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眼了,不太明白张明的脑子里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个损招的,边防守军,总计三条防线,一共三十万人,他却说要裁军二十万,开什么玩笑。
张明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萧成渝看着这个年轻人,寒霜上脸,心想着小子是不是在耍朕?
张甫之气的想打他,但方才圣上口谕在前,他憋得难受,险些憋出了内伤。
萧成渝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让他把话说完,就问道:“你为何主张裁军二十万?”
张明调皮的笑道:“如今户部亏空,哪有这样多的银子供养三十万大军,不若裁军二十万,这样朝廷在短短几年的功夫便可恢复国库。”
萧成渝的脸彻底的黑了,你是当朕是白痴,还是当在场的所有人是白痴,果然有士子叫道:“此举大大不妥。”
张明笑问道:“有何不可?”
那士子叫道:“若是裁军二十万,那边防谁来驻守。”
张明双肩一挑,“又不会有战争,干嘛要守边疆。”
“一派胡言。”
另有士子叫道:“蛮国改周,向来对我大梁虎视眈眈,虽说前朝一场国战,已立我国声威,但对方一直虎视眈眈,若是突然裁军二十万,势必撕破协定,侵犯我国,届时如何抵挡?”
张明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这个举动可谓是极为不敬,萧成渝眉头皱起,在想要不要把他撵出去。
“我大梁地大物博,何必怕那塞外的蛮子,再说了……”
张明说着,望向了萧成渝,“各路王爷忠于朝廷,忠于圣上,一个个英明神武,皆是沙场悍将,若蛮国真敢来犯,我大梁可是有十一路忠心耿耿的王爷们呢?对付那群塞外蛮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萧成渝双目一亮,好小子,原来你是这么个意思。
叶方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子峰微微摇头,心想张兄果然如大学士一般,想到什么说什么;褚仁杰低头沉思,虽然有些听懂,但此事还有许多不定因素,张明究竟想说什么。
萧成渝起身,一摆手,说道:“今日朝试,就此作罢,你们的才学,朕皆已知晓,给诸君的安排,内阁也有章程,不日便有圣旨下达,尔等做好准备,到时候去户部注册,吏部勘察。”
“臣等告退。”
一听这话,众人也不再多言,称呼也从草民变成了臣,大家伙纷纷退下。
叶方迟疑了一下,说道:“圣上,臣有详论,与圣上深言。”
萧成渝不耐烦的说道:“朕今日没空,你先退下,日后再说。”
“圣上……”
叶方还要说话,张甫之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然后叶方无奈,跟着张甫之退下。
张明走到门槛边上的时候,萧成渝叫住了他,说道:“张明,你留下来。”
众士子心头一颤,叶方扭头望向张明,眼中满是不甘,张明理了理衣衫,在他爹要吃人的眼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萧成渝对左权说道:“你带着人都退下吧。”
左权点头称是,一挥手,带着宫女太监们匆匆退下,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关门关窗。
门窗一关,屋子里有些昏暗,也有些闷热,萧成渝走下石阶,盯着张明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亏你想的出来,裁军二十万,朕要是照做了,岂不是让天下笑掉大牙?”
张明笑道:“天下是会笑掉大牙,但圣上是为了削减军费而裁军,并且同时颁布削减赋税的国策,百姓们可是会感激。”
“为了民心,朕连国防都不要了?”
萧成渝没好气的叫道。
张明摇了摇头,说道:“圣上,臣方才不是说了,咱们大梁有十一路王爷,明面上可忠心耿耿的很,危难之际,可是报国的好时机。”
萧成渝满脑门子黑线,骂道:“你当朕是白痴不成。全天下的明眼人都看在眼里,朕下一道圣旨,举行科举,各路藩王是什么反应?再往远处说,去年的江南道叛乱,朕号召各路王爷平叛,结果呢?三路王爷的兵马各怀鬼胎,还没打赢就急着跟朕讨赏了,他们要能信得过,朕情愿去信猪。”
张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圣上,若是真有蛮国入侵,这王爷可是我大梁的王爷,这姓氏可是国姓,可没谁愿意当亡国的王爷。”
萧成渝皱眉思考了许久,然后说道:“你说的固然有理,但裁军二十万,实在风险,朕断难应允。”
张明乐了,说道:“真裁军,谁会同意,估计圣上要听了臣之所言,把军队裁去二十万,不说我家老头会不会打死我,估计兵部的那帮人也要拔剑砍我。”
萧成渝听出了真裁军三个字,然后皱眉问道:“你是说明面上裁军,暗地里还是维持不变?”
张明点头,说道:“将二十万守军调回京城,拱卫京畿重地,对外说明国库亏损,圣上不愿劳民伤财,减轻赋税,这一来,可以赢得民心;二来,可以降低王爷们的顾虑。毕竟此番科举,圣上的削藩之意,已经过于直白,只怕王爷们起了异心,若是裁军二十万,圣上只有十万大军,试问十万人的军队,如何削藩?”
萧成渝双目一亮,转而又愁容上脸,“你说的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若周国真的侵犯我国疆土,该如何?”
张明的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神色,沉声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一旦蛮国侵犯,圣上岂不是有了由头,召集各路王爷共赴国难?有了裁军二十万减税收的幌子,王爷们如果不出兵,辖内的百姓们可不会愿意。”
“你是说借着蛮国的军队来削藩?”萧成渝狐疑道,张明点了点头,“这是臣主张的借力打力的手段。当下大梁,千疮百孔,圣上和娘娘的各项改革举措,皆是对症下药,只是最大的病症还在于在外封王各自为政,如此来说,无论什么样的改革措施,都止步于中枢,根本传不到下头去,富国也好,强兵也罢,都只是空谈,臣断言,不出十年,大梁内部必定四分五裂。”
萧成渝走向石阶,双手扶着冰冷的龙椅坐下,他想了很久,说道:“兵行险着,一着不慎,将粉身碎骨。”
张明无奈的说道:“臣也没其他法子了。”
萧成渝再问:“但这里面有个最大的问题所在,裁军二十万,要秘密的将军队调至京城或者京城周边,这可不是一件轻易就能遮住的小事。”
张明耸了耸肩,有点无赖的说道:“圣上,这可不是臣该考虑的事情,事情是否可行,还要兵部详细议论,臣毕竟只是文官。”
萧成渝被他这种撂挑子的作态气乐了,就一摆手,笑骂道:“朕是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大学士亲生的。”
张明一脸认真而严肃的说道:“圣上,说老实话,臣怀疑了好几年了。”
萧成渝笑出了声,面前这小子,当真是个妙人,他笑问道:“你有才华,你爹藏着掖着不肯把你推出来,这不好,如今内阁将有三位大学士,文华殿是你爹在,你也不愿意去;还有的就是武英殿的林昌黎,以及即将入阁的华盖殿的宗养才,你挑一个人跟着吧。”
张明摇了摇头,说道:“圣上,臣不想入阁?”
萧成渝有些惊讶,“放眼满朝文武,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挤,怎么轮到你这你又不同意,嫌官衔太小?朕可以破例让你做协办大学士,从三品,可不小了。”
张明依旧摇头,说道:“圣上,内阁是朝廷的中枢,臣还太年轻,不想太早的进去,而且臣观圣上为政,十年内,内阁必定处在风口浪尖上,臣一来怕死,二来臣了解自己,是盛世之才,非乱世能臣。”
萧成渝被他这直白的话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怎么他们老张家一对父子,一个比一个难搞。
萧成渝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道:“你走吧,具体官职,容朕思考几天。”
张明搓着手,腆着脸问道:“圣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萧成渝是真的被他弄烦了,“你还有什么事情?”
张明正色道:“圣上,臣的家境你也了解,都快喝西北风了,像臣这样的人才,饿死了那是大梁的损失啊。”
萧成渝起了抬头纹,久闻宗养才以不要脸出名,这小子比宗养才还要不要脸。
“……所以,圣上给臣安排的官职可以不用大,随便几品都行,但这银子能不能多发一些。”
“滚!”
…………
叶方和张甫之走在甬道里,张甫之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晒得很明显,他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岁数了,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望着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张甫之暗自将他与褚仁杰比较,两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两人都比较傲,褚仁杰运气比较好,从江南道被娘娘挖了过来,直接安排到了内阁,一年的经验,已经让他较为圆滑了。
叶方拱手作揖,说道:“大学士多次器重,叶方铭记在心,只是京城容不下叶方,有负大学士所望,叶方告罪。”
张甫之一听他要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不要走,再给老夫一段时间,圣上向来圣明,给老夫一点时间,必能保你入阁。”
叶方抬起头,看着老学士满脸皱纹,他有些动容,张甫之感慨道:“……我已经很老了。”
叶方低下了头,高傲如他,在张甫之面前也深受感动,自觉渺小,大学士乃真名士也。
…………
褚仁杰跟着半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冯保保七拐八拐来到了御花园,在千秋亭内等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太子殿下的贵妃娘娘周若彤。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