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感觉话不太对,但是最后左遇夏倒还是因为涉及到了靳南轩而做了让步,她将大致查到的事情全部告知,最后还说了句:“太子好像最后已经查出来如何解长公主体内的毒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就被召进宫了,此后……他没能再回来,我也就不知解药到底是什么了。”
他进了宫就死了。
完全没给人准备时间。
江锦华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知晓,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而转身离开,刚要迈出房门,她望见水榭楼台处的天淡天青,陡然间陷入了些许的恍惚,便真的架不住好奇的问:“左小姐,你们怎么成为挚友的?”
毕竟两人可没有志同道合的点。
友情可以有,但也不能来的这么突然吧。
并且左遇夏这还是典型的准备一辈子都为靳南轩守活寡的样子,也太认真了些,就算是好朋友,但满打满算不过一月,也不应该能做到这种境地吧?何况……靳南轩一个月前的模样,也不像是准备要跟左遇夏交心的样子,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朋友?且还能让左遇夏低三下四的去求顾云依?
左遇夏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须臾,低声道:“我做了场梦,梦见了他的前尘往事。”
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算是有预知梦,也不可能会梦的这样清楚。
江锦华眉毛都快皱成了毛毛虫,“梦里还能看到别人的前尘往事,这怎么可能?左小姐你即便是不想告诉我实情,也不用这么搪塞我吧。”
“我没有搪塞你的意思。”左遇夏声音清冷,“我也没必要搪塞你,若是不想回答你直接拒绝就好,何必说谎。”
倒也是。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的确有些奇怪。”左遇夏沉默了会,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我跟他成亲当夜喝多了酒,生了场病,发起了高烧,然后就做了场梦。在梦里,我看到了太子幼时到少年,再到青年至如今的所有画面,我像是个旁观者,看遍了他这一生,然后恍然觉得,他这个人,很像我。”
说着,她似乎笑了声,但表情却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所以其实并非一见钟情,只是惺惺相惜罢了。”
外面的雨没有停的意思。
还在下。
江锦华告别了左遇夏,绕过曲折游廊和清冷府邸,在门口檐角的位置发现了正倚门而站的靳南疆,他青衣白衫,眉眼间不染尘埃不带情绪,身后的雨幕湊成了雨雾缭绕状,衬的他仿若不似跌入红尘里的凡人。
倒像是谁家的仙人似的。
江锦华想了想又觉得骄傲,还能是谁家的,是她家的。招手小跑过去,“王爷,左小姐已经说了。”
靳南疆顺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浑身雨雾被她冲过来的动作冲散,他眉眼平和染了笑意,低声道:“今天下雨,怎么穿这么少?”
“我觉得不少。”江锦华认真的给他摸布料,“我这一路快走过来,都出汗了呢。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一说这件事。”
云天青跟红袖开了家茶馆,云天青虽是有空时就经营一下医馆来贴补家用,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赖在茶馆里跟红袖插科打诨的。红袖无法,偏偏性子又温和温婉,时常被云天青逗弄的小脸通红也想不到回敬的话,好在云天青知道心疼媳妇,倒是也很少捉弄她,又或者说,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捉弄呢,那是情趣。
否则如何打发这漫长岁月?
面前放着一壶茶。
笑意盈盈的红袖端着两碟瓜果点心走上前来,她眉眼处多的是被宠溺出的天真明媚,一点都不像昔日在信王府里唯唯诺诺的侧妃。她擦擦手,“王爷,娘娘,请用。”
坐在旁边的云天青一听,拉长了音调:“哎你没有看到你的可爱的亲爱的最爱的相公也坐在这里吗,怎么不让我慢用呢?”
“油嘴滑舌。”红袖不重不轻的打了他一下,他也没躲,嘿嘿笑了两声。江锦华和靳南疆头疼至极,对此场景选择了转过头去,红袖脸腾的红了,笑骂了好几声,后借口说绣花没绣好,就施施然离去坐在了窗台处继续绣花了。
但——
江锦华有些牙疼,“你要是真觉得跟我们坐在一起太费劲,我看我还是别找你了。”她往这里一坐还没说什么前因后果呢,甚至于一口茶水还没喝,就已经快被他们两个的狗粮给喂饱了。
云天青撇嘴,给他们斟茶,埋怨道,“还不是你说着想跟我谈事情,红袖这才故意避开的。”
“我得让她回避。”
“她不用回避。”云天青像是有些生气,略带气性的将茶壶放下了,甚至于认真神色里还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是夫妻,拜过天地的那种,我所知道的事情她都能知道。”
呵。
江锦华慢条斯理的接过茶杯喝了口,冷笑道:“即便那事情是关于靳南轩的也可以?”
“这……”云天青卡壳了。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这就将红袖姑娘喊回来,就坐在你旁边,怎么样?”
“……这倒是没必要。”云天青摸了摸鼻子,他最忌惮最讨厌最避讳的也就是靳南轩了,因为红袖总觉得自己在信王府里的时候受过很多靳南轩的照拂,再加上靳南轩此后做了太子越发如鱼得水还对顾云依痴情不忘,导致于红袖对他就总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感。甚至于当下靳南轩已经死了,她还难过伤心了很久,自己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所以若是现在再告诉她靳南轩的事,她必定又要伤心了。
云天青表示这些事情太繁琐,没必要告诉自己媳妇。
轻咳着转移话题,“你们今天来登门拜访,想必是有事找我吧。”
“有。”虽然转移话题的方式极其的蹩脚,但江锦华却也是就认了,她撑着下巴问,“离心散的解药你会不会做?”
“会啊。”毕竟因为离心散,当初闹出来的事还挺大,加之云天青又向来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还真的去研制了所谓的解药,“你不是也会吗?”
“我的确会。”江锦华道,“但是如果那人已经服用离心散超过了大半年时间,并且离心散还掺杂着无心药,这毒该如何解?”
“无心药?闹着玩吧?”云天青啧了声,“无心药服用时间长了虽是能盖住离心散的味道,但是这种东西服用久了,可就跟断情绝欲差不多了。这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想解的话除非每天服用身体里带着离心散抗体之人的鲜血,以保证那药能不触动无心药的情况下压制离心散,否则,你无论服用什么解药都是打草惊蛇,毒性反噬,那就绝对没有办法了。”
江锦华下意识的跟靳南疆对视了一眼。
二人表情越发凝重。
云天青这时倒是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谁中了离心散和无心药?”
江锦华正色道:“顾云依。”
“顾……”云天青瞬间哑口无言,他皱起眉来,这段时间他倒是只顾得过自己消停舒服的小日子而无瑕去管皇城里的事,倒是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等事情的存在。
“她被岳沉岸救了,但岳沉岸在此半年的时间里也给她喂下了大量的离心散和无心药,无心药将离心散的味道全部压制着,导致于你我根本就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几分可笑。
便真的又笑了。
“我先前也知道解除药效的方法就是找有抗体人的血,但靳南轩只喂了顾云依一次,就死在了金銮殿上。岳沉岸这一招走的倒是挺好,他将顾云依的解药彻底杀掉,那顾云依就永远都被他拿捏着了。”
云天青沉默。
他到底还跟顾云依做了几个月的牌友,嬉笑打闹的事情做的也不少,怎么说也能称的上一句朋友,如今冷不防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倒是除了粗口就无话可说了。
“娘的。”云天青咬牙怒骂,“岳沉岸他图什么?”
江锦华想了想,“图顾云依跟靳南轩彻底离心离德吧。”
若不是担心惊扰到绣花的红袖,云天青真想站起来走几步舒缓舒缓心情,“可他不是喜欢顾云依吗?”
“可你猜,如果顾云依知道一年前给她和靳南轩下离心散的人就是岳沉岸,顾云依还会喜欢他吗?”
云天青咬牙:“草他娘的!”
这怎么还小嘴抹蜜口吐芬芳了呢。
江锦华轻轻叩击着桌面,若有所思的道,“何况如今我方才从信王府出来,从左遇夏口中得知,岳沉岸在近两年前就已经和靳南岸处在了同一阵营。所以我现在正在调查一年多前的真相。毕竟海兰这个人出现的实在是巧合。”
巧合……
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
云天青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如果顾云依现在所遭受到的所有不幸都来源于岳沉岸的话,那她现在留在岳沉岸身边岂不就是在与狼共枕?”
“所以我来找你,想看你能不能做出离心散的解药。”
“……我试试吧。”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