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整两天没有给你写信,因为火车上实在震动得太厉害,人又为失眠难过,所以索性耐着,到了纽约再写。你看这信笺就可以知道我们已经安到我们的目的地——纽约。方才浑身都洗过,颇觉爽快。这是一个比较小的旅馆,但房金每天合中国钱每人就得十元,房间小得很虽则有澡室等,设备还要得。出街不几步,就是世界有名的Fifth Ave。这道上只有汽车,那多就不用提了。我们还没有到K.C.H.那里去过,虽则到岸时已有电给他,请代收信件。今天这三两天怕还不能得信,除非太平洋一边的邮信是用飞船送的,那看来不见得。说一星期吧,眉你的第一封信总该来了吧,再要不来,我眼睛都要望穿了。眉,你身体该好些了吧?如其还要得,我盼望你不仅常给我写信,并且要你写得使我宛然能觉得我的乖眉小猫儿似的常在我的左右!我给你说说这几天的经过情形,最苦是连着三四晚失眠。前晚最坏了,简直是彻夜无眠,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路火旺得很,一半许是水土,上岸头几天又没有得水果吃,所以烧得连口唇皮都焦黑了。现在好容易到了纽约,只是还得忙:第一得寻一个适当的apartment。夏天人家出外避暑,许有好的出租。第二得想法出脱带来的宝贝。说起昨天过芝加哥,我们去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走来了。那边有一个玉器专家叫Lanfer,他曾来中国收集古董,印一本讲玉器的书,要卖三十五元美金。昨天因为是美国国庆纪念他不在馆,没有见他。可是文伯开玩笑,给出一个主意,他让我把带来的汉玉给他看,如他说好,我就说这是不算数,只是我太太Madame Lu Siaoman的小玩意儿col-lection。她老太太爷才真是好哪。他要同意的话就拿这一些玉全借给他,陈列在他的博物馆里,请本城或是别处的阔人买了捐给院里。文伯又说我们如果吹得法的话不妨提议他们请爸爸做他们驻华收集玉器代表。这当然不过是这么想,但如果成的话,岂不佳哉?我先寄此,晚上再写。
摩 1928年7月5日 致陆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