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处处杀机。
顾云依很快也笑不出来,得瑟不了了,毕竟被这么一提醒,她也挺担忧的,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还在跟江锦华斗争谁会先怀孕的事,立刻忧心忡忡道:“是啊,有时间了我得先问问,不然这好容易再嫁人碰到一个不行了的,岂不是太亏了。”
“虎狼之词。”江锦华批评道,“你这样直接询问就不怕触到人家的软肋死穴嘛,哪里有你这么直接问的。你得委婉一点。”
“怎么委婉?”
江锦华想了想,“下次岳沉岸要是借助轻功高偷偷摸摸的来看你,你就尽管拖着他,顺道派人给我知会一声,我给他把把脉象,我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到时候,你是要再寻新欢,还是要我给他治病呢,都行。”
也好,防患于未然。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来看我就一定得是偷偷摸摸的呢?”
“你怎么知道如今誉王府里有没有靳南轩安排的眼线间谍呢,是不是?”江锦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帮她分析其中利害关系,“岳沉岸能在江湖上享有鬼面阴阳子的美誉,就证明他必定也不傻,知晓其中弯弯绕绕,加上他若是从正门进来,岂不就是在变态性的宣告全皇城他来看你了吗?到时谁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到时靳南轩还能这么信任岳沉岸吗?岳沉岸又怎么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是不是?”
连续的是不是和问句简直就把顾云依给问懵了。
“……”
半晌才突然爆发出一句怅然若失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即刻拱手作揖,“誉王妃果真聪慧无双。”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但是你们真的不会趁火打劫吗?”顾云依仍是有些顾忌的,“我总觉得这种时候,你们不可能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吧。”
江锦华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傻?我跟你是同一阵营的人,岳沉岸也并非真心实意的站在靳南轩那面的,所以我们就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干嘛抓他呢,都是自己人。”
也有道理。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顾云依应的十分的爽快:“行。”
江锦华抱着的则必定是要将岳沉岸这个人从里到外研究透了的心思,所以好话说的多自然是也得将顾云依供起来的。而顾云依现在终于是能彻底长松一口气享受一下难得的安静时,却突然有人登门造访。
江锦华听到那人是谁时,连正在倒茶的动作都愣了,直到茶水将要溢出才止住了动静,低声嘟囔着:“她来做什么……”
月灵小心翼翼的,“左相小姐现在太子妃,奴婢不敢拦。”
“她要做何?”
“拜见长公主的。”
江锦华这下倒是真的搞不明白了,她仔细斟酌着其中隐情,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去了顾云依院子里商讨此事,顾云依倒是不拍,大手一挥:“来嘛,让我这个过来人给她宣传一下过往经验。”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不过既然顾云依觉得可以,那她自然也就没了阻碍的心思,就答应让左相之女进来了,浓妆艳抹端庄从容的太子妃望着江锦华时,很是谦卑的行了个礼,“还请誉王妃回避一二。”
?
江锦华下意识看向顾云依,得到可以我没事的眼神后,但也从善如流的选择了离开。
“我有伤在身便不行礼了,望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低声道:“信王妃不必如此,你称呼我一声王姑娘就好。”
这么接地气的?
不应该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吗?
太子妃像是听到了顾云依腹议的话,低咳了声解释道,“我和吴青山是好朋友,她曾跟我讲起过信王妃和信王爷的故事,致使我虽然才回皇城却也是知道不少内情隐私的。”
哦,这样。
“那些都是传闻,做不了真。”
“……”太子妃沉吟片刻,倒是哑然问,“信王妃能否去一趟太子府?”
太子妃此言一出,顾云依着实沉默了许久。见她沉默,太子妃也知她是在认真思索自己的言语,便不再多话,忐忑地等待着,希望顾云依能愿意想通,随她去见太子。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顾云依开口:“太子妃娘娘。”
“啊,你想通了吗?你愿意去见太子了吗?”
太子妃强压激动地发问,而顾云依看着她,说出口的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话。
“你既知我们之间的内情,便该知道我对他有多么厌恶,甚至巴不得一辈子避而不见,你口口声声叫我信王妃,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和离的事情吗?你不应该不知道的,你都知道我的伤,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伤势如何来的?我听人讲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所以看不上靳南轩甚至于在婚礼上还意欲给他难堪,我还觉得你有几分值得敬佩。可是显然我错了,因为如今看来你并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模样,你既然能心甘情愿的为他来做说客,就可见你也并非传说中那般高岭之花。”
见太子妃因这答话而一时怔愣,顾云依继续道:“昔年我们成婚恩爱,度过三月,的确我们都很开心,但后来被揭穿真相我和他都落了个两败俱伤,这是我们的代价,亦是我们的命。我就这么说吧,你们的事我真的不想掺和,你没必要如今纡尊降贵地来求我。”
说罢,顾云依轻哂一声:“诚然你求我也没有用处,因为我对他早已没了情意,并且我还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太子妃沉默须臾,似是理亏,却又很执着,“但是只去看看,只看一眼就好了。毕竟我这个不喜他的人,见他为你酗酒成瘾以至于昏迷不醒,都会心软心酸的,你还曾深爱过他,更没理由会无动于衷吧。”
听到这个回答,顾云依是想不假思索地回一句“会”的。然而望着太子妃那写满了认真的探究的双眼,她忽然就哽住了嗓,没能发出那个音节。
而看到她的反应的太子妃,见状已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她抬起手轻拍了两下,竟似有些开心,“我是真的对太子妃的位置不感兴趣,他娶我也并非因为爱情,你没必要生气吃醋,且还做出这种事情。”
顾云依这回是真的想笑了。
怎么真人跟听说的相差甚远呢?
她好整以暇地放下了手,顾云依便直视着太子妃微微抖颤的瞳眸,缓声道:“我现在不仅不必他,还特别恨他。更何况,太子妃娘娘,情爱一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破镜重圆尚有裂缝,更何况我还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才勉强离开了他,你凭什么现在凭借三言两语又想着让我回去重蹈覆辙?皇家无情,这是所有人都该知道的道理。今天的事我就当是笑话,毕竟如今我卧病在床的确是需要笑话来缓解心情的,所以....麻烦太子妃娘娘,您别闹了,好吗?”
她的语气轻柔得近乎诱哄,细听则尽是敷衍。很显然,事到如今她早已不会为这些所谓情感而痛心,但因为这些事情涉及到她的名誉跟心情,所以烦躁之情却还是不会有丝毫消减。她也懒得再与太子妃浪费时间了,“我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然而就在顾云依准备说出送客二字时,双手却忽地一紧,竟是被太子妃死死地扯住了袖子。顾云依猛地皱眉,眼神自那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移至太子妃脸上,见太子妃也正定定地望着他,眼眶中已然蓄起了泪,嘴唇颤抖了半晌,才终于说得出话来。
“我……我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今日才不得不来走这一遭,只求信王妃你随我去一趟太子府,看看太子的情况。若是你真的对他无意,却也不该如此无情,毕竟他是为了你才走到如今这一地步的。我求你了。”
“……”
顾云依是真的很想研究一下眼前这人真的是左相独女,那个清高到不可一世的高岭之花吗?
这般卑微。
倒像是受人胁迫或者是深爱着靳南轩似的。
顾云依垂眸,望见太子妃正抓着她的袖子,手背的经络都因用力到痉挛而凸起,却因那白皙柔嫩的肌肤相衬,更显得有几分可怖。
这般努力啊。
太子妃的容颜很年轻貌美,称呼一句绝世倾城也不为过,可她这双从来藏不下深沉心思的明亮眼眸,现已堆满了凄苦的沧桑,似乎连蕴在眼眶里的泪,都不再透彻晶亮了。
倒像是个老人似的。
这不正常。
但太子妃这般卑躬屈膝似的对着顾云依说出“我求你了”时,却让顾云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几分辛酸痛楚。连那投向自己的希冀视线,都因这悲惨的模样而可怜了起来。
顿了顿。
太子妃的手自她的手边下滑,太子妃慢慢地竟是跪倒在她面前。
而顾云依就这样望着她,却只能看见太子妃的发顶和发着抖的双肩。
须臾。
顾云依听到水滴溅碎在地面上的细微响声,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沙漠里,又像是露水滴落在了池塘中。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