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东街,江锦华还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她刚和岳沉岸一同处理了诸多病人的伤,等到全部处理好,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
一早,江锦华就让岳沉岸备着进来七天的干粮,故而也就拿出来了东西,岳沉岸准备的很丰盛,肉干糕点瓜果蜜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只烧鸡,她们刚打开饭盒,就收到了来自七八双虎视眈眈的饥饿眼神。
“……”
“刚才忘记忘了,诸位在此地住了这些时日,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小月口水直流,“没有好吃的,小月只会煮糊糊。”
有人解释,“我们这里只有小月没有得病,她年纪尚小还不会煮饭,只会将那些东西一起扔进锅里煮大杂烩,但我们也没什么要求,能吃是熟的就行。”
江锦华看向一旁火堆上挂着的锅,掀开锅盖就能看到里面的确是糊糊状,大块大块的面疙瘩和一些不知什么是什么菜的叶子相配着,上面还飘着一层油水,有一股很浓重的腥味。
她想了想,还是违心的揉了揉小月的头发,“做的很不错了,我像小月这么大的时候不见得比小月做的好吃。”
小月刚还垂头丧气这会听了夸奖立刻又开心了起来,“神女姐姐不是丞相府大小姐吗,怎么也要自己做饭呀?”
啊,这个。
江锦华差点咬住舌尖,不过还好反应机敏,“姐姐小时候顽皮捣蛋,犯过不少错,我爹管不住我就想着罚我不许吃饭,但没想到我会自己煮东西吃。”
“哇,神女姐姐好棒哦!”小月拍着巴掌格外配合。
众人对视了眼,齐齐叹息。
他们却完全意会错了江锦华的意思,毕竟他们是知道江锦华这个丞相府长女身份先前并没有卵用的,她顶着“毒女”的名头,又没有娘亲相护,江丞相又行事皆偏向着陈姨娘和江锦绣,江锦华这个丞相府长女,在府中生活时定然不似外人想象中这样光鲜亮丽,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会这样凄惨,江锦华那么小居然都要自己给自己煮东西吃。
但诚然原本的江锦华还没过到那么凄惨的地步,毕竟无论如何,江锦华背后还有太后在呢。
众人将所有的锅都推给了不作为的江丞相。
只怕江丞相若是听到众人在心中如何腹议辱骂他的,会被气的从棺材里爬起来。
当然这不重要。
面对这骨瘦如柴的众人虎视眈眈泪眼婆娑的眼睛,江锦华自是不能视若无睹的和岳沉岸吃饭,便拿出了适当的食物分给了众人。江锦华咬着饼,一下一下的撕扯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小月,你在这里陪着爹爹多久啦?”
“爹爹进来多久我就进来多久啦。”
江锦华揉了揉她的脑袋,夸奖道,“啊真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那这么长时间,你也是和爹爹和叔叔婶婶一起同吃同住的吗?”
小月点头说,“那当然啦。”
这样。
江锦华看向岳沉岸,给他做了个眼神示意,二人吃过了午饭便走出了屋,站在外面透风通气。
“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岳沉岸淡淡询问,毕竟刚才江锦华对他的眼神示意太过明显,他就算再想忽略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江锦华摩挲着干枯的树干,解释道,“这病是会传染的,岳公子应当还记得吧?”
“自然。”
如果这种病传染性并非如此之强烈,如此阴毒,那官府也不会如此担惊受怕的将这么多病人伤者都扔进了东街,还做了这样的隔阂,甚至还想着若是再治不好,就将诸多病人皆诛杀,且还要将尸体也进行焚烧了。
为了抑制病情的蔓延,为了更多人的性命。
这样做,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无可厚非。
江锦华抬眼静静的望着他,僵持了约莫有半分钟之久,岳沉岸突然心领神会,“娘娘是好奇既然这病会传染,因何小月在这里住着,还与那些病人同吃同住这么久,却没有被传染吗?”
江锦华反问,“岳公子不觉得蹊跷?”
岳沉岸道:“娘娘,我早就说过我对医本就一知半解,我的确对毒辣霸道的病很感兴趣,但这种病我真的未曾见过,先前跟衙役所说之法也只是我的经验之谈罢了,若是实际着要我来为这些人医治,我,爱莫能助。”
不过还好,江锦华也没想着继续为难他,“我只是现在好奇而已,毕竟现在我只能推算出他们是中毒,但究竟是菌类中毒还是其他因素中毒,我还不能确定。”
岳沉岸有些不解,“外界不是都说是一种类似榛蘑的蘑菇的问题吗?”
“我检查过了,是菌类中毒的可能性不大。”江锦华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倒像是有人投毒。”
“投毒?”岳沉岸惊呼出声,他像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情绪,察觉失态又紧紧闭嘴,平复了情绪方否认道,“谁这样闲来无聊的搞投毒的行径,对谁来说有好处?更何况,皇城这么多医师大夫都检查过,都咬定是吃了毒蘑菇中毒,娘娘你怎会觉得是有人投毒?更何况,若是投毒,他该投在何处才能让这么多人在前后的时间里依次发作毒性,而并非同时发作?”
这世界上有多少味医治救人的法子,就有多少能置人于死地而让人不自知的毒药。毒与药生来就相生相克,相缠相依。
但毒这种东西,向来都会给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有的毒烈且急,入喉就能保证瞬息丧命,而有的却是慢性毒,服下后就一点点侵蚀着你的五脏六腑,直等你将心肺都毒透了,才会拉你入了黄泉。
但江锦华现在既然怀疑他们是中了毒,那该如何解释中毒也能传染,且有人发作的早,有人发作的迟,而有人却身为他们的家人,与他们同吃同住同息,却能躲过这种毒?
如何解释?
面对岳沉岸的质疑询问,江锦华并没有及时回应,她只是冷静的望着她,过了会才冷静道,“我只是怀疑。”
岳沉岸没有再说话。
“让开!”
靳南疆面对着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衙役禁卫,额上青筋猛然跳了跳,到底没忍住飞踹了个衙役,伸手抢过了一只长剑,他举着长剑环顾一圈,所有对上剑锋之人皆吓得退后了几步,却仍然没人敢给他让路。
剑刃折射着的冷光跌入他的眼底。
他手中长剑沾着一些不知何处沾染上的血迹,正顺着剑刃蜿蜒曲折的流淌着,一滴一滴落在他脚边所在,周身也寒霜凛冽,处处透着杀气重重的气场。
众人被这股杀气逼的几乎抬不起头。
这杀气太浓郁。
不愧是昔日从战场中乱冢里爬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手掌大辰所有兵权的战神王爷。
但——
一个禁卫军冒死跪下谏言,“王爷,前方是东街,里面皆是染上了传染病的伤者,属下绝对不敢放王爷进去。”
靳南疆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握紧了手中长剑,问,“当真?”
“当真。”
靳南疆才不管这些,径直一剑破空从他脖颈划破,他用的力道极轻,只弄出了一道血痕,但禁卫军却是仍那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行,威胁。
靳南疆偏偏不吃这套,他猛然一脚踹倒了禁卫,提起脚尖垫着禁卫军的肩膀猛的一踩,身形一动已跳跃到了高楼上,再往里一跃就跳进去了东街。
曾自诩将东街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也钻不出来的衙役和禁卫军们:……
有些打脸。
“本王知道你们顾忌什么。”靳南疆声音沉稳冷静的自墙那边传来,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和拒绝的霸道,“但你们放心就是,本王既然进来了此地,若是病情没有得到极好的控制,本王便不会贸然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做什么。
靳南疆便不似江锦华和岳沉岸那般顾忌着诸多隐藏因素,自然他也不蠢,该有的防范防备还得要有。他自怀中掏出刚才抢到的其中一个衙役所用遮面的东西盖住了半张脸,上前敲门没有听到回应,直接翻墙而入,在屋中找到了几个病人,正欲动怒却听他们求饶,“誉王爷饶命……”
还认得他,可见神志清醒。靳南疆沉声问,“可看到誉王妃,她上午来的这里,她去了何处?”
原来早上敲门的竟是誉王妃吗?
众人后悔不已:“誉王妃来敲门时,我们不知道是谁敲门,就不敢开门,只偷偷看见娘娘和一个男人往另一条巷子走了。”
靳南疆随意瞥过房间中的众人,个个骨瘦嶙峋,短短几日的功夫竟能瘦的如此脱相,当真可怜。他默默加一句,也是可笑,他们有眼无珠,居然将可以救他们性命的救命稻草给拒之门外了。
江锦华正想着小月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居然能不中毒呢,是因为体质原因还是因为这些人中的毒本就传染性不高,只是被人以讹传讹了?她正在这绞尽脑汁,突然听到院中小月大叫了一声,“有贼!”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