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是所有人都将视线投放在了满脸无辜神色的苏破晓身上了,苏破晓讪笑两声后被这些打量目光刺激的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遮住眉骨坐下了,喏喏道:“那东西能有什么用呀,都是些不入流的歪门邪道罢了,毕竟我是弄黑道的,手头上肯定会一些投机取巧的小玩意嘛,何况当初……不是跟你关系也就那个样子嘛,然后可能就试探了你一下下嘛……”
江锦华笑的十分温柔,眼底里的冷光却跳跃了下,“你说是就一下下?”
苏破晓下意识联想到若是当初困囿江锦华的幻境她未能堪破,是必定会死在那场幻境里的,所以倒是也没了多少底气:“啊,可能是有点多。”
何止是有点多。
那是抱着必须要把她给弄死的心思。
苏破晓这人,是真的狠。
他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是有几分可笑又可悲的,最是放浪形骸却是最情深不移,最是薄凉冷血却又最是知情知意。
一切都只是分人罢了。
江锦华想了想当初的敌我立场,当时她的确知晓了些苏破晓的秘密,苏破晓为了秘密永远死去当然要杀人灭口,这毋庸置疑,却也不能让人诟病的。
她咳嗽了两声,看着苏破晓撇着嘴委屈巴巴的认罪道歉的模样,倒是难得心头萦绕着的阴云都跟着消散了些许,无奈笑道:“都把我说糊涂了,我说过了我并非是要跟你计较此事,我是说你能不能再做出这么一个梦魇来,我想将一个人困在里面。”
苏破晓:?
“我当然能做,这是我的傍身绝技之一啊,在偌大皇城里的,或者夸张点说在这片大陆上,除却我绝对不会有人能从我这幻境里逃脱。”他说完这句话又突然想起来对面的人可不就跑出来了,就又咬牙加了句,“除了你,何况你不是也是靠着别人拉你出来的嘛。”
这倒是实话。
虽说这样的梦魇幻境放在现在想要困囿住她,已经是绝不可能,可在当初的时候,若是没有靳南疆拼了命也要进去救她,只怕她会真的交代在里面。
不过……怎么就越想越气了呢。
这个该死的苏破晓。
接到江锦华这么个威胁冷漠的瞪眼,苏破晓缩了缩脖子,讪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你说吧,要困谁?”
“你确定你的梦魇幻境,谁都能困?”
苏破晓肯定道:“当然,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跑出来了。”
那她还真是幸运。
“那你说,鬼面阴阳子岳沉岸,这个人,你能不能困住他?”
“这……”苏破晓倒是怔了片刻,面色凝重下来,连手头上的算盘都跟着哗的响了下。他并未直接给其应当,而是认真拿着算盘开始了验算这场幻境成功的可能性,半晌,谨慎道:“岳沉岸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识过这么多的歪门邪道,恐怕区区梦魇幻境而已,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而这种虚幻的东西,一旦被人看出是假的,便也就破了。”
在旁边打哈欠的应如澜懵了懵,下意识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云天青,低声问:“什么叫看出来是假的,这幻境就也破了呀?”
云天青想了想,比喻道:“就这样说吧,他们所做的梦魇幻境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梦罢了,而这场梦里可能什么东西都会出现,你最想出现的就会出现,你心里最脆弱最畏惧最向往的东西也会出现。之所以说幻境会破,就好像是梦,既然是梦,就总归是有回醒的那一天的。你在梦里只要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你就会醒了。这是一样的道理。你意识到浮现在你眼前的是幻境是梦魇,这场梦魇就也困不住你了。”
人若是无所畏惧,也就没什么妖魔鬼怪可以将其困囿其中了。
这个东西,所用的东西的引,便是一味畏惧或是向往。
应如澜听的似懂非懂,不过感觉听上去很有道理的道理,就应了声没再继续发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继续听江锦华和苏破晓谈论了。
这边两人还在就着此事探讨呢。
江锦华沉默了半晌,突然笑道:“这种把戏应当是瞒不过最会捣弄歪门邪道的鬼面阴阳子,但是这肯定能困囿住因为顾云依而封魔的岳沉岸啊。”
苏破晓眯了眯眼睛,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岳沉岸即便会发现那是一场梦魇幻境,但是,你们以为,有顾云依在里面,他会选择醒来吗?”
这……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一时间没有能很好的回答可以做答。
江锦华却阴测测的笑了笑。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没必要非要光明磊落,对付像岳沉岸这种没心没肺对生命没有敬畏心且机关算尽的人,就不能用太光明正大的手段。”
苏破晓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良久突然皱起眉,“所以你口中所谓的葬礼其实就是……”
外面一阵秋风起。
萧索凄冷的风儿打着旋,裹着落叶,悄无声息亦凄凄惨惨的落入了这场沉寂的梦里。
惊醒了其中的几人。
江锦华便略带倨傲的扬起下巴,冷笑着一字一顿的道:“那天就是我定好了的,岳沉岸的,死期。”
天又凉了。
只是十月份刚过的时节,头顶却永远都是阴云密布的模样。
左遇夏将岳沉岸从外买到的羊奶仔细温过后,加上些糖蜜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小蝶衣,将她哄睡着后,才拿了披风出门去站在了院子里赏景。
没景可赏。
这个季节,没花没光没太阳。
风花雪月什么都没。
这个世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被人抹除却了所有的光彩,入目之处皆是荒凉萧索。
左遇夏突然有股浓烈的怅然若失,正欲转身回去突然看到隔壁房间,岳沉岸正在大开着的窗户边,手里握着一本古书,聚精会神,屏气凝神,不知在翻阅查找些什么东西。
左遇夏本想着忽略,但不知为何却去了厨房火炉上提了壶热茶,拿着去了岳沉岸的房间。
一杯热茶斟满。
“天冷了,还是不要开窗这么大,以免着凉伤及自身。”
岳沉岸微微皱眉,转头非常不悦的瞥了眼左遇夏,似是特别的不明所以。良久,并没有得到左遇夏正儿八经的对视,他便颇为桀骜的开口道:“出去,没事不要打扰我。”
“那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出去。”
“你有要紧事,可这关我什么事呢?”左遇夏难得蛮不讲理起来,伸手将递送出去却没被人接走的热茶收回,自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慢慢悠悠的道,“如果你觉得厌烦了的话,大可以杀了我,这样你多清净。”
岳沉岸眯了眯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觉得你不会。”左遇夏的语气胸有成竹,“你将我掳来,就是为了让我照顾着那个孩子罢了,否则你不会绕这么大的圈子将我弄来,还好吃好喝的养着我。”
起码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但岳沉岸却极其不满这种像是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的感觉,便冷恶的皱起眉,“那又如何,你以为那个孩子能活多久?”
“可是你会杀了顾云依的孩子吗?”
“它哪里是……”意识到差点自己嘴瓢说出真相,岳沉岸有些懊恼却是更气愤左遇夏的没事找事,恨恨道,“随便你,只是你别吵闹到我就行,否则就算我对付不了小孩,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轻而易举的。”
左遇夏慢条斯理道,“是啊,你一向是有这种本领的。”
岳沉岸冷哼了声。
良久。
在外面像是静止了的世界里突然刮来一阵萧瑟的卷着落叶的秋风吹来,穿过了敞开的窗户,直勾勾的吹到了正头疼的在闭目养神的岳沉岸脸上。
左遇夏:“噗嗤。”
岳沉岸忍着额头黑线,咬牙切齿的伸手将东西摘下来扔到一边,黑着脸看到左遇夏笑得合不拢嘴难以抑制,本该狂怒的他却突然感觉格外的无奈,所以倒是也没有发火,只是默默的伸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左遇夏笑完了,才想起来问:“你刚刚在看什么书?”
岳沉岸没有立刻说话。
左遇夏却是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她这个人就有这种魔力,分明什么也没做且说出的话也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可周遭的气场却就是很容易就让人卸下心防,很容易就能让人起了亲近之心。
岳沉岸太过疲累,这些天来忙的衣不解带,既要每天易容去街道上看榜单上有没有写准确的葬礼时间,又要购买羊奶和家里所需要的吃食用具,回来后还得翻阅各种古书,祈求能在书里找到些能将顾云依救活的法子。
这些天,他太累了。
所以倒是也难得的放松下来,再听左遇夏温柔的像是盛夏的一缕清风的声音,倒是也没有做以隐瞒:“我在,找能让依儿复活的办法。”
左遇夏微怔,“你为什么想救她?”
“因为我爱她。”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后岳沉岸倒是也懵了下,将这个字翻来覆去琢磨了半晌后,斩钉截铁的道,“当然,她也爱我。”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