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文是栗乡人氏,栗乡位处大辰西南角,百姓常年靠捕鱼依海而生,章百文三年前进京赶考,但因为他不愿迎娶吴尚书的千金,所以被人陷害,最后只得了一个秀才之名,他也没有上诉不公,掉头回了栗乡做了县令后就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亲了。不过这个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半年时间,就将穷山恶水的栗乡焕然一新,百姓黎民安居乐业,栗乡里甚至连小偷小摸都很少。”
靳南疆眼神里盛满了欣赏之色,他当年刚听闻此事的时候就对章百文这个人起了兴趣,他不爱权势却爱百姓,不爱美娇娥却爱自己的青梅竹马,何况他还的确有几分本事,的确是有用之臣。
他当时也想着将章百文召回皇城做官的,只是事务繁忙下总是没有好的时机,所以在江丞相告病辞官后就动了心思,向皇帝递送了折子将此人引荐。
本该几日前就上任的,却迟迟未到,靳南疆以为可能是水土不服或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并未多想,谁知今日就遇到了此事。
云天淡被人追杀,章百文下落不明。
“这样啊。”江锦华想起来江丞相因为陈姨娘和江锦绣的缘故已心力交瘁,在她大婚后就辞了丞相职务返乡养病去了,丞相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她倒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没在百官中筛选丞相人选,反而听了靳南疆所说挑了一个不起眼的穷酸秀才。
靳南疆眉峰紧蹙,望向珠帘后还在昏睡中的人,“她何时能醒?”只有云天淡醒了,他们才有可能知道章百文的下落。
“她胎相不稳隐隐有流产之兆,我给她服了药,四周放着草药将养,药中有安定成分,应该能让她睡个几日。”江锦华有些头疼却不感觉自己做错了,毕竟孩子是最重要的,她抬起眼,“你先派人去官路上一路查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章百文,我们去地牢里看看那个刺客怎么说。”
“嗯。”
刺客嘴硬,无论怎么用刑都不愿开口,见暗卫已将他齿缝间的毒药取出,连服毒自杀的机会也没给他,刺客更是头一瞥,无论怎么做都懒得抬头了。
江锦华很欣赏他,“真是有骨气啊。”她眉眼略弯,以手掩鼻遮住地牢的血腥腐烂气息,走到被割断了手筋脚筋的刺客面前,笑得干净的说,“你认识我吗?”
刺客掀起眼皮,死水般阴沉冷漠的眼里并无任何异常,他闭上眼。
江锦华笑了,“看来认识我,那就好办了。你既然认识我,应该就知道我是个毒女,你既然觉得骨肉之痛不算什么,我就给你来个新鲜的。”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取出里面的一只如尾指大小的黑蝎放在掌心,“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蝎子,它能从你的耳朵里钻进你的脑袋,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脑浆,你不会死,但是你能感觉到那种疼痛,足够让你痛不欲生了。生容易,死也容易,生不如死,可就不容易了。”
说着她将黑蝎放在刺客脸上,在感觉到刺客全身颤栗的动作时,温柔的提醒,“对了,它吃掉你的脑浆后,会钻进你颈椎里一点一点吃掉你的骨髓。”
江锦华笑得温柔,刺客却感觉魂都被吓跑了大半,见黑蝎果真要往他耳朵里钻,巨大的惊恐骇然终于忍不住了,“我说!我说!”
……
刺客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雇主找到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轻云会】,付了大笔银两,说他要章百文和云天淡的人头,杀手组织见钱就收,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也不怕什么朝廷命官,就这么开始了追杀。可他们只看到了马车上怀孕的云天淡,没看到章百文,他们耐着性子跟了一路,见到了城郊章百文还没出现,终于忍不住下了手。
至于雇主是谁,章百文现在在哪,他们一律不知。
靳南疆见江锦华满脸茫然,便给她做了简单的解释,“轻云会本王听说过,这个杀手组织无法无天,终年身处江湖与朝堂之间,却游走律法秩序之外,他们极其阴毒狠辣,也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本王暗中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轻云会的主子到底是谁。而他们也非常严格,派去杀人的刺客从来都不知道雇主是谁,雇主的消息应该只有轻云会背后的主子才能知道。”
但轻云会的主子是谁,谁也不知道。
江锦华皱起眉,却又暗自放下了心,“他们也不知章百文现在身在何处,或许章百文并没有出事,只是可能出事耽搁了路程,派人暗中查询就是了,不过王爷你还是得去查究竟是谁想置章百文和云天淡与死地。”
靳南疆应下了。
不过,“那人想杀章百文本王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丞相之位谁都想要,但是那人却连云天淡也不放过,就有些让人意外了。”
江锦华想了想,“那王爷就去查他们夫妻的共同敌人是谁就好。”
从地牢里出来,嗅到新鲜的夹着花香的空气神清气爽,江锦华拉伸腰腿活动着筋骨,望向跟在她身侧的靳南疆,见他并未着急去查此事,反而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就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那个黑蝎子……真的能将人脑浆吃掉?”
?
江锦华有些意外靳南疆竟然还在好奇黑蝎子,“并不能,它只是喜好耳朵里的温度,想往里面钻而已,它不吃脑浆,顶多就是吃你两块耳屎,连你耳膜都不会弄破。”
靳南疆想起刚才那受尽酷刑的刺客满目惊慌差点尿裤子的模样,再看那只小巧的黑蝎子,觉得心情很复杂了,“……这样啊。”
金銮殿,依旧在进行着每日一次的早朝,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冷睨着座下百官的谋求算计,听着百官口中的民生疾苦。
他抬起眼睛往外看,连宫外的景色都看不到。
入目只有楼阁亭台。
“皇上前几日下旨给栗乡县令予以丞相之位,要他七日内赶到皇城,但如今已经逾期三日有余,也未见他踪影,如今不守律法、不懂规矩、抗旨不遵之人,如何能做大辰的丞相?臣斗胆请皇上收回任命再予以惩戒!”一老臣出列跪下禀告,慷慨激昂,愤慨的似乎恨不得将那人拉过来打一顿解气。
靳南疆瞥了他一眼,挺巧,是吴尚书。
他勾起唇,慢悠悠的接住吴尚书的愤慨往下说,“说起来,栗乡县令当年进京赶考时,吴尚书对他很是欣赏和上心,还几次三番派人邀他去你府上,怎么现在就这样厌恶栗乡县令了?”
吴尚书差点没打个哆嗦,注意到皇上打量的眼神和四周的议论,反驳道,“臣的确欣赏他的才华,但国有国法,错了就是错了,臣又怎能因为对他人才华的赏识而变得是非不辩公私不分?”
一番好说辞。
靳南疆勾起的唇越发明显,难得没有继续说。
倒是一旁的靳南岸拱手出列,“父皇,儿臣听说栗乡县令的马车在昨日就已经进了王城,还有人亲眼看到栗乡县令的结发妻子昏迷着被人抬入了誉王府,只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这三日中朝堂上每天都会提及这位栗乡县令,众人都记住了这号姗姗来迟没有踪影的新丞相,故而一听此话,众人就有了心思。
新丞相的妻子被人抬进了誉王府?
怎么回事?
靳东临抬眼看向靳南疆,问,“誉王,此事是真是假?”
靳南疆拱手,“儿臣也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说?”
慢悠悠的看了眼已站回原位的靳南岸,靳南疆唇角的笑意不达眼底,“昨日儿臣妻子外出散心时,的确在城郊意外救下了一位重伤昏迷的孕妇,锦锦向来心软善良,见状便将孕妇带回府中。因马车里只有孕妇一人,儿臣也未曾见过栗乡县令的妻子,所以不知她的身份。”说到这,靳南疆略带诧异的望了眼面色微变的靳南岸,笑了下,“就是不知八弟碰到的何人,竟能确认那名孕妇就是栗乡县令的妻子?”
靳南岸磕磕绊绊的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是可能以前遇到过或是栗乡县令的故人朋友,一说是谁他也说自己不知。
皇帝没了耐心,“既然栗乡县令的妻子在誉王那里,那查找栗乡县令的事就交给誉王了。”
出了宫,靳南疆留了个心眼叫来了夜清,“你去查一查吴尚书和八皇子近日的银两往来,尽快。”轻云会杀人从不失手,也因此而价格高昂,那人还说要两条人命,自然拿的也是双倍的银两,这并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章百文下落不明,轻云会他也并不了解,这样查找下去无非是大海捞针,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在这两人身上找到线索。
靳南疆回到府上正准备更衣,衣服刚脱一半江锦华就匆匆跑了进来,嚷着,“我知道云天淡是什么人了!”
……
四目相对。
江锦华目光下移,登时面红耳赤,怒骂了声,“流氓!”
靳南疆……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