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临微微垂眼,和靳南疆保持着四目相对,一瞬间却格外漫长,靳东临在靳南疆眼底看见了执着的认真。
他收回打量试探的眼神。
冷声道,“江锦华是神女,死而复生,可炼制还魂丹,后又几次三番解救于朕和太后,包括在场诸位爱卿们的身家性命,你们说谁是妖怪都可以,唯独不能说她。”
靳南轩暗暗咬紧了牙关。
行,皇帝果真是皇帝,看似薄凉无情一碗水端的四平八稳,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偏袒着江锦华和靳南疆的。
靳南轩被污蔑杀害西凉使臣,为了避免惹怒西凉国,自己就能当即被定罪下狱,就连被人设计再度美救英雄是,皇帝为了平复百姓们的闲言碎语,就也逼迫他不得不迎娶红袖。而如今风水轮流,换作江锦华站在风口浪尖时,皇帝却没有选择卖了江锦华而图一个清净平和,反而还难得发火,也要去偏袒江锦华。
真是让人心生怨怼不甘。
心底怒火中烧,几番隐忍终是忍无可忍,靳南轩再次出列,顺着方才大辰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可是父皇,外界也有传闻,说如今的江锦华已并非原本的江锦华,她自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连喜好记忆都出现了紊乱,难免不是有妖怪借尸还魂,顶着江锦华的身份游走在大辰,毕竟紧接着大辰便开始遇到各种天灾人祸,这难免让人多想。”
借尸还魂?
靳东临冷笑,“他们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平常可算是没少看话本听书吧,连这种子虚乌有的事都能信以为真,真是荒谬而愚蠢!”
皇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靳南轩没敢再继续谏言,沉默的站在了一旁听候皇帝接下来会说什么,果真靳东临勃然大怒后,又命几位大人严抓此事,必定要这种流言蜚语彻底扼杀绝对了才行,才一拂袖退了朝。
皇帝都站在江锦华这一边,文武百官任是心中再惊疑不定,这下也得不得不相信此事或许真的和江锦华无关了。
下朝时,靳南疆和靳南轩并排而走。
“你的身体可修养好了?”
靳南轩冷静的道:“帮父皇分忧,义不容辞。”
他总是这样,鸡同鸭讲似的,每次都能很精巧的转移了你的话题,让你没办法接着往下说,靳南疆只能选择先发制人,“外界的流言蜚语本王近日也听说了不少,先前只当做是谬论而并未放在心上,就是不知,信王今日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靳南轩冷静的拂了拂衣袖,“事关大辰江山,此事必须得让父皇知晓。”
“你也觉得她是什么千年狐狸精,可带来厄运,覆灭这江山吗?”
靳南轩停下脚步。
正色道,“本王听信不听信没有用,因为大辰江山并非你我的,它是父皇的,所以此事必须报得父皇知晓。”
还真是孝顺的好儿子,若不是刚才靳南轩冒着大逆不道反驳父亲的言语而硬要开口讲话的话,靳南疆便会相信他这番情深意切的言论了。
可惜。
靳南疆冷冷的点破主题,问,“信王可是因为长公主之事,而记恨上了本王的妻子?”
他们称呼顾云依现在却总是称呼为长公主,怎么,是能笃定她今后和自己必定能划清界限吗?
呵,想的美。
“不曾。”靳南轩暮光薄凉,如此倨傲的接。
“可除此之外,她应当没有什么再开罪过你,你不至于对她如此赶尽杀绝,更不至于在外散布流言蜚语,想要毁她的清白是非。”
还真是分析的条条是道,靳南轩抬眼,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来,“誉王殿下若是好奇这背后推手究竟是谁的话,自己去查就好,没必要没有证据的时候,便一股脑儿的全部诬陷本王。本王每日事情繁多,处理朝政打理商铺还要忙活着收拾家里活,哪里有功夫每天都和誉王殿下打太极。若是有证据指明了背后推手是本王的话,本王自会到金銮殿外负荆请罪,同样若是没有证明证明此事和本王有关,还请誉王嘴下留德,莫要将什么人都看做是那奸诈阴险的小人。”
说罢他施施然挥了挥衣袖,起身上了马车,刚要吩咐马车走时,突然又顿住,好奇的掀起半边帘子,问,“后天宫中三春殿便会开一场家宴,父皇只邀诸位皇子及皇妃,如今本王与信王妃虽是矛盾摩擦不断,但到底还未曾和离,本王也没给过她什么休书,所以从名义上说她仍是本王的妻子,既然如此的话,那明日三春殿上她应当也会来出席的吧。”
不过想来,按照顾云依的心性,必定不屑于出席这场三春殿的宴会。
毕竟对某人,她如今是避之不及。
靳南疆便突然找到了几分平衡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觉得神清气爽,“可是信王莫不是忘记了,长公主最近重伤在身,仍在养病,如何能出席三春殿的宴会?”
“本王被杖责五十丢了大半条命,如今不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你面前。”靳南轩这般说,“伤痛是最无能的东西,只要想战胜它,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办法用来打倒他。”顿了顿,他声音染了些温情上来,“何况,她本就自尊心极强,一直困在誉王府里你们只能适得其反。毕竟你们关是关不住她的,这点本王可以证明。”
“并不想要你的证明。”靳南疆凉凉道,“长公主如今在誉王府养病,府中下人皆以贵宾之礼相待,加之她与两三好友时不时的见面玩耍,心情也蛮不错的。既然父皇已准许锦锦将她带到誉王府,就是在提醒信王,要信王恪守规矩与她保持距离。今日此事便做掀页处理,本王不会同任何人说。告辞。”
靳南轩目送着他离开,目光从波澜不惊缓缓变得幽冷薄凉。
眼里像是结了冰。
半晌,他嗤笑了声,伸开手望着自己的手指,来回翻面仔细端详,最后冷笑了一声。
信誓旦旦的说背后有推手?
可你怎么会知道背后推手究竟是谁呢。
靳南疆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顾云依,顾云依彼时正靠着火炉取暖,一手捧着个苹果啃的起兴,闻言表示了自己的漫不经心,“我必须得出席吗?”
江锦华帮她说,“可以,但没必要。”
顾云依琢磨着江锦华这话里的意思,感同身受,“的确可以,但没必要,如今天气越发严寒,我出去片刻就被冻的双腿生疼,若是要入宫的话,需行跪拜礼,还要恪守规矩着跪坐在台下几个时辰不能动弹,还不如叫我死了。”
靳南疆想了想,“既然如此,便说你身体抱恙吧。”
“反正身体本来就不好,随便誉王您怎么说。”顾云依选择了破罐子破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漫不经心的啃剩余的苹果。
靳南疆望了她一会,突然皱起眉来问,“你如今对信王是怎样的心态?”
“没有心态,先前觉得他对我情深意切我无力回报,只能做冷漠疏离状冷眼旁观,如今想想他做的那些个事,让我觉得随便他去,他后悔一生也是他活该,与我无关。”
江锦华和靳南疆来了个心有灵犀的对视。
齐齐唏嘘。
这两人的感情之路真是崎岖又漫长啊。
时日过的蛮快,眨眼间便到了宴会开始的时日,江锦华和靳南疆一早入席,诸位皇子们也都带着自己的女人落座,熙熙攘攘的没完没了,只有靳南轩的方向冷清寂寥又孤单。
靳南轩问身边站着的岳沉岸,“你今日可有看到信王妃?”
岳沉岸从刚进门就没停过打量的视线,只是所有的角落都瞥过了,甚至于那些女眷的脸都几乎被他盯出花儿来了,可没有人戴着人皮面具,这里面也没有顾云依的脸。
“王妃娘娘的确不在这里。”
呵。
靳南轩咬牙切齿,“靳南疆果真说到做到,说今日不让她来,还就……”他危险的眯起眼睛,“靳南疆如此不仁不义,本王今后便定然不会放过他。”
说罢,他给岳沉岸使了个眼色。
岳沉岸冲他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他的视线突然瞥向了从殿外移步而来的一队宫女,她们个个捧着一壶酒,依次给众人发放,等宫女发放到靳南疆桌上时,岳沉岸唇角才勾起了一抹笑意出来。
很好。
他暗暗冲靳南轩比划了一个确定的消息。
二人便开始屏气凝神的等待。
这种宴会最是无趣,皇帝也只坐在高位上吃吃喝喝,全然顾不上自己的儿子儿媳们,其他的皇子们也是个个都忙着聊天说八卦,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江锦华便随意倒了一杯酒。她不想喝,便想着干脆打发时间罢了,就只把酒杯放在鼻子下嗅。
突然——
她嗅到了异常,睁大了眼睛就和对面的靳南轩幽深晦暗的目光来了个四目相对,她立刻抓住靳南疆的手,“别喝——”
已经晚了,靳南疆已喝了满满一杯的酒。
江锦华:“……”
我的夫君喝了离心散,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