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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讲 文学的兴趣

徐志摩外国文学研究 徐志摩 1618 2021-04-06 06:24

  我现在要和诸君谈谈“文学的兴趣”。中国人说小说是娱乐的,这是根本错误,我们即使不以文学为职业,也应该养成文学的兴味,人的品格是以书为标准的。读书是一种艺术,看完一遍,一个个字都认识,看过一点也不记得,这不能算是读书,我们读书应当对他有种批评或是见解,这是极不易得的天才,大批评家才是这样;但普通人最低的限度,总应该领略一些,轻视文学是极不应当的态度。每每人们对手科学书就细心去读,文学书以为是消遣的,看过便算,我们当矫正这种习气。西洋方面文学作品很多成了商品化,差不多一个作者一个月可以写一两本书的,这样粗制滥造,自然出不了好货;不过作者如果作得不多,又不易维持生活;所以文学作品好的很少。英国在银行和商店做事的人每过地道电车,总要带一两本小说来看。他们每月可以看好几十本,人家问他记得不记得,他是答不出来的。他们只机械的读去,拿小说来消遣罢了。如果我们真是爱好文艺的,必须费力,方能得着人生的滋养料。

  我所看的文学书,有几部在我生命上开了一个新纪元。天赋我们以耳目口鼻,似乎是一切具备了,但那是不清切的存在:有了文学的滋润,便可从这种存在警醒过来。“例如,我们和知己的朋友是无话不说的,忽然你有了秘密,便吞吞吐吐的不说出来,从来忍不住终于说了:‘呀,伊真是一个好女子!’他觉得他所恋爱的女子是天仙,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这真是极神秘的事。是他感觉得不对么?不是,当时他所身受是千真万真的。受了强烈的激刺,才有强烈的感觉;心和外界发生了自然的关系,便在这时了。文学与人的感应也正是如此。“无论文学作品的哲理怎样深,和生命总是有长时间的恋爱的。(参看我在《创造杂志》作的《艺术与人生》)

  孔子要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老子要我们浑沌,说是人一凿破便不能生存。中国文学吃了他们的亏不少。因此不能体察实事,想像既不切实在,又不能深入。现在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非礼勿视一定要视,勿动一定要动。(这自然不行。)我是说只能听视,而不必实做去。

  我看文艺看到真处,才知无穷的奥秘,华德屋斯说:“花深深的激动我的泪儿了。”文艺既有这样的美妙境界,我们必须先有决心去学。为什么莎翁能够成为大戏剧家,哥德能够成为大诗人,他们著作之力我们不能及其千万分之一?他们就在於他们的同情心的广阔,和自觉心的深挚,天下事千变万化,自然不能一一经历,莎翁剧中人却一个个都是活的,无论苦乐悲欢,都设身处地去描写,即是无知识的草木,也给他灵性,他实是领略了文艺的真境界并且表现出来了,读文学书可以使人的人生观和宇宙观根本变化,所以必须用全副精力去读。

  一部文艺著作能成为 Classic 都是时间严格取出来的,他不偏不私,下了一个极苛的批评,到后来才渐渐从灰堆里发出宝光。但Public(少数的热爱者如宾那脱)却要从已发现的美里再去求别人所没有发现过的。

  西洋书局有 Protessional Reader 专看外来投稿。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标准较高。乔治梅吕笛斯和爱德华德加奈德 Edward Garnett 都曾担任过这事。一万册中至多可寻出几册来,大半的看题目便弃掉,或者看一二句不通便不用。后来一千本中有十本决定要看的,这便不能不细看,后又看看三本不好,便留下七本,又看一遍,经过这两次的阅读后,便要停几天再看,到那时看看脑中还有印象没有,如果没有,一定稿子不好;因为稿子看过两次,都记不住,稿子的不能用也就可以知道了。这样淘汰下来,所剩的不过沧海一粟罢了。萧伯纳以前的稿子亦曾被弃过。返视中国文坛,以不知为知的不知多少,真可慨叹。最低限度也应该对那篇作品有“了解”才行呢,中国文艺出版界实在也太滥了。 徐志摩外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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