挑,反问钟巧。
“属下……猜不出。”
“你离开苍狼阁那么久,可想念那里?”
楚云让钟巧起身,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钟巧,认真地开口。
“这……钟巧很久没有听到阁主的指导,的确是有些怀念。”
“哼,还挺会说话。”
楚云哼了一声,但是脸色却柔和了不少,他拿起桌子中间放着的有些破旧的茶壶,细细观察着茶壶上的纹路:“说吧,那么久没有回去,我还发了那么多信件给你,余醉儿也通知过你,你怎么还是当做没看到一样,就是不回去呢?”
钟巧听不出楚云说话的语气是不是生气,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阁主,属下现在的确有一些不得已的理由,让我不能离开。”
“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楚云眼底精光一闪,他看着钟巧那略微纠结的表情,心中五味掺杂。
以前的钟巧,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表情,她果断,冷静,任何事情都不会成为能牵绊住她的理由。
“我、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钟巧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说起,她心里明白,不能告诉楚云自己是因为担心沈玉泽的安危才迟迟不归。
如果被楚云知道了,沈玉泽说不定还会面临其他的麻烦。
因为楚云从一开始便告诉钟巧,苍狼阁只为江湖中值得的事情而停留,绝对不能为了某个人而停留。
楚云看到钟巧吞吞吐吐的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是因为那个沈玉泽,对吗?”
钟巧猛的抬头,果然,那么多年了,自己的这点心思,还是瞒不过楚云的眼睛。
“阁主,您听我解释,这件事情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就在刚才楚云说出沈玉泽名字的一瞬间,钟巧仿佛感觉到了楚云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唯恐担心楚云会对沈玉泽不利。
“好了,你不用解释。”
楚云抬起手,打断了钟巧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今天就是过来问问而已,你不用紧张。”
说完,楚云还没等钟巧开口说什么,便转身,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
钟巧随之来到窗户那里,之间窗外本来安静不动的树枝在微微晃动。
房间外,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第二天,沈玉泽一行人便来到了江南城外,果然,这里民生哀怨,城门大开,守着城门的士兵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玉泽站在城门口,看着面前的满目疮痍,他面色沉重,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瘫倒在城门口的人,看到新来了几个人,都纷纷伸出自己的手,想讨一口饭吃。
沈玉泽随行的几个人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他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是把自己身上所带的那些干粮纷纷递给他们。
江南城巡抚大人听说朝廷派了官员到这里,所以按照礼节,也早早地在城门内等着沈玉泽他们。
沈玉泽看到过来迎接自己的人,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队伍中,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虽然心里面有些惊讶,但是沈玉泽并没有把这份惊讶给表达出来,他面色自然地来到了巡抚面前,江南城的巡抚立刻跪下行礼:“下官恭迎钦差大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李大人快快请起。”沈玉泽连忙把面前的人给扶了起来,在来的路上沈玉泽已经把有关江南城的资料给查阅了一遍,这个巡抚大人,姓李,听说平日里执行公务的时候铁面无私,为人更是两袖清廉,在百姓之间的口碑也算不错。
沈玉泽仔细观察着李大人,虽然李大人的官袍依旧靓丽,但是有一个细节,却是引起了沈玉泽的注意。
这个李大人衣袖处所露出的一小截里衣上,已经有不少被缝缝补补的痕迹,看来眼前这位李大人,的确如百姓口中所说的那样,两袖清风。
沈玉泽心中对李大人的敬仰之情又多了几分,他开口说:“李大人,我此次前来,就是受皇上所托,来这里观察受灾情况,等评定了灾害等级,我便立刻写奏折禀告皇上,到时候,国库中的银子,很快便能到达这里了。”
本来沈玉泽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鼓舞人心,谁知面前的这位李大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他的脸色还更加的不悦,只是淡淡回答:“那就有劳沈大人了,请现在随下官回府,这段时间,就能诸位委屈一下,住在下官的府中。”
“哪里的话,请大人带路。”
沈玉泽如此聪慧之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个李大人并不开心的样子,虽然心里面一直犯嘀咕,但也是表面和善,跟着李大人一路来到了他的府中。
钟巧跟在沈玉泽身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路边的场景,因为水灾主要是因为护城河因为雨水的骤然增加而暴涨,甚至冲垮了河岸上的堤坝,这才是庄稼地和房屋受损。
如今已经到了梅雨季节的末期,水位也渐渐下降,城中的积水也渐渐没了踪影。
但是各个地方依旧泥泞不堪,本来百姓住的那些木头屋和茅草屋,经过河水的浸泡,也全都变成了一对废品。
钟巧看着面前惨不忍睹的景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仿佛能理解为什么昨天沈玉泽说起涝灾时的气愤,这里和别处的强烈对比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生气。
“沈大人,下官的私府已经到了,请进。”
李大人说着,把大门推开,当看到里面的景色,沈玉泽和钟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府中的院子里,竟然搭满了帐篷,里面住着老人妇女儿童,所有人看到沈玉泽这样的生人过来,都停下了手里面本来在做的事情,呆呆地看着沈玉泽。
李大人率先发话:“我说你们,是不是糊涂了?这位就是京城派过来的钦差大臣,还不快行礼!”
李大人的话一落音,所有人立刻全部都站了起来,纷纷跪下磕头。
沈玉泽让所有人起身,李大人回过头对着他接着说:“沈大人,整个城中,除了下官的府上还有城里富贵人家的府上是块干净的地方可以住人以外,所有的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所以我便让他们把帐篷搭到了这里,还望沈大人海涵,允许这些人在这里住下。”
“这是自然,李大人的恩情,在下敬佩。”
沈玉泽看到眼前的场景甚是震撼,但当听到李大人的说辞之后,心中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许多。
李大人在听到沈玉泽的话之后,明显微微一愣,随后便带着沈玉泽和钟巧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夜晚很快降临,钟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四处张望些,巡抚府不愧是官方所建造,即使外面的房屋被摧残的不成样子,这里却依旧坚固,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钟巧看着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在京城中住的那么豪华,但也全是清净雅致,干净整洁,她起身把床上的被子铺好,正准备上床休息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