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份量上,也就没有理由再搪塞回绝,她深呼了一口气,直接摊开牌一五一十的说了:“寒毒毒性极大,这十几年来我为了压制体内寒毒反噬,不得不每年都用更毒的毒来压制它,可很快我就会没办法了,因为我体内的毒已经太多太多,完全到了我不能再压制的地步,而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必死无疑。”
靳南疆手中力道缓缓收紧,怒目而视,“那你为何从不曾告诉我?”
“我告诉你没有用,只会让你平白担心。”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靳南疆隐忍着的怒火终于全面爆发,他一手按住江锦华的后脑逼着她和自己目眦尽裂的眼睛对上,一字一顿的道,“而并不是像如今,你的所有身体状况和体内寒毒情况,我都需要从外人口中知晓。”
江锦华咬了咬下唇,这回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她觉得隐瞒这些是为了靳南疆好,免得他操心,却也忘记了靳南疆是真心爱她,甚至爱她超过了爱自己,如今这么大的事瞒着他,他生气也在所难免。
就是有些头疼。
不知道该怎么把人哄回来。
江锦华额上青筋跳了跳,干脆趁着他按住自己后脑的机会,直接往前凑想要去吻他的嘴,却没料到被他直接侧头躲过,他不掩饰自己的不悦,直接道,“我告诉你江锦华,今天,别想着用美人计蒙混过关。”
这都连名带姓的叫了,指定火气不小。
虽然他看上去格外平静镇定,但江锦华知道这都是表面功夫,若是撕开了这层虚伪的表象,那么呈现在她眼前的指定是暴戾恣睢狠戾无情的靳南疆。
江锦华便十分老实了,也不继续挣扎,认命似的继续说,“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寻找解毒的办法,也了解到了寒毒这种东西是出自五岳洲,因为那里本土的人一般自出生起就百毒不侵体,所以为了惩治本土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给犯人们下这种狠毒,寒毒也极少会流露出去。我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便去一趟极地之境五岳洲。”
“有机会。”靳南疆沉声道,“我们明天就去。”
江锦华:“???”
她急忙道:“不,等等,王爷您是不是太急了,皇城里还有诸多事没有解决呢。”
靳南疆想了想,“那便后天。”
江锦华觉得有些牙疼,和他商量着,“再过几天就到新年了,我们不能过了年再去五岳洲吗?”
靳南疆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江锦华,你是真的心大,还是一如往常的不惜命?”
“啊,其实我……”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靳南疆直接堵住嘴啃噬了口,他吻的极其霸道激烈,占有欲强的几乎是想将她活活吞入腹中才肯解气似的,夺走了她所有呼吸不说,还硬是按住她的头不让她躲闪退让。
真是过分!
半晌看她因呼吸不匀已然憋的满脸通红,他才骤然松开她,却仍是紧紧攥紧了她不让她躲避半分,沉声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解不开寒毒活不长久,所以才这般不惜命的?”
这问题倒是把江锦华给问懵了,她一时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懵懵的点了点头,却被他给一把抱住了。
靳南疆沉声道,“我不许。”
“你不会出事的,我会尽快处理了皇城中的事后,到时我们就即刻启程前往五岳洲,答应我,等你的寒毒解开,你一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
江锦华被他揽抱在怀,以那种绝对占有的姿势,鼻间嗅到的是他清朗气息和浅浅的草药清苦,她酝酿了半晌满目的情愫最后都默默化成了一汪秋水潺湲。
只能沉声道,“好。”
听你的。
她轻笑出声,闷闷道,“我也是想着活长久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但是你也应该相信我,我体内的寒毒还能撑几年的,我不会近期就出事的……”
靳南疆只抱着她不出声。
她继续说,“何况靳南轩如今故意将此事告知你,就是想着支开你我,若是我们如了他的心意,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声音微哑,却掷地有声:“我宁愿如他心意,也不会拿你的安全做赌注。用你做赌注的话,我会特别害怕,害怕棋差一招就满盘皆输了,我输不起。”
真是个……傻子。
江锦华浅浅一笑,却是再也没说什么了。
“你怎么会知道江锦华身中寒毒所剩时日不多的?”靳南岸举着一杯酒,慵懒的靠在城墙边缘,淡淡发问。
岳沉岸站在他不远处,恪守着分寸和距离,“我只是有我的法子。”
“也是,你一向手眼通天。”靳南岸倒是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太过执着,“他们只要一离开皇城,你就该让信王下手了。”
岳沉岸轻飘飘的问,“下什么手?”
“死手啊。”靳南岸放下酒杯,拍了拍衣袖上的雪花,“依照如今信王仇视靳南疆的态度来看,他估计想着将靳南疆除之而后快不止一次两次了,若是他杀了他们两个,我再将真相揭露,到时你说这太子之位还能落在谁身上?”
城墙几乎建立的高耸入云,垂眼就可见半边皇城盛景。
清一色的洁白无瑕。
岳沉岸冷声提醒:“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没必要争夺太子之位,因为就算靳南轩和靳南疆他们都身败名裂命赴黄泉了,这太子也不一定会轮到你当值。你前面还有几位兄弟不说,你背负的不顾人伦睡了父皇妃嫔的罪名还没有洗清,这太子之位就算再绕个千八百回,也轮不到你。”
话虽说的太多狠戾无情了些,但却都是实情。
他如今在皇城里诚然没什么地位可讲。
只是……
“你以为我想反就能反了吗?”
岳沉岸冷声道,“所以我离间了靳南轩和靳南疆,且将靳南疆赶出了皇城,只留靳南轩在,不是为了让你逐个击破的,而是让你趁着靳南轩放松,靳南疆不在,而去学着该如何收买官员拉拢人脉势力的,等你背后坐拥的权利大到可一手遮天时,谁还敢说一声不字?否则就算他们今日全部倒台,也轮不到你做这个太子。”
虽然这番话的确不好听,不过对他来说却是特别有用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循序渐进的做下去,只是,他有些犹豫,“江锦华和靳南疆都不是傻的,他们会不会猜出来你是故意想支开他们的?”
“他们肯定能猜出来,但是还是会甘之如饴的去做。”
“为何?”
岳沉岸冷笑道:“因为靳南疆爱江锦华,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解开江锦华所中的寒毒,他也会去做。”
这点倒是让靳南岸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二人相爱的事众所皆知,他也多少见识过靳南疆的痴情,只是没想到靳南疆每次都能重新刷新自己对他痴情程度的认知。
“爱这个东西啊。”岳沉岸啧了声,“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岳沉岸望着城墙脚下的一树桂花,桂花树早就光秃秃的了,如今只剩树干树枝,上挂满了雪花,他静静的看了会,恍惚发现好像看到了满树桂花的盛景,这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推着顾云依外出赏过桂花。顾云依不喜欢桂花,可是她却装作自己很喜欢的样子,动作话语可以作假,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眼底的嫌弃也是没逃过自己眼睛的。
爱这个东西啊……
他很困惑的在想。
说破了天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呢?
他不知道。
恍惚间,他突然问,“八皇子,你爱八皇妃吗?”
靳南岸微怔,笑着反问,“为何如此问?”
“你先前从不曾动过要娶八皇妃的念头,甚至还曾主动和她分开,只是在她入宫后意外得知她怀孕,这才突然改的主意,此后种种,皆是皇帝为了引起江锦华不能受孕这件事而将你利用其中罢了,你洗刷了罪名后不得不迎娶八皇妃,在旁人眼中你的确痴情长情,可是我知道,你从将八皇妃娶回来就从不曾主动去看望过她,更遑论留宿在她那里。”
“那么,你娶她,是因为你爱她还是因为你看中了她背后父亲的势力,还是只是想卖给皇上一个恭顺贤良的表象,好让他对你放松警惕心?”
“……”
靳南岸倒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有时候队友太聪慧机敏也并非一件好事,他能看清自己所有的心思和小算盘,有时候做戏真的假的自己都分不清,但岳沉岸却看得清。
靳南岸沉思了半晌,倒是忽的又笑了,淡淡的道:“难道我一定要从中选择一个吗,不能选择三管齐下一箭三雕吗?”
岳沉岸便冷笑了声:“说破了天,你也不爱八皇妃,究竟是哪里来的立场,能对我和顾云依的事指手画脚,妄加置评?”
靳南岸又拿起酒杯,将剩余的酒全部喝下,才闲适淡淡的道:“这才是你真正要对付江锦华和靳南疆的目的,什么帮靳南轩帮我,都是假的。”
“真相就是——你嫉妒他们。”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