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啊。”江锦华忍不住这样说,“毕竟现在靳南轩已经彻底跟王爷你识破了脸面,甚至还直接说了要跟你比试一场,可见他对这场比试是认真上心的,可既然上心就该将这些账目证据收拾起来,藏起来啊,不说将这些账本毁尸灭迹,也该藏匿到我们没这么容易找到的地方,哪里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就找到的份儿啊。”
太顺利的,顺利的她几乎怀疑这里有bug。
靳南轩就是其中的bug所在。
原因不明。
这番话倒是让夜清方才因为找到了证据而满脸堆笑的欢喜表情瞬间就结了冰,他犹豫的望向桌上摆放着的账本,正在天人大战这东西该不会是太子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吧,就听靳南疆道:“但这些东西不是八皇子帮我们找的吗?如果没有他给的证据,我们不会这么快的将视线投到他的账本上来。”
似乎这些话也没异常。
江锦华淡定点头,“好像是的,他应该很自信狂妄,所以忘记了这边做防备。”
夜清松了口气:“那这些东西属下便先收拾起来,等王爷和娘娘找到了全部证据,再一并拿出来。”
但江锦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至于究竟哪里,想不起来。
左遇夏?不是。账本?也不是。靳南岸的不对劲,也不是。
就这样在脑海里将最近遇到的事和人在脑海里通通过了一遍后,江锦华突然像是发现了盲点:“岳沉岸最近是不是特别消停?我怎么好像没听说他多少事了?”
夜清愣了下,“他前两天还潜进王府来了,去见了长公主。”
“偷偷来的?”
“三更时分来的。”
跟做贼一样?
江锦华翻了个白眼,不悦的嘟囔着,“虽说他是靳南轩的幕僚,但现在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虽然跟他有点矛盾纠葛,但看在顾云依的份上我也肯定不会将他拒之门外的,他干嘛要做这偷偷摸摸的事呢,只要改邪归正,就……”她顿了顿,眉头紧锁,嫌弃道,“鬼面阴阳子似乎也正不了。”
夜清却正好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如今信王府的人寥寥无几了,但其中并无岳沉岸。”
咯噔——
江锦华皱起眉,“不是说靳南轩手上有可以让岳沉岸摆脱困境的东西吗,岳沉岸怎么会甘心离开靳南轩?”
夜清想了想,试探的说,“难道是拿到了?”
“他如果拿到了必定会欢呼雀跃,再偷偷将顾云依带走,他们两个去远走高飞私奔了去,何必如今还偷偷摸摸?”
“两人起了争执。”靳南疆气定神闲的做了评断,“原因不明,但一定起了争执,可能过段时间还将刀剑相向。”
江锦华便又好奇了,“他们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起争执,起什么争执了?”
靳南疆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面前摆放着靳南岸送过来的三张纸。
就凭借这三张纸,他跟靳南岸的比试较量便是不公平的。
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何况——靳南疆眉眼淡漠的收拾着凌乱的桌面。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跟靳南轩争什么,现在之所以这样争分夺秒的寻求证据,只是想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制止他,以免他犯更大的错。
兄弟一场,能拉他迷途知返最好,若是不能,便及早的定了他的罪,免得他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吧。
左遇夏端着茶水糕点绕过曲折游廊,避过满地流光月色,最后确定四下无人方小心敲响了书房的门,听到靳南轩的一声进才推门而入。
“你啊。”看到来人,靳南轩倒是无奈的叹了声,“你下次再来不必敲门。”
“不太好,毕竟你我身份有别嘛。”左遇夏知晓这是靳南轩将她当做了自己人,将糕点茶水放在桌前,不经意瞥到这书房似乎有些变化,她仔细打量着四周,突然道,“那些账本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靳南轩神色淡定如常,“嗯。”
“你怎么不好生收起来?”左遇夏有些着急,“那上面可记录着不少东西呢,就想着暂时没有销毁,怎么还能被偷了?我就说这偌大的太子府还是不能缺几个护院小厮下人什么的……”
耳边尽是她的絮絮叨叨,倒是吵闹的靳南轩无法再认真看下去手中的书,便无奈放下,刚想说教她两句,又被她气哄哄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那账本是我故意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偷的。”
左遇夏被他这如清风暖雪的笑给震撼了几秒,人都愣了,“为什么?难道那是假的?”
“真的。”靳南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水是温热的,正合适,茶叶也是他最爱的早春新茶,喝上去格外爽口沁人心脾,他便多喝了两口。“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已得罪了岳沉岸,他不会放过我,所以我的罪证他必定会送给他们,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遮遮掩掩?左右我也不贪生怕死,左右这件事也是我有罪在身,他们查出来我也是要认罪的,没查出来我也是要认罪的。”
所以这才能证明他为何现在还是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
左遇夏愣了愣,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颤声道:“太子,你该不会是早就存了死念吧?”
靳南轩望着盘子里的糕点,那是用紫蔓花制成的糕点,那分艳色配上洁白糕点,却白玉沁血般,他神色如常从容道,“只是我知晓天理昭彰,终有轮回,也终会轮回到我头上罢了。”
“可是您不是要去跟誉王殿下较量吗?”
“……”
端茶的手微顿。
靳南轩睫毛轻颤,在左遇夏的角度只能望见那睫毛下的一层光晕,看不清他的神色情绪,良久才听他淡然道:“誉王啊,他不会把我当成对手的。”
总不可能是顾及着兄弟情谊吧?
“从小到大他都不屑于旁人相争或是较量,诚然他也不需要于别人争,他不哭不闹也会有糖吃的。”靳南轩神色认真,却没有丝毫怨怼愤慨的情愫在其中,像是那些风雨他都已经看的极轻,苦难都无法入眼了。他说,“我之所以说那场较量,只是想逼着他正视我一下罢了。”
左遇夏没了话说。
而这边,却突然有暗卫自暗处现身,暗卫也没有顾忌左遇夏,直接恭敬下跪行礼:“属下方才跟着岳沉岸进了八皇子的府邸。”
八皇子。
靳南轩停杯,皱眉问:“靳南岸?”
“正是。”
他啊。
左遇夏一听也愣了,想起八皇子这号人物前段时间闹出来的动静,那表情格外的诡异和复杂,“八皇子我倒是有所耳闻,撬墙角便也罢了,偏偏撬到了自己爹头上,还弄了个喜当爹,真是可以。若不是皇上没有执意追究,恐怕他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算算时间,他孩子都快出生了,居然还这么不消停想着在皇城里闹出来点动静。呵。”
靳南轩垂眸仔细盯着茶杯里的茶叶。
茶叶仍随着他方才搁置的动静而轻微的晃动着,几次三番的撞击着杯壁,像是某个牢笼中的困兽想着逃出。他道,“岳沉岸此人极其聪明,他若是走的正门,便证明他已察觉异常,想着扔黑锅给八皇子了。”
暗卫道:“并非正门,是暗道。”
“暗道?”靳南轩这回倒是终于正眼看了看暗卫,“哪里的暗道?”
“八皇子府邸里的两座假山后有一通暗道,相连着旁边客栈的后院。属下去跟踪岳沉岸时发现他进了客栈,但却并未出来,然后再蹲了客栈周围几天后,发现了那条暗道。修建的极其隐蔽。属下还曾试探过八皇子府邸里的下人,他们都不知道那里有一条暗道。”
可见修暗道的人该是多么仔细小心了。
靳南轩闭目凝神,认真思索起半年前岳沉岸的出现和靳南岸的异常,恍然发现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靳南岸突然一改过去写在脸上的狼子野心和跋扈无礼,有了些许隐忍的变化。
暗卫又道:“并且属下还发现,早在八皇子还在皇子府里居住的时候,就经常出来去那客栈里,但从来都不留宿。”
靳南轩蹙眉问,“你这是如何查出来的?”
“客栈有进账单,属下偷到的。”
“……”
左遇夏一个无语,怎么这一个个都好的不学,偷账单倒是都挺会的。
不过这显然是好消息。
“那你再去查一查。”靳南轩突然想到了一丝东西,“岳沉岸此人,会不会研制离心散。”
暗卫领命,退下。
左遇夏是知晓离心散这东西的,也是知道这东西把靳南轩害的不轻的,立刻就反应过来:“太子是觉得一年前害太子的人,就是岳沉岸吗?”
“只是怀疑。”靳南轩眼眸微深,表情里难得带了几分凝重之色,“海兰和离心散出现的时候实在太过巧合。我早就怀疑过八皇子,只是觉得他有野心无实力方才转移了注意力,如今看来他们既然早就有了来往,想必弄到一些离心散也并非难事。何况……”
“岳沉岸可不简单,毕竟他是鬼面阴阳子啊。”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