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论字字诛心,岳沉岸终于像是想到了其中什么而睁大了眼,带着些许困惑和茫然的神色问:“你想说什么?”
“你就没有怀疑过,这本书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吗?”
“……”
左遇夏一脸茫然懵逼,她听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什么书什么治病什么还魂的,她听不明白,但是却好像懂了靳南轩似乎跟岳沉岸在做某种生意。生意的最后就是岳沉岸助靳南轩登基称帝,但靳南轩要将那本书交给岳沉岸。两清,扯平。
但现在靳南轩不打算登基称帝了,他甚至连这个王位都不想要了。
岳沉岸就不愿意了。
结果靳南轩不仅反悔反的理所应当,还道貌岸然干净干脆他反问这本书到底存不存在。
毕竟若是存在,皇帝怎么会不会?
一,这本书没用,二,这本书根本就是个幌子,它根本不存在。
但无论哪点,对于现在面临着随时处于爆炸边缘的岳沉岸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当初为何要争这个帝位,是因为顾云依,但现在我放下了她,我不打算或许强求,所以我也就轻松了,也就想着孑然一身干干净净的离开皇城。”靳南轩又恢复了那般语气,认真淡然的解释道,“所以这种东西我现在帮不了你了,你若是实在需要那本书,倒不如趁着现在去投奔誉王,等我真正离开且说清了事实后,他应当会收下你,也能真的帮你完成所愿。”
“……”
岳沉岸没有说话。
场景仍是这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无人开口。
良久,靳南轩终于提上笔,在最后的那张奏章上写下了一个字:“准。”淡然至极的下了逐客令,“岳先生,恕不远送了。”
岳沉岸呼吸急促,倒是也没有继续跟他争吵,恨恨拂袖而去,左遇夏正觉尴尬不知做何才行时,听的靳南轩温润朗朗的声音:“左姑娘留步。”说着他从奏章下找到了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纸,从台上走下来停在了她面前,将东西交给她,带着些许叹息的语气道,“我迎娶左姑娘迎娶的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几次三番甩脸色给你难堪,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在此向姑娘致歉。这封休书是我方才写下的,待我寻了个好时机彻底跟父皇说开此事,你便将所有祸事都推给我,离开信王府,去寻找你的真爱吧。”
左遇夏笑容一僵,忽的眼前起了些许迷雾涟漪,“太子怎么知道我……”
“这种事,查就查出来了。”靳南轩温言道,“只是很抱歉,父皇为了让我稳固这所谓的太子之位而迎娶你,这才破坏了你的一桩姻缘,但愿我知错的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左遇夏嘴唇轻颤,似是在强忍外泄情绪,良久才努力着发出了颤声解释,“他已经娶了旁人,夫妻恩爱……不过这也很好。”
是啊。
有些事未必是坏事,没必要非要退避三舍。
有时失去也是一种获得。
人需要看开。
“但是太子殿下。”左遇夏胡乱擦了擦眼,慌忙环顾四野,确定无人偷听后,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那个岳先生可能并非善茬,太子你可以轻易的选择放弃这些,他可不一定真能放弃,所以太子最近可是要担心会被他设计报复了。并且……并且我今天去了誉王府的时候,回来时和誉王府的院中小厮随意聊了两句,听说每天晚上顾姑娘房外都会有个男人出现,那男人身着青衣,身形体量都和岳幕僚相仿。”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又道,“并且我还听说,顾姑娘心爱之人如今就在太子府中。”
靳南轩皱起了眉。
有些巧了。
太巧了。
左遇夏小心提醒,“总之这件事无风不起浪,先前我也听府中下人说起后,说岳幕僚对顾姑娘的事总是格外上心,但这些事竟是一点都没能传到太子您的耳朵里来,可见是一定被人从中截断了消息。”
谁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除却手握他令牌,掌管他府邸内治安的岳沉岸。
还能有谁?
有些事向来都经受不起推敲斟酌,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有各色各样的异常情况。毕竟岳沉岸出现的时机太巧合,还有他那个永远都是只存活于他口中,而自己却从未亲眼见过的岳夫人。
这一条条,一桩桩,都不正常。
“我会派人查的。”
靳南轩这样说,“无论依儿的心爱之人到底是不是他,我都会派人去查他的,只要彻底将他查清,我也就能真的放弃这皇城纷扰,而能坦荡离开了。”
靳南疆跟江锦华把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甚至连枝节末梢的细节也没能放过,可真实卷宗跟假的卷宗里记载的内容也并未差多少,只是隐瞒了死伤人的数量和损失的财产量,所以靳南轩从国库中提走了一大批银两那银两是远远超过了赔偿建筑工人和四方居民的银两。
“所以靳南轩一定是从中贪污了一大笔银两。”
靳南疆丝毫不否认这种说法,甚至还表示于此话有理,“毕竟当时的信王府并称不上多有钱,他又向来勤俭持家,定然没有银两去收买朝廷中大多数的官员,所以只能从这件事里抽一点银两,才给自己买通能顺利成为东宫的道路。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收买了那些官员,只是最后信王府却也穷的一清二白,所以这才不得不从这件事里抽成。”
江锦华磕着瓜子表示这段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我支持后半段,毕竟听说靳南轩当初将这件事推给了天灾上,且监天鉴的那群人还在这时候出来搅和这滩浑水,说天神降灾是因为东宫之位高悬,所以皇帝将东宫的位置给了靳南轩。而在此之间,这么多朝臣里却没有人出来反对,虽然也没多少人赞同。但是这就是其中不正常的点,毕竟没有人反对就代表他们认同,但是真正赞同且做了靳南轩的左膀右臂的人却又很少,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就是可能是因为受了靳南轩送去的贿赂不好开口的原因。”
靳南疆冷冷皱起眉头,评判道:“监天鉴之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不是。”
当年可没少污蔑她呢。
记着这个仇。
“但是现在——”江锦华收了瓜子,认真望着面前已经被重新修建且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祭坛,陷入了苦恼中,“我们得查清楚这祭坛究竟为何突然失事,若是真的天神降灾,那证明靳南轩跟这件事无关,撑死就是贪污了赈灾款而已。但如果证明这件事的确是靳南轩背后插手的话,那估计……罪名给了,证据出来了,靳南轩这个太子爷也当够了。”
贪污虽然也是犯罪,但跟导致于这一切灾难苦楚的罪魁祸首的犯罪,却显然不是同一界面上的。
“但怎么查啊?”夜清一个头两个大,“这里失事后,太子很快就整理了现场重新修建,拢共也不超过二十天的时间就焕然一新了,那些痕迹早就被埋在土里,无迹可寻啦。”
江锦华翻着白眼认真的想了想,用胳膊肘撞了撞仍在出神的靳南疆,“王爷,你怎么看?”
“既然证据都被埋在了土里,我们没有必要重新挖出来,至于要去找那些将证据都埋进土里的人,从他们口中盘问得真相,就好。”
有道理。
只是单独要去调查那批参加修补祭坛的工人却也不好查找,毕竟都是民工,并非是那种有编制的工人,大多民工苦力都说不准是从哪里找来的,分是满天星,根本无从下手。江锦华靳南疆他们查找了半天后一无所获,有的工人家在附近,因为被天灾降世殃及池鱼也无处可住,领了赔偿金就离开了,住在了哪里还真不清楚,而有的工人家在远地,修建的这个祭坛这么邪门,修建好了就也跑的远远的,不肯来凑热闹了。
所以导致于,一个人也没问到。
“吏部说,这些民工并无编制,全是需要时随便张贴报告招来的附近村民,因为人太多了,所以他们连姓名都没登记,自然也就更不可能登记那所谓的住址了,所以根本没办法查。”
江锦华却突然灵光一闪。
张贴报告。
“有了。”她打了个响指,笑道,“我们也张贴报告啊,就说要修建佛堂而并非祭坛,所以急需会这方面建筑的工人,待遇自然很好,银子给的多,饭菜吃得好,晚上没蚊子,还能睡得香。”
佛堂和祭坛从某种方面来讲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处。
起码造型差不多。
然后江锦华和靳南疆便开始守株待兔,在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正困的能就地躺下就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一不惑之年的憨厚大叔来问:“姑娘,你们这里招工是吗?”
江锦华按住了靳南疆非常想站起身来询问的蠢蠢欲动,淡定道:“是啊,招能修建佛堂的。您建过佛堂吗,有经验吗?”
“修建佛堂的经验俺没有,但是俺们村里大多数民工先前都修建过皇上祭拜天神的祭坛。”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