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靳南疆本人内心最深处的意愿来说,扮个女装其实是无所谓的。本来出来游走江湖,逼不得已处也是学过易容化妆之术的,向前被敌国所捕捉时,他就发挥过缩骨功的功效化为女相扮作姑娘,才让那些人放松了警惕逃出来且还会去反杀成名的。加上现在出来,他们给自己的身份就是宵小之辈,土匪之流,何况还带着精致的就算贴近了看也看不仔细的人皮面具,缩骨穿女裙,又有什么呢?反正别人也不可能指着他指着他,突然蹦出来一句誉王殿下六皇子!
只是要在江锦华面前扮成这样,偶尔还不得不搔首弄姿几下,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特别是现在江锦华还特别疲累,总是指使着他去买各类各样的胭脂水粉首饰衣物。
“啊——嗯——嗯——”
在装聋作哑,胡乱比划了半晌后,掌柜的仍是满脸茫然之相,一脸无辜的耸肩摊手:“姑娘你到底想要什么?”
靳南疆内心在疯狂的唉声叹气,甚至还想冲回去使劲的教训一下江锦华。
“啊——嗯——啊——”
“姑娘我真听不明白。”
写字总行了吧!
笔迹是如游云惊龙般的骨气润达,只看这字写的疏朗萧散,还道是写字之人得是个绝世无双的朗朗君子。
只是……
掌柜的不吃这一套,“您写的应当不是楚国的字吧,这我也不认识啊。”
靳南疆:这下连着表面也不想笑眯眯了。
“就——啊——那——”
“姑娘你要是脑子不好使,就建议你去找找大夫看病呢,医馆就在这条街最里面的,大夫人好心善,看见你的情况会给你便宜的。”
这本是句嘲弄,却没想到靳南疆瞬间眼里就冒出来了欣喜,还伸手扔下了一锭碎银转身走远了,留下站在案前算账的掌柜望着碎银一脸懵逼,不知该哭还笑,“难不成真是个傻子?”
关键到了医馆也还有问题。
好比——医馆大夫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任凭他咬牙切齿纷纷扬扬写了满张纸也没能让大夫看明白,半晌,他终于妥协似的,轻咳了声转换了嗓音:“我家小姐月事来了,很疼,需要用药。”
大夫了然,开了汤药。
靳南疆脸色铁青的提着药准备回去,结果却在回去的半路突然听到急如雷雨的马蹄声和人们惊恐的叫声,他好奇抬眼望去,就看见长街尽处有一匹受惊的马突然冲着人群横冲直撞了过来,而马儿前面不远处就有两个小孩子正拿着糖葫芦在啃,见状吓傻了动都没敢动。靳南疆皱了皱眉,提步而起推开那两个小孩,然后握住白马缰绳翻身利索上马,开始安抚它。马儿受惊不小挣扎的越发厉害,甚至还又踢翻了旁边几个摊贩的东西,还好靳南疆始终没松开缰绳,最后终是将马儿驯服。
周围人这才敢上前来,夸赞声庆幸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靳南疆只一脸茫然的望着方才为了救小孩子扔掉的药,内心长叹一声,还是选择放弃,正待转身回去寻医馆里的大夫,却突然有人拦在了他面前。来人一身粉色女裙,五官虽被脂粉褪去了些凌厉感,却到底透着几分诡异感,并且这张脸看上去也忒眼熟了些。
“……”沉默半晌,靳南疆分不清自己该何种情绪才合适,“楚越?”
女人面色诡异了半天,似乎张嘴想说什么又拒绝了,伸手做了个手势,二人就相伴来到了颇为隐蔽些的酒馆二楼。
楚越没穿过女裙,差点绊倒几回,万幸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上了台阶,“这女裙和我们的衣服也挺像的,怎么我就总是觉得不舒服。”靳南疆不想说话。楚越晃悠角落里,查看四下无人才掀开裙摆,往三楼楼梯下面的暗处一蹲,招手示意靳南疆过去,看清他的衣服想笑又努力憋住了:“可惜你穿成这样我俩不能一起去男茅厕,所以只能来这边说了,放心,这里是我的产业,没人知道这里。”说着,楚越还伸手替靳南疆扶好发髻上的金簪,笑得不行:“我刚才还不敢认你,直到你出手才确定是你。哈哈,说起来我是估摸着你们差不多也该到了才碰巧出来溜溜弯的,谁知道刚好碰到你。”
靳南疆翻了个白眼。
对啊,谁知道会刚好这么凑巧,刚好碰到就算了,还刚巧都穿着女装。想来也是他方才情急之下收了缩骨功的缘由,才会让楚越认出。
“如今朝中群狼环伺,我也不得不尽数防备着,即便听到消息说你们来到此地却也不能请你们入宫,何况我还听说消息你们正在被人追杀,故而我也不敢跟太紧,生怕被逮住尾巴。”楚越把手伸进靳南疆的衣襟里,不顾他铁青的可以给头顶的黑云对比,摸到了两团馒头,“知道你舍不得扔这个。”
靳南疆一脸鄙视地看他:“只是没来得及。”说着故意戳了戳他胸口的柔软,“不像你,如此依依不舍。”
楚越便也皮笑肉不笑的回敬:“呵呵,我为了见你们借口卧床不起还如此乔装打扮,比不上您老,宝马香车也美人在怀,只是可能你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一些事情了。”
这话很难让听的人心生愉悦,不过靳南疆正待发怒却恍然回忆起搂着江锦华的手感,忍不住点头:“还行。”楚越眯着眼,心底长叹了声,暗道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大舅哥,他早就动手了。“你们着急回去吗?”
靳南疆像是没感觉到他跃跃欲试的拳悠哉悠哉道:“不着急,慢慢走就是,若是太着急的话,还很有可能会被人发觉异常。”
也是,特别时期,无论对待什么事情都得特别对待。
“所以你着急回去争大辰江山吗?”
“争,怎么不争。”
楚越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问:“胜算多少?”
靳南疆提起旁边遗落的木炭,写了“大辰”,又在二字下面加了三横,微微眯起眼,“大辰皇城如今的内耗已经太多了,旁人只道说靳南轩才是本王首当其冲的对手,可实际上他们哪一边都把自己当成可以执掌乾坤的货色,比如靳南轩和靳南岸。靳南岸背后有高人指点,意图不明,现在虽然安静,但是这绝不可能证明他没有野心,若我是他,现在就很有可能在等着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我若要真心要争的话,就定然要在他们双方之间加入第三势力。虽然权力的碎片越小,就越有利于制衡,但若是他们合作起来对我来说……也是难事。”
这点楚越算是了解清楚且深谙其道的。
毕竟先前为了对付自己那位弟弟可算是没少动手脚的。
只是……
靳南疆如今是大辰的罪人,而并非誉王,且大辰如今有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楚越不由的又翻个白眼:“他们必定会合作。”
“本王当下估计,靳南岸对于扶持靳南轩时上位势在必得,原因不明,但必定会这样做。至于我对他们其中之人的安排不用急,他想渔翁得利,我不会让他如愿,并且万事都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这种事情风险极大,你就是我设定好了的退路。”靳南疆拍拍楚越的肩膀,所以他才会故意透露给楚越消息,让他出门来见自己,而现在靳南疆见楚越难得神色凝重,不由宽慰道,“别太担心,若我一败涂地才能需要到你。”
这话听着感觉挺丧气的。
楚越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一句不太客气地招呼伴随着一道赤红身影落在二人面前:“呀,你怎么躲在这里了呀,是刚巧掉下去了吗?”
“哎呦!”
红竺蹦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那个身着粉色衣衫的男人突然间步伐不稳,恰好落到地面上一堆黑乎乎、似乎是什么字迹的碳渣上,衣衫瞬间把地板擦得十分干净。
靳南疆眨眼间便已没了身影,楚越心底咒骂靳南疆走就走吧,真是还要推自己一把来毁尸灭迹,但面上却即刻从善如流的双手掩面,娇声哭泣:“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样欺负人!”
那声音尖细造作十分难听,饶是红竺知道对面是自家夫君,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步。
“咋了嘛?”红竺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旁人和有趣的东西。
楚越嘤嘤嘤的解释:“刚才那公子好生貌美,可惜看不上我,嘤嘤嘤……”
说罢,楚越当即就捂着脸利索地站起来嘤嘤地跑了,红竺不明所以却也追了上前,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不见,靳南疆才跟着从楼梯后的阴影处走出来。
废话,他才不会用这副模样去见红竺。
丢人,忒丢人。
不过靳南疆又突然间感觉有些平衡,毕竟楚越为了见他也不得不穿女裙化女妆了,并且也被他的媳妇给亲眼瞧到,看来丢人的事不止自己做过。
很好。
果然幸福感是需要去找平衡物的。
正躺在软榻里昏昏欲睡整天的江锦华抱到靳南疆带回来的汤药时还是茫然的。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亚子。”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