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瑾宸从未觉得自己的心,可以起伏跌宕到,如同海浪撞在礁石般的激荡不已。
尤其是穆骁云的态度,在她以为,对方在意她的时候,可等来的却是沉默。
可就在她自嘲,是自己多想了的时候,穆骁云竟然又说出,要陪她赴死的话。
若非纪瑾宸是女子,此刻又虚弱的厉害,她真想从穆骁云的怀里挣扎着自己站稳,然后问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情绪上的起伏太大,导致纪瑾宸更加虚弱。
她还没有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头一歪,竟然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适才一脸沉着冷静,好像对于纪瑾宸是生是死,并没那么在意,只在意她能否上公堂,说明一切的穆骁云。
在瞧见纪瑾宸昏死过去的瞬间,他的脸色竟然都变了。
本来大步流星往前走的他,甚至顾不得体统了,在宫内竟然运足轻功,直接纵身向着御医署方向,几个闪身间飞快的赶了过去。
“纪瑾宸,你给本王听清楚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许死,否则就算你做了鬼,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彻底失去意识前,纪瑾宸只记得自己,听见穆骁云这番,凶巴巴的威胁。
她当时甚至心里还苦笑了下,一般不都是将死之人,才会放狠话威胁,说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仇人。
可到了她这里到好,全都颠倒过来了,她小命都快保不住了,穆骁云竟还准备叫她死都死不安宁,这个家伙怎么会霸道成如此地步。
等到纪瑾宸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未在天牢内,而是在一个药香味十足的小房间内。
桌上摆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提醒着她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暖黄色的光晕,映衬得整个房间都很宁静平和。
这是纪瑾宸,多日以来,第一次觉得,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刻,毕竟天牢那种地方,哪怕她表现的在沉稳,实则也会觉得压抑不安。
“你总算是醒了,伤口可觉得还疼,已经叫宫婢给你敷过一次药了,若还是疼痛难忍,你一定要说,省的伤口恶化了都不知道。”
胡镜虽然是御医,可他是个男子,所以赶到床榻边,除了看着干着急,他还真不好亲自去检查伤口。
而纪瑾宸,虽然很难受,但她还是强扯出一点笑容,摇了摇头说道:
“能给我一杯茶水吗,伤口处还好,胡镜真是麻烦你了,才为了治好鞭伤,如今我又伤的这样重。”
胡镜并未倒茶,反倒是将手里一直端着的汤药递了上来。
“知道自己伤的重,这次就要好好的吃药,也怪我不好,当时没本事救你,万幸前往凤翔宫的路上遇到了云亲王。
否则那杨国舅对你可是下了死手的,真等我将皇后娘娘找到,又赶去天牢的话,你这条命啊,估计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虽然纪瑾宸很嫌弃药的苦涩味,但是这次她还是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将药全都给喝了,因为这是胡镜的一番心意,她如何忍心去拒绝。
“是啊,若非皇叔赶到的及时,我可能现在已经不能好好的和你说话了。皇叔他人呢,我还没有当面同他致谢呢。”
吃了颗蜜饯果子,也不知道是果子太甜的缘故,莫名的一提到穆骁云,纪瑾宸的心里就甜丝丝的。
尤其是对方那温暖又踏实的怀抱,自从母亲过世后,纪瑾宸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觉了。
“云亲王啊,他本来是一直待在御医署,想等着你苏醒的。但是那个杨国舅,又开始兴风作浪,利用你和云亲王那些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直接闹到了御前,不依不饶叫陛下给他做主呢。”
这杨婕妤兄妹俩,上辈子纪瑾宸焦急不多,还真没留意过。
却不料随着今生,她和穆华的关系分崩离析,这兄妹俩胡搅蛮缠,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叫她大开眼界了。
“这杨家兄妹俩,先后跑到天牢内对我滥用私刑,他们竟然还好意思去御前大闹,当真是厚颜无耻。”
胡镜是给纪瑾宸疗伤的人,对方伤的有多重,他心里自然最清楚。
“有云亲王在,他与陛下兄弟情深,这是整个皇家都知道的事情,那杨国舅想恶人先告状,我看是讨不到便宜的。
反倒是瑾宸你,你昏迷的时候,圣旨是直接下到御医署的,两天后就是三堂会审的日子了,你一定要想好说辞,为自己争取一下,否则暗中联络敌国的罪名一旦成立,你性命堪忧。”
这些不用胡镜说,纪瑾宸自己何尝不知道。
但是她只是苦涩的笑了下,而后反倒安慰起对方说道:
“行了,谢谢你的汤药,我喝了的确舒服多了呢,至于三堂会审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其实无论穆骁云,为何一定要救她,但为了萧后,还有与对方的承诺,公堂上扛下一切,是纪瑾宸必须去做的。
而一晃将养了两天,纪瑾宸虽然伤势没有痊愈,但胡镜医术高明,勉强还是能下地走路的了。
等到了刑部衙门后,眼瞧着坐在上首位的,最正中的是穆骁云,左侧是杨国舅,右边的则是刑部尚书。
纪瑾宸前脚才一迈进去,刚刚站稳,恨不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杨国舅,就将惊堂木当先一敲的呵斥道:
“纪瑾宸今日.你三堂会审,还不给我立刻跪下,难道你是想藐视我等不成,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纪瑾宸闻言,冷冷的看了杨国舅一眼,充满讥讽的说道:
“我为何不能下跪,想必旁人不清楚,你杨国舅还不知道吗。说我藐视公堂,有的人却跑去天牢故意要置我于死地,律例王法浑然不顾,我到想问问您,咱们到底是谁的胆子更大。”
杨国舅昨天,都因为滥用私刑的事情,闹到御前了。
虽然他是恶人先告状,但是事关穆骁云的事情,宣帝根本就不信他的片面之词,反倒将他给训斥了一顿。
这些事情纪瑾宸都从胡镜那听说了,因此才有了眼下的嘲弄之语。
而再瞧杨国舅,顿时脸色尴尬的通红,气的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纪瑾宸,你少诬陷我,毕竟我不是大云朝的人,不熟识这里的律条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怎么就算是滥用私刑了。
我承认天牢里的事情,的确是我想查明案子,过于心急了。但是今天三堂会审,你如此桀骜不驯,我就是将你活活打死在这堂上,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来人啊先打她二十大板,看你这妖女还张不张狂。”
可是杨国舅的话说完,就见得大堂内的衙役,却无一人动手,甚至站在原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顿时觉得,更加下不来台的杨国舅,他不敢去和穆骁云闹,所有的火气,全都冲着刑部尚书发了过去。
“瞧瞧你们刑部这帮子人,难道都是聋子吗,本国舅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叫来陪审的,连我的话都敢不听,这就是对陛下不敬,你们刑部吃罪得起吗。”
刑部尚书,本来是不想说什么的,但是眼瞧着,杨国舅发起火来,还没完没了的。
也是正二品官衔的刑部尚书,当即将手一拱,不咸不淡的说道:
“国舅爷,原来也知道自己是陪审,我这个刑部尚书都没说话,那是因为下官知道,云亲王才是主审,他未发话前,就算是我开了口,这些衙役同样不会听令形式。
我说杨国舅啊,咱们大云的律条,看来陛下训斥完您后,国舅回去了,依旧没有研习透彻,否则岂会说出这般,贻笑大方,不成体统的话呢,若真叫人觉得您,拿着陛下的圣旨,鸡毛当令箭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敬圣上了。”
这能混迹官场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说口若悬河,那也是句句带刺,还叫你挑不出毛病。
而坐在上首位的穆骁云,眼瞧着这一左一右,两个陪审都快站起来,挣个面红耳赤了,他当即冷冷的说道:
“都给本王闭嘴,别忘了你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虽然寥寥数语,但是穆骁云的震慑力,那是整个大云朝,都无人敢轻视半分的。
所以就见杨国舅和刑部尚书,顿时全都住了嘴。
而穆骁云在凝视了纪瑾宸一会后,他这些天其实就想去看对方。
但是彼此间的流言蜚语,被杨国舅往御前一闹,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了。
穆骁云到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说他。
但现在的纪瑾宸,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这些不清不楚的话,足可以彻底的毁了她。
记挂了整整两天了,瞧着纪瑾宸现在气色不错,穆骁云才觉得自己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了。
“纪瑾宸,你与南域暗中联络的事情,现在可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只要你句句属实,本王保证不会叫你被人冤枉,但若你有半句虚言,这堂上的刑罚,你也是逃不掉的。”
虽然现在,他们一个是主审,一个是被审讯的人。
但是看着穆骁云,纪瑾宸就是觉得心里踏实下来了,就见她不禁一笑,将早就想好的说辞立刻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我与南域暗中联络是真,想借南域报复太子穆华也是真。但我没有将大云的机密泄露半分,我也完全没有机会得到什么机密,全部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也是因私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还望云亲王明察,切莫牵连无辜。”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