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望向这个家乡来的常客,露出了亲切的笑容,问道:“老褚啊,可是家里又来消息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尚书大人。”褚向浩自袖中掏出了五枚信封,说道:“这是令尊的,这是令母的,这是令兄的,这是令弟的,这是令姊的,这是令妹的。”
褚向浩心里充满了感动,爹娘兄弟姐妹原来都念想着自己呢,他伸手接过信封,看都不看就藏到了心口,他知道,每次褚向浩带来的家信都饱含着沉甸甸的感情。
兵部尚书王博就不是那么容易搞定了,先前因为儿子王文和周若兮闹出的那档子事情,老师周霖宜对他很不满,所以他的行事,开始异常的小心谨慎起来。但是,杨长典可不一样,他们可是同窗。
廿年前,王博和杨长典同窗学习,情谊深厚。后来杨长典无奈家中生意无人接管,只得回去接受家业,而王博高中榜首,那年的批卷人正是周霖宜,是此,王博成了周霖宜的门生。
杨长典和王博分主次落座后,王博知道杨长典的底细,就说道:“杨兄,有何事深夜来访?”
杨长典很直接的将一沓银票拍在了桌上,说道:“王兄,二十万两银票,你数数,分文不少!”
王博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喝道:“杨长典,你好大胆子。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是何人吗?”
杨长典笑了,说道:“王兄所言极是,你我知根知底,我一介商人,还会坑你?”
王博踌躇了,望了一眼厚厚的银票,这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啊。杨长典又说道:“先前念书时,你曾与我言,书中自有黄金屋,现今,怎的倒忘了初心?”
王博一屁股坐了下来,手压在银票上,说道:“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杨兄有事明言即可。”
杨长典笑了,说道:“无事。”
王博直接将银票推了回去,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很明白,这也是哪怕出了王文这档子事,周霖宜始终能够容忍他继续执掌兵部尚书的职位的原因。这个门生,心性不比他人。
杨长典又将银票推了回去,说道:“我现在无事相求,但现在只凭你这尚书的头衔,就值这二十万两。”
读书时,杨长典曾对他说过,当大官还不是为了捞钱,我家有的是钱,当官没意思,反正钱也能买通官僚。老杨,你果然还是没变啊。
王博满意的将二十万两银票收入袖中,二人饮酒,深夜畅谈同窗往事。
最后一位,乃是刑部尚书赵坦。赵坦掌管刑部多年,身上的杀伐气极重,一双铜铃大的双眼就能吓坏众人,坊间一直有传闻,说他祖上是杀猪的,但不管祖上是不是杀猪的,他是刑部尚书这就够了,光宗耀祖,尚书大人的名号已经很响亮了。
贾和春乃是姑苏富商,以丝绸起家,为人阴柔。刚好是赵坦的克星。赵坦瞪大了眼望着贾和春,说道:“老贾,你说个底,这回想捞谁?只要不是叛国大罪,你出的起钱,我放的了人。”
贾和春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我此次不为捞人,专程过来送银子来了。”
赵坦望了望二十万两银票,又狐疑的望了望贾和春,他摇了摇头,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晓得你的,你莫要瞒我。”
贾和春乐了,说道:“大人,下官不过是想保个媒而已!”
开他娘的国际玩笑,保媒要用二十万两银子,还请刑部尚书,这不是花钱找霉吗。赵坦脸一拉,更不好看了,说道:“都是老朋友了,你当我傻子吗?”
“这个媒,非同一般,乃是与晋王妃有关。”贾和春不动声色的说道。
闻言,赵坦一惊,“周若彤不是还没生吗?”
贾和春无语了,说道:“大人呀,晋王妃身边那么多丫鬟婢女,谁说是晋王妃的腹中胎儿了?”
赵坦这才明白过来了,贾和春想攀上晋王府的高枝,但是攀晋王府,哪怕是一个贴身婢女,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攀得上的。
满朝文武,够分量的自然是六部尚书,可是六部尚书都是周霖宜的人,周霖宜与周若彤父女不合,人尽皆知,但是刑部尚书就不一样了,晦气。
若是刑部尚书说媒,不止分量够,还有晦气,周霖宜自然乐得看热闹。
赵坦又面露狐疑的说道:“晋王妃一向与右相不对付,本尚书出马,只怕是适得其反。”
贾和春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多虑了,朝廷党争,谁心里都明白,不过是个婢女,王爷断断不会不给大人面子的。”
赵坦一想,也是,自己毕竟是刑部尚书,就收下了银票,好奇道:“男家是谁?我记得你儿子可是娶过亲了,难道想纳妾了?”
贾和春见尚书收了银票,就起身道:“大人不用好奇,明日自然知晓。”
这个老贾,还卖个关子。
说完,贾和春就走了。
六大商人离开了六部尚书。
但是金钱却和权力挂上了钩,扯都扯不开。
第二日一早,六道请柬同时自六大商人的府邸送出,进入了六部尚书的府邸。六部尚书互相没有通气,自然彼此之间互不知晓。但是这一品居,毕竟是好久没去了。
一品居,自打国家动荡以来,门庭冷清。本就是做的官家买卖,这等时刻,还有官僚敢来一品居用膳,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入夜,一向低调的吏部尚书钟鸣没有乘轿,店外的小童早已等候良久,一见来客,立马迎了上来,说道:“尚书大人,您来了!”
钟鸣一抽手,怒道:“什么尚书大人,你认错人了。”小童望着急急冲入店内的尚书,摸了摸头,有些不明白,这些当官的,脾气真怪。
刚入大厅,一个人见到钟鸣后,瞬间将脸别了过去,唯恐被认了出来。钟鸣见此人背影眼熟,想来是熟人,国难刚过,朝廷大行清廉之风,此等豪奢之地,如何是当朝大员该来的地方,钟鸣也快速的将身体转了过去,唯恐被对方认出。
刚转过去,钟鸣的手就被拉住了,“钟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钟鸣定睛一望,发现是老熟人礼部尚书陶言,就尴尬了笑笑道:“故人有约!”他一想,不对头,“怎么,陶大人也来此地?”
陶言老脸一红,躲开了目光,恰巧看到了背对着他们的户部尚书韩悦,就说道:“那不是韩大人吗?”
韩悦再也装不下去了,心中暗骂苏成坤不会选地方,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两位大人,好巧呀,老夫也是故人相约。”
这时候,店门外拉拉扯扯的进来了两人,店内三人与店外二人对视一望,同时说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故人有约,故人有约!”门口的工部尚书杜明和兵部尚书王博同时拱手道。
六部尚书来了其五,众人都是混迹朝堂的老江湖,立刻就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户部尚书当下开口道:“各位大人,老夫想起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韩悦刚转身,大门啪的一声合上了,韩悦当下大怒:“放肆!尔等想要做什么?”
“各位大人何必着急,我主人只是想请各位吃个饭!”一个女子自门帘内露出头来,此女面相姣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五位尚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皆知晓,被人摆了一道。
楼上雅间,五人鱼贯而入,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刑部尚书赵坦瞪起了铜铃般的大眼嗖的一声蹿了起来,惊讶道:“你们五个也来给人保媒?”
无人见到赵坦,也是一愣,好家伙,这六部尚书齐了。同时算计骗来了六部尚书,这里的主人究竟是谁?老皇帝,不可能,他要见人,何须如此麻烦;周霖宜,不可能,右相行事不会如此诡谲;张甫之,不可能,顾之章,不可能......”
究竟是谁?
门扉推开,众人抬头望去,发现是传菜的伙计。一道道珍馐端上,蒸腾的白气扑散着美食的香味,众人望着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户部尚书韩悦瞟了一眼吏部尚书钟鸣,靠近他得耳边轻声说道:“钟大人,昨夜元亨钱庄的老板苏成坤来了我府上。”
吏部尚书钟鸣会意,点了点头说道:“昨夜,皇甫冲来了我府上。”
两人心中都有些明白了,这铁定是个局。
“诸位大人,好久不见。”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众人立刻抬头望去,见到来客后,皆骇然,那是晋王妃周若彤。
见到来客后,户部尚书韩悦又站了起来,晋王妃设宴,是祸非福,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一拱手道:“晋王妃,老臣家中还有事,恕罪!”
“是是是!我等家中亦有要事!”其余五人也一道站了起来。
周若彤也不拦着,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坐下,举起手中的楠木筷,盘内还未落箸,六人又退了回来。
周若彤笑了,说道:“各位大人不是有事嘛,怎的又都回来了?”
六人相视而笑,那是苦笑。周若彤下箸,说道:“今日本王妃请客,吃菜吃菜!”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