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宫人们见自家陛下邀赏不成反被被冷落的石化模样,都偷偷捂着嘴笑了:陛下怎么这么活宝,真是活久见呐!
一直到晚上,徐令仪的注意力才算是从那只鸟身上转了出来,一扭头,便见某男人可怜巴巴地幽怨着抱着桌上的茶壶喝茶,俨然一副已经喝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噗嗤”一声,徐令仪笑了出来,决定赶紧上前去安抚一下某只急需关怀的大型生物。
白日里忧愁的种种,这时候算是真真正正跑没了影儿。
一旁的云乔看得内心乐开了花,只要娘娘不再想着那荒谬的事就好,看现在,不是和陛下二人高高兴兴地过着二人世界么!
哪还有什么第三人插足的份儿,门都没有!
不对,是门缝儿都没有!
帝后二人可不知她的小九九,你侬我侬地交流着感情,就像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悄悄话。
接下来几日,凤鸾宫内因为多了这只又怪又有趣的鸟儿,气氛十分地轻快,许多事情,徐令仪也故意不去听也不去想,快活地过着看似没有烦恼的日子。
可是,快乐总有到头的那一天,没有谁能真的做到屏蔽一切烦恼随心所欲地生活。
前朝波澜再起,这回熊熊燃烧的战火,竟然直至后宫,打了钟灏一个措手不及。
御书房里的瓷器摆设数不清第几次全数遭了殃,送上替换的宫人一波接着一波,且没有停止的趋势。
大太监等宫人跪在地上听着耳边的碎片声瑟瑟发抖,皇上这次的怒气,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白宇轩也是沉默不语地立于一侧的角落里,看着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暴怒中的皇帝。
“谁!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朕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翻身!”
宫人们的头更低了,脸已经贴近了地面。
白宇轩沉着脸,有些懊恼和羞愧:“微臣无能,还没有查到。”
“嘭”——一件新的玉器碎裂的声音。
“查!继续查!”
“是!”
——
凤鸾宫,徐令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小尸体,眼眶湿润。
钟灏送给她的这只鸟儿,死了。
徐令仪很伤心。她不管这只鸟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是寓意着子孙延绵的福鸟,她只知道,这是钟灏为了哄她开心像个二愣子献宝一样送给她的小惊喜。
可是现在,它死了,软绵绵的一坨,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再也不会趾高气扬地瞪着两只豆大的火眼叽咕叽咕地说着自己是鹦鹉,也再也不会鬼灵精怪地转着小脑袋来逗她发笑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失去孩子的日子,浑身冰冷,如置冰窖,整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娘娘!娘娘您振作些,您不要这样子,奴婢,奴婢很担心啊!”云乔淌着眼泪跪在徐令仪身侧,手中抓着她的凤袍,试图唤出呆滞着的人的反应。
可是,徐令仪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眼神已经失了焦。
“娘娘!”
徐令仪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云乔抱着她的身子喊得声嘶力竭——“来人!快来人!”
钟灏又一次体会了番心如刀割的滋味,怀里的人浑身冰凉,额头却浮着一层虚汗。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不让她有半点受风的可能。
这一照顾,便又是一整夜,直至清晨,凤鸾宫的门打开,钟灏和大太监的身影出现,一刻未顿直往上早朝的大殿而去,那高大的背影,透露着一股子肃杀。
“皇上,圣鸟乃西贡国专为皇室祈求子嗣繁延之鸟,如今却死在了皇后娘娘的凤鸾宫,这实乃不详之兆啊!”
一长白须的朝臣神情肃穆地跪在殿前,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指责皇后会让皇室断后。
之后又有几名朝臣像是约好了似的一本参上一本,内容皆是圣鸟死于凤鸾宫,皇后无所出阻断皇室血脉传承。
大殿里的气氛紧张到了顶点,狂风暴雨一触即发。
“呵......呵呵呵......”
皇帝的冷笑声轻而缓,却传遍了大殿上的每一个角落。
想他钟灏自小便被世人盛赞头脑过人,如今成为了一朝天子也有被人摆一道的一天。
圣鸟,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半个月前——
西贡国使臣来访,在殿中众大臣眼皮子底下献出了来访贺礼,说是他们域外之境捕获的奇鸟,聪慧又通人性,听闻皇帝对皇后尤为宠爱,甚至到了虚置后宫的地步,平日里遍寻天底下的奇珍异宝来讨皇后开心,便特地将此鸟献了上来。
钟灏当时一见这鸟,便想着仪儿定会感兴趣,是以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此鸟的物种,得到“偶然捕获,尚未知其名,但无危险性”的回答后竟然就没有再探寻下去。
如今想起来,若是知道此鸟的珍稀和寓意,他定会思虑再三,即便要送给仪儿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患于未然。
钟灏啊钟灏,你当真是大意!
还以为自己的铁血手段已经让这群老顽固知道了该怎么做,却忘记了,老顽固们历经几朝几代,之所以被称为老顽固,那“顽固”二字就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御花园的一角,徐令仪双手捧着一只火红色的鸟,安静地看了许久,而后,缓缓将其放入地上一块已经挖好的小坑中。
一旁的云乔想要帮忙,被徐令仪避开了。
泥土一点一点地覆盖了那抹艳丽的鲜红,待那块凹陷被完全填平,再隆起,覆在上面的素手的指甲里已经满是泥浆。
“走吧。”
单薄的背影离开得干脆又决绝。
回到宫中,钟灏还不见回来,便知前朝的局势已是水深火热了。 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