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五台山上出了车祸回来。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这后福就应在“东方千字小说大赛”上了。我遇险生还之后参加的第一个活动就是文学的发奖会。
这次参赛的青年作者多,他们在文学中可能还没有什么位置。文学,没有位置是最好的位置,可以更主动,更自由地创作。坐车,都说中间的位置最好,可我们在五台山上翻车的时候,伤得最重的是坐在中间的。
当车往山下摔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和人脑袋里的意识都是一瞬间的沉寂和空白,并不像电视剧里渲染的那样热闹非凡。就是在这一瞬间的空白中,我产生了一种最深刻,最复杂,也是最真实的感受,难以言传。我还是悟出了一种境界,它深深地震撼了我——我们的文学作品往往写不出这种真实、深刻、复杂、含蓄的境界来,倒是常见到一览无余的直、白、露,而且并不见得真实。
经过了生与死的体验,我感到生死之间的距离或界限并不遥远,它们相通相连,往往是一下子就发生了转变。文学创作也如此,如果抓住了真实而深切的感受,哪怕是一刹那的东西,就可能完成从低到高的艺术表现,境界也就有了突变。
附记:一九八七年夏天,我参加“黄河笔会”,在五台山出车祸,经查“第九根肋骨轻微骨折”。 蒋子龙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