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未查清众人究竟是所中何毒,却因为有了自身鲜血做药引,加上她望着的诸多毒虫,倒是很快便研究出了解药,一一分发给诸人。毒药的毒性发作极快,但解药解毒就没这么快了,故而又直直等了三天,这些病人才总算是摆脱了四肢无力从床上站了起来。
天晴。
皇宫中的御医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自己跑到了东街,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虽是惊诧于毒性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解开了,却还是做足了场面活:“娘娘果真不愧神女之称,这医术当真称得起妙手回春啊!”
江锦华面色苍白,靠在靳南疆怀中,清浅至极的笑了笑,“既然御医们都说他们毒性已解,便请回宫禀告皇上,请皇上解除东街禁令吧。”
御医们面面相觑,良久,终是有人忍不住出面拱手询问:“敢问娘娘,为何气色如此不佳?”
靳南疆看到御医眼底的怀疑,神色骤冷,勃然大怒:“大胆!你此话是何等意思!”
御医们忙跪下认罪:“王爷恕罪,臣等不敢冒犯娘娘,只是现在东街疫病虽然治愈了,但臣等皆不敢妄言此疫病不会反复发作啊,加上娘娘气色如此不佳,臣等顾念着皇城里还有诸多黎民百姓,实在不敢轻率……”
说是冠冕堂皇,实则皆是怀疑江锦华也得了疫病罢了。
却还要口口声声的讲着满嘴仁义道德。
真是虚伪而恶心。
“她只是近日为给众人治病而心力交瘁,气色虚弱了些罢了。”靳南疆拧眉,指着跪在最前面的御医沉声道,“若是不信,你且来一试便知。”
御医忙跪着上前隔着手帕试了下江锦华的脉象,又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回头向众位御医解释了通,虽然众人却并不都认同,却也没人再敢说什么,起身回宫复命了。
一个时辰后,皇帝的圣旨到。
解除东街禁令。
这场疫病到底是带走了近百人的性命,就连小月父亲也没能幸免于难,他伤的太重,就算是服用了江锦华研制出的药,也注定活不了多久,大抵是他也发觉自己已近油尽灯枯,没做多少纠结就跪在了江锦华面前,恳请江锦华可以帮忙代为照顾小月。
江锦华推了推靳南疆,示意自己无碍,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男人扶起来,问:“你从哪里捡来的小月?”
男人震惊不已,甚至有几分惶恐的看着她,“娘娘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晓,我现在问你的是,你从哪里捡来的她。”
男人闻言唏嘘不已,追溯往事时眉眼尚有动容之相:“小的十年前是个马夫,一次帮客人送货至五岳洲时,回去时留宿一座破庙,在其中发现了襁褓中的小月,我未曾娶亲也不想娶亲,见小月孤苦伶仃,便心生恻隐,将她留在了身边。那日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明月,我就给她取名小月。”
五岳洲是五国四洲中的一洲,地界偏北,近凛冬极寒之境。
江锦华不熟悉那里。
她掩下诸多心神情绪,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她。”
男人很是动容。
回到誉王府时,月灵激动的绕着江锦华转了好几圈,骄傲的想着自家娘娘就是厉害,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为不住她,但激动之余便开始心疼落泪,“娘娘怎么这般虚弱了,不过是去东街一周不到,怎的气色如此之差?”
江锦华轻轻笑了笑,“无碍,休养一段时日便好了。”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夜清,“你可亲眼见过了西凉长公主?”
夜清顿了顿,“属下未曾亲眼得见,但是听云天青所说,那人的确是长公主没错。”
“她现在何处?”
夜清微怔,有些为难道,“属下也不知晓,信王在得知长公主安然回了皇城后,这几天几乎将整个皇城都掀了个底朝天,但却没能找到长公主的下落,属下也曾派人去暗中查找,也同样一无所获。”
江锦华条件反射般的看向靳南疆,“你们都查不到?”
靳南疆耸肩摊手,“她到底是西凉长公主,武功谋略皆是上乘,若是成心要藏不愿被人找到,自是有诸多办法。”
“她当然可以藏起来不被你找到。但是她无论再怎样隐藏,只要是人、是活人,途径此地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你们一同查找这么久都没找到她的丝毫下落行踪,不觉得奇怪吗?”江锦华很认真的问。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这怎么可能不奇怪呢,前几天还生死未卜的人近日突然出现在了皇城,还搅得靳南轩心神不宁又抽身而退,不留下属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这不可能。
除非……
江锦华看向靳南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淡淡勾起唇角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除非她背后有人相助,且能帮她练就一张人皮面具,瞒过这世间众人。”
靳南疆若有所思,稍顿了下即刻吩咐夜清:“你去信王府传个话,让信王多多留意近日来到皇城的人,查清那些外来人的身份,再一一进行排查。”
夜清领命退下。
江锦华环顾一圈,有些诧异自己竟然没遇到云天青,她多嘴问了句,“方才夜清说云天青来了府中,他人呢?可是他交不起我要的银两,所以故意躲着,不敢前来见我?”
月灵想了想,疑惑道:“他最近好像往信王府跑的很勤。”
江锦华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他何时和信王关系如此好了?我倒是记得先前他和我师兄和长公主玩牌九玩出来了战友情谊,现在应该很仇视信王爷才对啊。”
月灵一脸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不知道,不过每次回来时都是那副笑得漫山遍野桃花开的神情,奴婢怀疑他是看上了信王府的某位女子,日日去信王府就是为了谈情说爱。”
“……”孩子大了,春心却在深秋动了?
江锦华啧啧称奇。
倒是靳南疆思忖了片刻沉声道:“他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亲了。”也免得云天青每日都往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江锦华有所图谋呢。
江锦华闻言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王爷您这一幅老父亲般大神哉哉的欣慰神情算是怎么回事?
信王妃大难不死且安然返回皇城的消息在皇城迅速传来,因了背后有人推动这消息,故而等江锦华休养了两日,等身体无恙后出府去街上时,就听到街角处有人就在谈论着此事。
他们说的神乎其神。
“我听说信王妃生就一幅好皮囊,还练就一身好武功,故而先前才能在狩猎会上救下被刺杀的信王,但是前几日信王妃回来时,却有人见她,说她的脸毁了,走着路还一瘸一拐的,八成是废了。”
有人一听心疼的很,“你可莫要胡说,信王妃有一身好武功,怎会莫名其妙的瘸了腿?”
“你们还记不记得半年前信王爷宠妾灭妻一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信王妃不堪受辱,要去皇上面前和离,但信王爷和信王妃的婚事却是大辰与西凉的联姻,若是和离,牵扯到的两国利益也是极多,怕是一时半会扯算不清。何况信王爷如今,没了储君之位,也没母家撑腰,若是他再失去了西凉的扶持,他在这大辰不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了?他不能没有长公主,所以他是肯定不愿意和离的。”
江锦华本欲去信王府,谁料却在路旁街角处听见了众人畅谈八卦,他们或是趾高气扬,或鄙夷或唏嘘,像是那些事他们都亲眼得见般,说的信誓旦旦。
她停下了步子,认真的竖起耳朵继续听。
那些人未曾察觉有人偷听,仍聊的起兴:“可信王妃性子烈,和离的事信王爷不愿意,她可不会忍气吞声,她铁了心的要和离,所以信王爷恼羞成怒才派人去追杀她……”
江锦华看笑话的心理陡然崩了,她暴怒的上前掀翻了桌子,高声斥道:“尔等庶民,也敢对皇家之事指手画脚、妄加置评!”
众人大惊,回身发现是誉王妃,誉王妃近日救了东街几百人性命谁人不知,故而众人都吓得神魂俱散忙跪下求饶。
“若是今后再让我听到你们嘴碎妄议皇家私事,我决不轻饶!”江锦华狠狠拂袖,懒得和他们再废话,径直转身而去,但刚走两步就看到了前方街道转角处的桂花树下立着的一道削瘦身影,和那穿着艳丽红裙的女子来了个四目相对。
是顾云依。
江锦华不由的愣在当场。
虽说早就听说顾云依未死,存活在世间不说还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信王府,但都是她的听说,如今真正和顾云依见面,她还是颇为震惊。
顾云依清浅笑着,转身,一抹红绫顺风翻滚着拂过桂花树身,她收手扯回红绫时整个人就已往街道深处走去。
江锦华当然不会让她走:“等等!”
但顾云依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着跑入了小巷,任由江锦华喊叫着追来,也吝啬于回头回身。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