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枝头飞鸟,细雪飒飒加上方才被惊扰到的白雪一同纷飞不停,二人齐齐淋了一身的雪。
顾云依扑在了靳南轩身上,她只感觉撞上了一幅硬如磐石的胸膛,刚反应过来就想到靳南轩身子不好,可别给他压出病来,可靳南轩没给她反应起身的机会,一手抢过长棍随手一扔,一手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逼着吻了上来。顾云依哪里会像是甘愿被人强吻的人,见状忙剧烈挣扎起来,虽是没躲过,却也没让靳南轩吻上她的唇。
他滚烫微颤的唇只轻轻的蹭过了她的眼眉。
落在了她的发上。
顾云依猛然掰开了他的手,冷色抬眼,直接一掌就盖在了靳南轩脸上,趁他恍神的功夫,猛然起身站了起来。
冷斥道,“王爷,自重!”
靳南轩怔愣许久,终是神思回笼,慢慢起身,躲着顾云依的目光说,“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哪儿有必要向你报备吗?”顾云依冷笑,“王爷,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我一番真心掏付给你时,你嗤之以鼻,如今我不爱你了,你倒是还不放手了?这是干什么?玩什么痴情人设呢?”
这番话不知哪个字眼触到了靳南轩的逆鳞,他猛然抬眼,厉声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爱我!”
哈?
顾云依好笑的很,“我为什么还要爱你?你这是逼着我重翻旧帐是吗?好啊,我就跟你好好的理通顺。”
“我十九岁嫁给你,在此之前多少上门的提亲人士皆被我一一回绝,我就是在等你,但是我那时等的开心,我甚至做好了我二十五岁之前都等你,二十五之后就出家做尼姑的准备,那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等。”
“我机关算尽步步图谋,大辰皇帝也想给你找个庇佑之处,所以也同意了我的意思陪我演了场所谓的美救英雄逼你松口迎娶我的戏,我那时虽是真的差点就死了,也是开心的,因为我那时候仍然爱你,那些事我愿意做。”
“可是我嫁给你后,你始终对我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水雾,你从不曾跟我袒露心声,也从不曾跟我言过情爱真心,我甚至都不知道何时能暖化你一颗心,但是那时候我仍然带着信心和期盼的在等,因为我那时候就算碰壁,我也爱你。”
“你伤我,可以,因为我爱你。但你为了别人伤我,不行,因为我不爱别人。”
就在这时,顾云依回身,突然看到靳南轩的眼底溢出铺天盖地的悲哀痛楚,他像是很惶恐,又似是不可置信,可苍白的唇动了许久,偏偏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就只能睁大了眼睛卑微的望着她。
顾云依很满意他的这份卑微。
继续道,“我曾在你的王府里几次三番差点死去,你知道吗?”
靳南轩知道的,在顾云依生死不明的日子里,他曾见到过顾云依躺在偏僻院落里重伤昏迷的样子,别人都看不到他,他却看得到所有人。他那时候觉得只是梦魇,如今想来,那些事却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痛楚,就这么横在他们之间,成了一条望不见边际的长河。
她轻笑了声,用讲故事的口吻继续道,“我算计你,受伤濒死是我活该,我已做了忏悔也道了歉,甚至后来用半条命做了代价,也跟你讨要了一张和离书,可以说我所算计你而得到的东西都还给了你,我已经不欠你的了,你为何还要死死纠缠着我不放?”
靳南轩无话可说,半晌,才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握她的手,背她闪身躲过后,压抑着带着哭腔的嗓门咬牙道,“我放过你,我呢?谁放过我了,你坠落深崖想求个一了百了,有没有想过这半年光景,我是如何过来的?如今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你非要离开,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后,我怎么办!”
他目眦尽裂,满身萧索。
平日里温润朗朗全然不见,他黑衣裹身立于假山旁,脚下是月光自他身上打下来的影,如刀子般挺拔的怵在那里,目光锐利,正死死盯着她。
顾云依却并不能体会他的难过悲哀,只好笑的勾起唇角来反问,“那是你的事情,因何要牵扯上我?”
靳南轩静静的盯着她,慢慢往前走,在靠近她仅剩三步之遥时顿住步子,冷声道:“你爱我,便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来到我身边,百般算计谋求,只为了嫁给我。可你不爱我了,就也要绞尽脑汁的想着轻飘飘的离我而去。过足了情欲的瘾,就想抽身而去。顾云依,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好事啊。”
“我爱你是我的事,一厢情愿就是你的事。”顾云依神情薄凉,猛然伸手就要推开他,伸出的手却在半空被靳南轩紧紧攥住,他用的力气极大,几乎将她的手腕都攥出了青肿,压迫感席卷而来,顾云依心生不安,可已抽不出手来,暗道这靳南轩如今怎么力气这么大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倾身逼近,一字一顿的道,“和离不可能,你想离开更不可能。”
直到被靳南轩一路拉扯着回到主院时,顾云依还没搞明白靳南轩最近这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满目阴鸷偏执,哪里还有昔日高岭之花的气场?她没明白靳南轩是被她气着了而口不择言,还是这就是他心中所愿,在被猛然松手扔到床榻上时,她脑子还是懵的。
靳南轩扔下她,将院中伺候的下人全部赶走,就已自顾自的脱衣解带,顾云依饶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攥紧了被子缩在墙角,咬牙道,“你想干什么?我提醒你,我可是西凉长公主,你若是对我用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靳南轩给她的回答是大手一挥,撕裂了她的衣衫,滚烫的唇便落在了她身上。
“原不原谅,你都无法逃离我。”
顾云依躲避着他的亲吻,死活不让他触碰自己的唇,几个来回后终是惹怒了靳南轩,他咬牙低咒了声,随手拿到腰带不顾她的挣扎,硬要锢住她的双手绑在床头,手按住她的脸颊正要吻时,突然听到顾云依嘶吼了声:“岳沉岸,救我!”
靳南轩瞬间愣住。
电石火光间,几息之间,他却突然想到岳沉岸口中的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娘子,又想到岳沉岸在他谈及顾云依时总是有几分异常的神态,加上顾云依从不曾说过救她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而岳沉岸却刚好会医……
一个认知终于越来越清晰。
他松了些手下的力道,不可置信的颤声问,“你刚刚,叫了谁的名字?”
顾云依突然想到了脱身的好办法,促狭一笑,眉眼写满了狠毒的讥讽,甜腻腻的道,“我叫的自然是我夫君的名字呀。当时还多亏他救下了我,还贴身陪伴才将我救回,为报救命之恩,我便将自己交给了他,这半年我们都在一起,拜了天地也行了周公之礼,恩爱缠绵的紧呢……”
“别说了!”靳南轩痛苦低吼。
顾云依微微抬起下巴,冷傲的盯着他的眼,漂亮的面上尽是恶毒,“我跟你说过的,我说我早就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别人,这半年来我一直和别人在一起,我在他身下随他……唔……”
靳南轩终是听不下去,扯了曼帐塞进她的嘴巴堵住了她诸多伤人的话。
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突然又俯下身来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他用的力气极大,饶是顾云依最能忍痛,也忍不住满面痛苦的扬高了脖颈,她感受到肩头的疼痛,猜想必定是被咬出血了。
“那些都过去了。”良久,靳南轩这般说,他虽是遍体生寒,语调却格外平缓,自说自话的,像是在自欺欺人,“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顾云依翻了个白眼特别想骂娘。
这么绿你都能忍?
你怎么不叫靳乌龟呢?
与此同时,主院墙外的岳沉岸无意识的眯了眯眼,察觉到游廊处有下人端着茶点而来,他收敛了周身的暴戾恣睢,换上了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
走在前头的下人还察觉哪里不对,“岳公子,方才可有听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岳沉岸摇了摇头,“不曾。”
“许是奴才听错了吧。”下人晃晃脑袋,也没坚持这个问题,叹息道,“说过分些,这王妃娘娘有点不识好歹了,王爷为娘娘做了这么多,她视若无睹就算了,和离被拒后还一门心思的想着逃跑。哎,也就王爷对娘娘痴心一片,所以无论如何都甘愿容忍她了。”
岳沉岸闻言淡淡笑了声。
下人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心起来,“不过女人嘛,哪里能一直宠着,方才奴才就看到王爷气冲冲的拉着王妃进房间里,怕是容忍不了了,想着要好好教训娘娘以振夫纲。”
这回,岳沉岸没能再笑出来。下人也发觉到了岳沉岸的异常,自知并非他畅谈八卦插科打诨的时机,便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岳沉岸回身望向大门紧闭的主院,静静的望了会,松了紧攥着的手,转身离去。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