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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躲人

妃卿不让 婉出清扬 4776 2021-04-06 06:24

  后半夜,静悄悄的。

  陋巷深处,有一处不大的宅邸。

  三开的院落,在京城属于不大不小,里面住了一家夫妇和一个整日里除了读书其他时间外知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说那年轻人是公子哥儿,那真的是抬举了。寻常出门,不带香囊,不挂玉佩,青衫儒服,也被洗的泛白,京城遍地权贵,富家公子自然不在少数,这样的公子哥儿,实在不多见。

  若非左右街坊晓得,他爹在朝中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否则真的不会正眼看他。

  老头子寻常也如家中妇人一般,不爱抛头露面,就是左右街坊四邻,一年之中,等闲时间,也极难见到。

  老头子估摸着有六旬左右的年纪,为人面善,佝偻着腰,一看就属于那种早已磨光锐气的好好先生。是以大家见了他,哪怕知晓他好歹是个官,也爱嘲笑两声,更有胆大的妇人,没事和他讲两个荤段子。

  老头子每次被妇人调戏,总是涨得满脸通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撂下一句‘此有辱斯文也’,便一头扎入三开间的宅子里,像是一块石子丢入古井,啵的一声,再无下文。

  相处久了,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就连那暴躁脾气的汉子,看到自己妇人如此行事,也只会挠着脑袋,哈哈笑上一句,“你这碎女子,又欺负人家老颜了。”

  老头子名唤老颜,很重颜面。至于叫啥,大家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唯一记得一点的是,他好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小的自然名唤小颜,也很重颜面,估计随他爹,至于叫啥,大家也不知道,唯一记得一点的是,好像他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就是这样一个门庭,在静悄悄的冬夜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马车拐入了巷子里,不太好走,左右堆放着杂物,马儿很难落脚,一不小心,总能带翻竹篓竹筐之类的,引得院子里一声狗吠,然后便有小儿啼哭,妇人埋怨,和家中汉子那骂骂咧咧的声音。

  车上跳下了两个男人,一个中年,双鬓微白,穿儒衫,插木簪,束高冠。

  一个青年,也是穿儒衫,插木簪,束高冠,二人打扮相似,长相也相似,八九便是父子俩了。

  门前没有石狮子,毕竟老颜家实在算不得显贵。

  往来拜访的人,十年不出八九个,自然也无需自家门楣有多少气派。

  京城里,这样的小官僚,不在少数。

  但老颜,实实在在的算不得小官僚。

  为官数十载,官居从三品侍郎衔,位列中枢,也是决定大梁国事走向的顶尖权力的核心圈子里的人。

  很久以后,才有人来开门。老颜裹着厚棉被似的藏棉袄,手里举着一枚油灯,冻得有些哆嗦。

  门一开,见到两父子。

  老颜一愣,如果不是手里还举着油灯,他真想用双手擦擦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没睡醒。

  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也确实没有看错,老颜的第一句话显得很惊讶,“尚书大人!”

  第二句话便是:“您不是走亲戚去了吗?”

  那中年男人一摆手,略显尴尬,他没有解释深夜造访的原因,只轻轻地问了句,“方便吗?”

  十五年的官僚生涯,倒是有近十年跟在他身边,这位‘尚书’大人的脾性,老颜也是摸得一清二楚,自然不再多言,举着油灯,把门扉完全打开,然后侧身把他让了进去。

  对此,中年人抱拳说了句“多谢”,便带着儿子进门而入。

  中年人的造访,像是井水里丢了颗石子,荡漾起起一圈涟漪,很快就重归平静。

  冬夜的陋巷里,依旧是静悄悄的。

  第二天,有起得早的邻居,一开院门,见到一辆马车落在并不宽敞的陋巷里。

  天下了雪,马车上就积满了白色的雪,像是盖了一层棉絮。

  先是一愣,继而破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将马车停在这里的,故意恶心人啊,还让不让人走道了?”

  一般破口大骂的人多为妇人,陋巷中早已见怪不怪,没人觉得大清早嚎那么一嗓子搅扰了清静,反而可以借此叫醒自己人起床。

  北边儿小院的父子俩,毕竟是起得早的,一来是昨夜的风餐露宿,二来是寻常自家居住的宅院幽深阒静,哪里会有天刚亮就有妇人扯着嗓子骂街的情况。

  年轻人睡眼惺忪,揉了揉脸,显得有些神色疲惫。双鬓微白的中年人毕竟时常需要准备朝会,一辈子又兢兢业业,熬夜批改卷宗的事情常有发生,是以神色稍显平常。

  小门被推开,老颜亲自端着洗漱用的铜盆和毛巾走了进来,他在洗漱台上放下铜盆,然后望向父子二人,脸上有歉意流露。

  “这一夜,尚书大人想来是没休息好吧。”

  那中年人摆了摆手,说道:“老颜,我都赋闲了大半个月了,怎的还叫我尚书大人?”

  那老颜莞尔一笑,“跟了你十年了,在刑部也待了有五年,不说能不能改口,在我这儿心里,这六部衙门里,当得起尚书二字的,也唯有你林昌黎林大人了。”

  说话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去中原走亲戚的林昌黎和刑部左侍郎严之卿。那个现在仍旧坐在床榻上的年轻人,自然是林光旭了。

  林昌黎在脸盆里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毛巾擦干,水是刺骨的冰水,在寒冬里,凉意更足,这是林昌黎的爱好,寒冬腊月里凿冰取水,不喜温热,只喜严寒。

  老上司的旧习惯,依旧保持,严之卿也一直记得。

  林昌黎洗漱完毕后,对严之卿说道:“回京的时候,我也听闻了一些京城里的消息,宗养才被掉吊到了礼部去,和陶言换了座位,如此看来,我是回不去了。”

  一听这话,严之卿心里一阵哀愁,你回不去,我该怎么办?

  话说出口,却成了“你怎么办?”

  林昌黎靠着窗子坐好,看了一眼窗外,有个青衫的读书人在石阶上对着日头读书,有些怪异,也有些好玩,林昌黎指着窗外问道:“你儿子?”

  严之卿头也不回,点了点,算是一种回应。

  林昌黎有些唏嘘,“都这么大了,比我儿子好。”

  坐在床上的林光旭有些腹诽,更有些不满意,如果你这是客套,何必扯上你儿子,如果你这是真心话,就未免太不负责了,只是萍水相逢的一眼,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断定比你儿子好,是你儿子我在你眼里多不受待见?

  有一瞬间,林光旭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见林昌黎不愿意回答刚刚的问题,严之卿就换了一个问题,“你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林昌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要赶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之卿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尴尬之色,他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在我这里躲多久?”

  提起这个问题,就连林光旭也望向他爹,说实话,他挺想回家的,但眼下的情况,回家可能是个奢侈。

  里面的具体原因,林光旭猜到了一点,但没有全猜到。

  林昌黎也神色有些落寞,想来有家不能回,对他也多少是个打击,他反问道:“萧克定大概什么时候入京?”

  严之卿想了一下,说道:“据兵部那边的消息说,他是和宇文靖一块来的,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林昌黎低下了头,这时候,窗外已经有了阳光,透过窗子,扫在背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林昌黎抬起了头,脸上露着苦笑,“家门口有个恩师堵着,家里有个贱,人胡闹,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林光旭愈发的不满起来,刚刚你损我也就算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说我娘是贱,人,这就有些过不去了,虽说家里的那位母亲大人行事确实有些不过脑子,但好歹是你的发妻啊。

  严之卿颇为无奈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林昌黎笑了,“我这回可不止是要躲初一,还要躲十五啊。”

  严之卿懂了,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正月十五,王女萧紫衣入宫册封贵妃,也正是同一天,皇子萧君正受封太子。

  这就意味着,开开心心来京城嫁女儿准备做皇帝老丈人的那位王爷,至少待到正月十五。

  这也说明,在正月十五之前,京城里的各方势力都不会太安分。

  紧跟着,严之卿想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他叫道:“你要在我这里待到过年?!”

  林昌黎一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止是过年,还得过节呢?元宵节八九也得在你这过。”

  严之卿有些无奈,脸色不太好看。

  林昌黎拱手道:“麻烦了!”

  严之卿不说话,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何止是麻烦二字。

  林昌黎再拱手,“我会给银子的。”

  严之卿没好气道:“不是这个问题。”

  林昌黎又拱手,“去内阁的时候,我会带上你。”

  严之卿脸色总算好转,“你不诓我。”

  林昌黎正色道:“绝对不诓你。”

  严之卿叹了一口气,到了一声“罢罢罢”,然后起身去刑部衙门点卯办公去了。

  严之卿走后,林光旭有些好奇的望向他爹,问道:“您真有把握入主内阁一殿大学士。”

  林昌黎起身,望向窗外,那个读书人似有所感,合上了书本,朝这边点了点头。

  “若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咱俩躲来躲去吃了这么多苦头,岂不是白吃?”

  林光旭想起了中原那趟并不顺利的认祖归宗之旅,他们是被那些人扛着锄头拎着铁锹赶出来的,这确实有些白痴。 妃卿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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