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的确符合这里躺着所有人的病情,高烧不退陷入昏睡,这病的开端便是这样,紧接着就会是退烧后开始浑身无力,身上开始长疮流脓。
江锦华屏气凝神仔细把脉,发现小月病情却不似是外面这些人的病,像是寻常风寒,她不敢草率,立刻让靳南疆去偷溜出去弄一些药草回来,转头就开始继续研究起来了其余几人身中之毒。
“娘娘,我突然想起来我家中还有几个那种蘑菇,娘娘可需要?”
江锦华一听眼睛都亮了,“自是需要的,在何处?”
那人想了想:“我家是东街一道巷第五家,蘑菇就放在厨房灶台旁边的篮子里。”
江锦华左右环顾一圈,思量道:“岳公子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岳沉岸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一趟去的并不顺利,因为江锦华千算万算没想到那户人家里有两只大狼狗,她平日里最怕这种狼狗,总觉得它们不仅叫声尖锐刺耳,且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的模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飞奔过来撕吃了她,所以江锦华敲门无果后选择了翻墙,对上两只狼狗幽幽的瞳孔时,吓得连动作都愣了,坐在墙头很是尴尬的和躺在檐下的病人们来了个面面相觑。
“啊,我是江锦华,皇上命我前来为各位医治病情……”
虽然江锦华解释的磕磕绊绊,但好在这座宅院里的病人有人闻听过江锦华的大名也亲眼见过她,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忙拴好了狼狗迎她从墙上下来,可怜江锦华还没站稳,两只狼狗又看见陌生人踏入了自己的领地,登时像是发疯般的挣扎着冲她嘤嘤狂吠,差点没把她给吓得一个腿软直接给它们跪了。
“你……你们可得把它给拴好了啊。”
这咬一口可不得了。
虽是不顺,但到底是成功拿到了蘑菇,江锦华仔细端详着,发觉和榛蘑就是长的极像,但嗅了嗅发现也是普通的蘑菇味道,没有什么怪异,她收下了蘑菇,离开时迟疑了下还是回身解释道:“现在我与誉王爷都已住进东街二道巷,做好了没有治好诸位的病就都不会出去的决心,所以诸位若是信得过我的医术,便不妨尝试着让我来,不必再如此担忧戒备,提心吊胆。”
众人微愣。
皇上解决不了瘟疫病情,便无一例外将得病之人全部诛杀,这并非是先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所以他们被赶到这里时,就都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们骨子里都不信任皇家,所以在得知他们病情恶化还都被赶到了这里时,很快就结伴抢占了宅院,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自己这一方土地。
虽是病痛缠身外人皆说无药可救,却无一人想着就这样认命赴死。
他们还是想着争一争。
但是现在江锦华出现了,她就像是一道光,翻山越岭的,冲破云雾织绡,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们墙头,照进了这一隅绝望之地。
靳南疆回的很快,带回了江锦华需要的药,也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等江锦华好生处理了小月的病,给她服用了药后确定她的烧已经成功退了些,才听到了靳南疆带来的那个惊天消息。
江锦华一听就坐不住了,仓皇起身,“你说顾云依还活着?”
“不是本王说的,”靳南疆很耐心的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是云天青说的,本王回府时恰巧碰到他在府中,他说他亲眼所在顾云依出现在了西街,并且还去了信王府,去找信王要和离书。”
和离书又是什么鬼?
不过江锦华还是理清了头绪,“不过既然长公主还活着,那信王迎娶侧妃之事一定也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她先前未曾受伤之际就说过她要和信王和离,现在现在信王也迎娶了旁人,她更是铁了心的要和离。”
靳南疆思忖着其中门道,他总觉得此事似乎何处不对,那个神秘出现的女子还没调查清楚下落,怎么失踪这么久的顾云依就出现了?
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
“锦锦,现在当下之急还是要帮他们治病,因为只有治好病,我们才可光明正大的出去。”
江锦华明白,“我已有法子了。”说着她掏出怀中包裹着的蘑菇,“先前众人都说他们生病都是因为这蘑菇,可是我已检查过,这种蘑菇并无毒性,所以他们一定是中了其他的毒。”
“那……”
“不过难不倒我。”
江锦华回头望向房间中躺在床上仍昏睡不醒的小月,睫毛轻垂着道,“只要小月退烧,我就有办法可以医治他们。”
只要小月确定了并非是被他们传染,那么江锦华的怀疑就能得到确定,再对症下药就简单许多。
江锦华日夜不休的跟在小月身旁,又守着喂了她两次退烧汤药,终于盼来了小月睁开了眼,江锦华激动不已正欲要前去试她体温,余光瞥到了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的岳沉岸,她眸色微微一冷,却很快便遮掩过去。
“小月,现在感觉如何?”
小月虚弱的眨眨眼,“神女姐姐,小月头好晕啊,我看到头上有好多星星。”
“没事,小月再睡一会就好了。”江锦华回头接过一碗安神汤药喂她服下,还特意掏出一块糖果喂给她,“小月真乖,药苦,姐姐奖励你一颗糖吃。”
“谢谢姐姐。”小月眼皮子直打架,小孩子不会强忍,吃完了糖就陷入沉睡,江锦华趁此功夫悄悄割开了她的手臂取用了一点血,回头看向岳沉岸轻声道,“岳公子帮我给小月包扎一下,我去去就回。”
岳沉岸点头,“好。”
江锦华回屋,掏出了自己药箱中的一只白色瓷瓶,将里面的粉色肉虫倒出放在碗里,她望着肉虫喝了几口血后突然就翻了肚皮,她上前拨弄着肉虫,但肉虫却任凭她如何拨弄就是没有动静,江锦华才断定,它已经死了。
“我这肉虫是至毒之物,先前我曾暗中喂它吃了药人赵熙熙的血,它都能安然无恙,现在喝了小月的血,却扛不住其中药性死了。”
靳南疆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但见江锦华面色凝重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那该如何处置?”
江锦华将肉虫自碗中拨开,捏在指尖随手压紧,感受着手指间的触感,想到了岳沉岸似乎在发觉小月退烧后有些不正常的神情,低声笑道,“然后可能就得委屈委屈小月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血应该就能做解药的药引。”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得不多想了些,这小月从小就是副体质身躯,但她的父亲却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扛不住这毒性,如果说这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么根本就无法解释这一切。
如果是养父,就清楚了。
江锦华伸手拨弄着碗中剩余的血,小月发烧的时机太过巧合,难免让她多想些,不过是福是祸自有定数,她不想过多干涉。她想到这里紧皱眉头微松,伸手取了匕首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刀,登时血迹就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靳南疆吓了一跳忙要按住她的伤口,却被她轻轻躲过。
“王爷忘记我是大夫了吗?我方才验证过她的血可解此毒,我的血自然也可以。何况小月年幼,解这么多人的毒,怎可只用她的血?”
她话音轻飘飘的,没有份量也没有情绪。
靳南疆却陡然间感觉心神悲恸。记忆中江锦华似乎永远这般情绪,镇定自若目空一切,似乎并未有什么东西能真正牵绊住她,她不惜命,也不惧痛。当初割开七处经脉入他幻境如此,如今割破血管取血救人也是如此。
等江锦华放够了血,靳南疆忙将自身上撕下的布条将江锦华的手腕紧紧包住,他声音犹在惊颤,“疼不疼?你怎么这么傻?这么长的口子得多疼。”
他方才甚至还有一瞬间在想,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吧,凭什么要伤他的江锦华。
不由的眼眶通红,格外动容。
江锦华拍了拍他覆上自己伤口的手,摇摇头,“没事,有了我的血就做药引,很快这毒就能解开,你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出东街,也就能去调查长公主的事了。加上我取出的血也并不多,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靳南疆喉咙微苦,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能说出声音。
半晌方低声道,“你早就决定了要用自己的血,从刚入东街就这么想了吧。”
江锦华微微挑眉,却未置可否。
他声音微哑,“但你却故意拖着时间,甚至将一些矛盾点故意展现给岳沉岸,就是因为你对他有所怀疑,你想让他露出马脚以验证自己的猜测,但你没想到岳沉岸会对小月下手。”
江锦华抿起唇微微笑起,“王爷倒是很了解我。”
“其实我也并非是早就对岳沉岸有所怀疑,只是在进了东街后,觉得他清除腐肉蛆虫的手法太过娴熟,加上他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凑巧,让我免不得对他有所提防。”
本来想逼着他露出马脚的,谁想到小月却出了事。
她才不得不诸事提前。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