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一下?”
江锦华倒是还不忘卖了个关子,靳南疆掀开了眼皮,轻笑道,“你别忘了本王是你的同伙,哪里有同伙还瞒着同伙的道理?”
江锦华很认真:“如果我卸磨杀驴呢?”
靳南疆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瞪眼大叫:“本王是磨?”
“……”江锦华:“没有,你听错了。”
大辰皇城又出事了,原因是三道街突然出现了个骗子,他自称半仙,能炼制各种丹药,其中一味药更是能改变人的脉象,能让待嫁闺中小姐的脉象变成有孕在身五月之人。后来半仙更是用此药卖给了一位夫人,夫人用它坑害了家中小妾,小妾蒙冤而死,此事被大理寺调查后,才被众人所知。
那位小妾是花月楼的上一任花魁,这位花魁因身世凄苦流落青楼,却坚持卖艺不卖身,却谁料刚出嫁三月,便受此屈辱而死。
众人免不了唏嘘。
唏嘘之余,便都让大理寺彻查那个半仙,但半仙却是精明的,早早的就跑了。只是他虽然跑了,但大理寺搜出了他的账本,上面毫无巨细的记着来他这里买药人的姓名、买的什么药、花了多少钱。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账本里发现一个他们特别熟悉的人。
大理寺卿未曾迟疑,立刻提笔写了折子送去了皇宫。虽然此事大理寺做的极其隐蔽,但挡不住那日在街口看笑话的人多,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些细枝末节。
于是整个大辰皇城就像是一锅沸油倒进了几滴水,瞬间热闹起来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四皇子闲王殿下,他也派人去找那个半仙买了假孕药!”
“不会吧,他买来给谁吃啊?”
“谁还记得前段时间丞相府的二小姐怀孕的事……”
“不是说她腹中胎儿有帝王之相吗?”
“前段时间他们说帝星黯淡的时间,不正好和四皇子买这药的时间差不多吗?”
“我早就说,怎么可能贵有人怀孕半个月就能现脉象!果然是假的啊!”
……
已近凌晨,皇宫虽还陷在朦腾睡意中,却已现肃穆,深殿中仍是烛火微冥,衬着远山横湖,格外孤冷,像是一幅描金琉璃穗的画。
皇宫没有生命。
靳东临将手中折子翻来覆去看了多遍,睫毛轻颤,实在是不愿深究此事真伪。而在殿外,靳南卿和江锦绣已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未曾起身。
这个晚上谁都没睡好。
靳东临终是将折子合上,伸手揉捏着山根,望着远处黯淡黎明留在天边的灰蓝云边,惊觉已经快天亮了。
他垂眼凝眸,伸手招来公公,“将誉王和江锦华请来。”
公公披着清晨霞光踏入誉王府时,江锦华和靳南疆正站在门口,像是本就在这里等他。听了公公传达的旨意,江锦华看向旁边人,“六皇子,看来我们是时候该去为此事做个见证了。”
公公领着江锦华和靳南疆入殿,行了该有礼数后,靳南疆将视线落在一旁跪着的二人身上,挑眉不解问,“父皇,这是?”
靳东临终没忍住一手将案牍上的奏折悉数砸在了地上。
一本还直接砸在了靳南卿脸上,他没敢躲,咬紧牙,在靳东临望不到的地方尽是屈辱隐忍之色。
靳南疆收回打量神色,听着公公附耳说了此事来龙去脉,虽是已猜出大半,但仍不得不惊叹于江锦华的计谋果真是用的不错。
稍加思量,靳南疆谏言,“父皇,前几日锦锦回府后也仔细思量了此事,若是想要查清江锦绣究竟是欺君罔上还是真的怀了孕,不妨就再让锦锦查验一下。”
靳东临自是准了。
此事靳东临在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只看江锦绣和靳南卿只说冤枉却说不出辩解的理由,他就已对于这张奏折上面的内容信了八分。捉贼拿赃,靳东临虽是想将此事做的天下人都不敢有异议,自然是要再三确定。
何况他本就有这种心思。
太医院的太医只推脱自己医术不精,又道江锦绣确实有怀孕的脉象,他也不能就因为这一张半仙留下来的账本就定他们的罪。
只能找江锦华做个肯定的结果。
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江锦绣虽是大骇,心里却还期盼着半仙给的药真的有用,毕竟现下露馅她只能拿腹中这个不存在的孩子留住自己和靳南卿的命。
她紧张的咬牙,为活命甚至不惜想去讨好江锦华,“大姐,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一定不会冤枉我,不会让我就这么死的吧……”
江锦华神色冷淡,“若你当真欺君罔上,我也只能大义灭亲。”
江锦绣恐惧的往靳南卿身后缩,被两个宫人强行拉出来将手腕亮在江锦华面前,江锦华却未伸手,直接说,“她并未怀孕。”
靳东临提醒,“你还未曾把脉。”
江锦华将殿中诸人神色尽收眼底,冷冷道,“她还是处子之身。”
未等靳东临发话,靳南卿首先咬牙反驳,“怎么可能!那日在宫中,父皇母妃和多人都曾亲眼得见……江锦绣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
江锦华耸肩摊手,“皇上可唤嬷嬷来验。”
“准。”
此事自然是靳南卿再度被打脸,谁也没想到昔日他们在众目睽睽偷情被发现,那般激烈的情事后,但这位身处假孕漩涡中的女主角却还是处子之身。
当真嘲讽。
靳东临大怒,不听靳南卿的求饶及辩解,直接将靳南卿王爷之位废除,囚禁在了闲王府,彻底做了个闲人。而江锦绣虽犯下欺君之罪,但最后江丞相入宫为女求情,靳东临顾及着殿下的江锦华,思量一番未做太多处罚,直接也发到了闲王府。
两人这下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但靳南卿却厌恶江锦绣至极,刚回了府就写了休书将她赶出了王府。
江丞相为她求情已是对她仁至义尽,听说此事也未派人接她回府,自此,江锦绣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而这件事却还没有完!
监天鉴的人欺君罔上,受了贿赂竟然假借天听之名愚弄万民,自是惹的皇帝大怒,将整个监天鉴彻底洗了个干净。而那位乐清道长,也被大理寺抓住扔进了天牢,未出两天便判刑斩立决。
这场血的变革的确让人感慨。
朝廷的百官个个不傻,经历此事大多都明白这位四皇子应是已经失了天恩,以后的东宫之位怕是与他再无缘分,纷纷改着往靳南疆身上攀附,还有人为讨好他直接上书欲立六皇子誉王为太子,迁至东宫。
靳东临未应也未反驳。
靳南疆则一口反驳,他道自己志不在皇宫,不想争嫡夺权,而至于东宫之位,自有其他优秀兄弟可以胜任。
皇帝未做应答。
这座极近奢繁热闹恢宏的皇城,自是会有他人继续为皇位而争的头破血流。
那是后话。
江锦华站在幡龙大殿外等着靳南疆出来,方才公公已将殿中事悉数转达给她。她倒是未曾想到靳南疆当真志不在此,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不明白靳南疆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总不可能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靳南疆遥遥看到了她,老远冲她招手,“锦锦!”
这一声惹的诸位大人皆回头查探,个个惊掉了下巴。
这真是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誉王殿下?
江锦华习惯了这个称呼,也未多说,只问他今日殿上之事是否尘埃落定,靳南疆挑眉道,“自然,有本王在殿中,他们即便有怨言有小心思,也不敢说。”
“为何?”
靳南疆一伸手,好似拥着万里江山,眉眼处尽显狂妄恣意,“本王兵权在握,现下又风头正盛,现下老四也落得这般下场,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敢在这时候来试探本王的底线?”
好似这才是真正的靳南疆才对。
年少有为又恣意妄为,所有人都该对他三跪九叩,奉他为尊。
江锦华收回诸般心思,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抬眼望着深宫远方的春日流水心中暗道:江锦华,我也算是为你报仇了。望你来世擦亮双眼,莫要再一直隐忍退让,平白断送了美好的一生。
而现如今属于她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车马驶离皇宫时,江锦华掀开帘子往后望去,只见侍卫们个个披甲执锐,宛如铜像,一如往常千年百年的守着这座绿瓦朱甍的巍峨宫殿。
她似是看到新的风云已踩着纷杳的红尘悄声而至。
扑在她脸上时带着花香。
靳南疆不知江锦华心中的百转千回,好奇问,“锦锦,你在想什么?”
江锦华放下帘子,将杂乱心思驱散,冷静的看着他,“我在想六皇子最近养病养的不错,身体已经无碍,我也是时候……”
果不其然。
她话音未落,靳南疆就捂着心口咳了起来,那架势像是瞬间就病入了膏肓。
靳南疆面色痛苦,“本王不能让旁人发觉本王身体的异常,一直强忍着,现下出了宫,避开了那些耳目,总算不用强忍了。……对了锦锦,你方才想说什么?”
江锦华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