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尚书退了回来,是因为门外站着六个人,那是六大商人。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户部尚书望了吏部尚书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二人时常在朝堂上如此交流,吏部尚书自然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悄悄地伸出两根手指,户部尚书也伸出了两根手指,彼此眼中都有震惊。
周若彤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脸上却挂着关怀的神色道:“各位大人,为何不动箸?可是不合胃口?”
吏部尚书一拍桌子,沉声道:“王妃究竟何意,还请明言。”
周若彤放下筷子,没搭理他,而是笑眯眯的望向刑部尚书赵坦道:“本王妃何意,赵大人还不知晓?”
其余五位尚书齐刷刷的将滚,烫的目光落在赵坦的脸上,好哇,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好了。赵坦受不了众人目光,双手来回的摇着,“老夫不知啊,昨夜,贾和春只说保媒,今日便知,老夫也不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周若彤一拍桌子,笑道:“赵大人所言不虚,本王妃今日摆宴,正是喜宴。”
户部尚书韩悦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他说道:“不知王妃保的是哪家的媒?”
“自然是在座的六大尚书了。”周若彤缓缓的说道。
六部尚书闻言,嗖的一下同时站起。吏部尚书说:“胡闹!”户部尚书说:“可笑!”礼部尚书说:“无礼!”兵部尚书说:“放肆!”工部尚书说:“大胆!”刑部尚书见话都被说完了,就一拍桌子,冷哼一声。
周若彤详作惊讶道:“各位大人,这聘礼都收了,如何还反悔了?”
刑部尚书脑子没转过来,怒道:“周若彤你胡说什么,老夫何时收了你的聘礼。”身旁的工部尚书虽然表面木讷,但实则精明,他拉了拉赵坦的袖子,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头。
赵坦会错了意,当下大叫道:“那是贾和春那厮托老夫保媒的。”
周若彤笑了,说道:“赵大人所说不错,各位都是国之栋梁,本王妃听闻各位忙于国事,不顾家事,心中不忍,特遣六位好友上门说媒,好做这百年姻亲的大喜事。”
吏部尚书钟鸣露出了冷笑,道:“此事不劳王妃费心了,聘礼之事,乃是家中内眷所收,老夫一概不知,现在就回去拿了银票,退与你。”
周若彤的眉头深深地皱起,这六个老梆子,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冷冷道:“看来各位是嫌这聘礼不够格啊。”周若彤转身望向门外唤道:“拿礼单来!”
门扉推开,进入一人,正是先前招呼众人上楼的女子。她是琳琅,琳琅不比春华,时常陪周若彤外出,也难怪他们认不出来。
一本本厚厚的礼单放在了周若彤的面前,周若彤依次排开,上面分别写着当朝六部尚书的名字,众人看的明白。
周若彤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该先念谁的好呢。”她随手拿起一本,随便翻开一页念道:“永明三十二年,吏部尚书大寿,大人喜好美食,特献珍馐呈上。”周若彤瞥了一眼吏部尚书韩悦,韩悦一个哆嗦,周若彤念道:“珍珠炒玛瑙,白玉炖苦瓜,翡翠小白菜,清蒸祖母绿......”
周若彤报了一连串的菜名,钟鸣的脑门子的沁出了冷汗,他袖子里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着,终于受不了打击,一屁股跌倒在地。离得最近的户部尚书赶忙去扶,周若彤又拿起了写着户部尚书的大名的那本册子。
“永明二十八年,户部尚书大人丧母,久闻大人乃是一等一的孝子,故特花千金购下一风水宝地以安葬老夫人。”
刚想去扶人的户部尚书听完后,人没扶起,自己倒是一块跌倒在地。周若彤并不罢休,继续拿起本子依次念去。
念完后,周若彤显得有些口燥,就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然后露出了温和的笑脸:“各位大人,这份聘礼,分量可还行?”
六人面如死灰,这哪里是礼单,这是记载有他们六人的黑账啊。周若彤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六个人虽然深受打击,但都在脑中飞速的权衡着此间的利害关系。
周若彤静静的望着他们,给他们时间。这种事,就像是做买卖,总要好好地权衡利益。她深刻的知道,官员和商人,只是不同名号下的同一类人。
吏部尚书一咬牙,说道:“祖宗香火,乃是老夫的心头大愿,王妃解我心愿,实属大恩,且受老夫一拜。”
众人见吏部尚书带头了,也纷纷的起身鞠躬。
周若彤慌忙站起,扶起了吏部尚书道:“大人为国操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桌上的宴席凉了,周若彤愉快的唤来伙计重新摆宴。众人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最后只留杯盘狼藉,残羹冷炙。
望着离去的众人,周若彤的双目恢复了清明,琳琅带着六大商人跟了进来,有些担忧道:“王妃就这样放他们离去,若是反悔了,岂不功亏一篑?”
周若彤将桌上的六本账簿重新整理归类,汇作一处,然后露出了微笑道:“这份礼单,分量足的很。”
第二日,晋王府显得有些热闹,姑娘们都回来了。
良辰美景,青黛白芷,晚歌月影,望夏飘雪。八个丫头齐聚一道,像是快活的麻雀将周若彤围了一个大圈。众人望着周若彤鼓起的小腹,你捏捏,我摸摸,时不时的还要露出快活的笑声。
周若彤无奈了,“倒像是个稀罕物什,瞧把你们给乐得。”
“王妃这就见外了,天大的喜事却对我等保密,莫不是我们久不回府,王妃不想认我们了?”最为调皮的美景调侃道。
周若彤一把将美景揽入怀中,用手捏着她那嘟起的小嘴,边笑边说:“来来来,让我瞧瞧,你这嘴莫不是金银打造成的。”
一阵欢声笑语后,白芷面带三分正色道:“各位可都当心着点,这王妃怀的,指不定是我大梁未来的皇帝哩。”
周若彤脸色一沉,说道:“大胆!”
美景却满不在乎道:“王妃怕什么,在座的都是自家人。”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帮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来也该找个人好好管教一番了。”
见周若彤态度严肃,众女立马噤声,美景一向大大咧咧,被周若彤一吓唬,竟然挤出了泪水,“王妃莫是不要我等了?”
周若彤见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唤道:“张叔,取画像来!”
张叔带着六个仆役将画像展开,画像上的皆是翩翩佳人,良玉公子。周若彤带着众女围绕一圈,品头论足。
“怎么样,丫头们,这画像中人可合各位胃口?”
众女闻言,又有说有笑起来,美景向来没心没肺,她说道:“俊是俊了点,但要我说呀,可是比王爷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哟!”
周若彤被逗乐了,“那成,赶明儿,我同王爷说,纳妾。”
美景扮了个鬼脸,“王爷那看得上我等丫鬟,就是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来了,只怕殿下连正眼都不会给一眼,人家眼里全装着王妃哩!”
“瞧你这嘴,看我不撕烂她。”周若彤作势要去撕美景的嘴,美景一吐舌头,掀开画像就跑。众女又是打闹成一团。
心细的白芷明白了周若彤的意思,说道:“王妃莫不是要我等嫁人?”
众女被白芷的话一惊,也瞬间反应过来了,立刻欢声笑语化作了梨花泪,众女一齐扑向周若彤,七嘴八舌的哭道:“王妃,我等不嫁,誓死追随王妃。”
周若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婚之说。”周若彤转而指向了六幅画像,说道:“此乃是当朝六部尚书的公子,配与你们,也算本王妃尽了主仆之分。”
周若彤顿了顿,见众女还是哭哭啼啼,就又说道:“此乃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不要错失良机。世间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插进去,你们倒好,一个个不愿意哩。”
众女都是明白人,听完周若彤的话后不再哭泣,她们跟了周若彤很久,自然知晓丫鬟的命运,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最好的归宿。
其中有两个更为聪慧的女子更深一步的明白了周若彤的意思,六部尚书与晋王夫妇的联姻,这也算得上一场颇为厉害的政治手腕。
白芷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切,但凭王妃做主了。”
是夜,六顶轿子自晋王府悄悄的离开了,京城的六个方位,摇曳着明晃晃的红色烛火。红尘帐中,女子温润,男子儒雅,但都非自愿,世间事大抵不如人意,但日子就是如此,千般不顺,过着过着就顺了。
周若彤望了一眼身后的白芷,春华,琳琅等人,说道:“虽说是政治联姻,但只要有本王妃和殿下在此,哪怕是六部尚书都不敢怠慢你们,错失良机,尔等可后悔?”
白芷摇了摇头,说道:“白芷知道白芷需要什么!”
春华叹了一口气,说道:“跟惯了王妃,过惯晋王府的日子,这里呀,早就是春华的家了。”
琳琅露出了苦笑,说道:“自老秦家跟着夫人,再到周家跟着若彤,将来小王爷小公主出生后,琳琅还得跟着,这是琳琅的命,也是琳琅的愿。”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说道:“跟着本王妃,苦了你们了。自此,你我没有主仆,只有姐妹!”
三女留下了感激的泪水,这在旧时,是天大的殊荣。
最后,白芷和美景告辞。门外,美景望着白芷,说道:“姐姐不后悔?”
白芷露出了笑容,说道:“做惯了生意,见惯了金银,这荣华富贵反倒不在意了。”
美景也大大咧咧的一笑道:“我虽喜好金银,但更好爱情。下等人家相夫教子总好过上等人家勾心斗角。”
两女相视一笑。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