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蒋所长,您是男科学专家,自己一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一群男性有缺陷的男人围着他。有好奇有疑问也有钦羡。
他说:
“是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很难说,反正在心理上和体质上没有什么病。”
“您想必很会干那种事,现身说法,给我们表演一下,做个样板怎么样?”
当众表演自然是笑谈,可是夜里他果真和妻子开始实践了。
他告诫自己要稳住情绪,一着急险些忘了章法。心气、肝气、肾气未到怎么可仓促行事!
他强迫自己动情。然而上边动,下边不动;心动身不动。动情不深刻就找不到往日那种控制不住的情绪洋溢的感觉。
他默念烂熟于心的古训:定气,安心,和志,三气皆至,神明统归,不寒不热,不饥不饱,亭身定体,性必舒达……
头、口、身、手、脚,意志能够支配的器官全部行动起来,以刺激情绪。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似乎听到病人们在窗外窃窃私语:
“原来你自己也是废物!”
“你连自己都治不好,还能给我们治病吗?”
妻子推开了他,满脸怒色。
……
“仲达,你怎么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被妻子摇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台灯亮着,外面漆黑。时间刚凌晨两点钟。
脱衣上床,静静地回味刚才的梦境。幸好是梦。成天跟男科病打交道,被假男人包围着,自己可别发生异化。
他立刻给自己找到了台阶,白天看病,晚上著书,精力损耗太大,哪有心思想别的事。再说妻子也有三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早晨和白天,不喜欢他纠缠。
男人,什么是男人?
每个男人似乎都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1989年4月21日 蒋子龙文集.7,燕赵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