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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是阳春三月,然而翌日却骤然阴云密布,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水来。
城外三里处便是刑场,偌大的空地上除了一个充作断头台的木桩外别无它物。
那木桩经年累月地饱吸鲜血,已经变作了暗黑色,散发着浓浓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辆黑色的车停下,先下来的是今日负责监斩的京兆尹姚衡,紧接着一个少年便被拉了下来。
少年的手被缚于身后,俊秀的脸庞上写满倔强,哪怕是在衙役的推搡下,也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
苏越被粗暴地推到了木桩前,膝窝挨了一脚便跪下了。
他看着面前散发着血腥气息的木桩,嘴唇颤动了一下。
距离皇帝下了那个命令的时候,恰是第三天,第一天被杀的便是苏府的管家苏安,第二日被带走的则是他的妹妹苏萱,如今,便是轮到他了。
皇帝果然言出必践,只要大爷爷一日不投案自首,苏家便要一日折损一人。
“萱萱,哥哥很快就来陪你了,你不要怕。”他注视着那暗黑色的木桩,仿佛能看到妹妹的鲜血流淌在上面的情形。
他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看到在远处的林中,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这边。
苏妧眼眸平静,就像是寂静无波的湖面,清透却寒冷,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旁边的男人,一双眼无论如何压抑,都掩不住眸底的愤恨和不忍。
“为什么,”云城舔了舔嘴唇:“带我来看这个?你们苏家和我毫无瓜葛。”
他在天牢中一待多日,除了送饭的狱卒外没有见到过任何人,他原本已经想好了许多说辞,在审讯中能派得上用场。
然而,却迟迟没有人来审问他,他就像是被遗忘在了角落一样,无人问津。
直到昨天,有人递来消息,说是皇帝下令一天杀一个苏家人,而第二天被杀的就是三房老夫人地孙女苏萱。
然后便是今天,苏妧突然来到天牢,二话没说便带了他来这里。
他已被迫服了封住识海和气海的毒药,如今不管如何愤怒,都无法挣脱手腕上那黑黝黝的铁链,只能眼睁睁地站在这里看着。
“是吗?那就当看个热闹好了。”苏妧轻描淡写道。
今天没有太阳,所以姚衡大约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对衙役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动手去拔苏越身后插着的名签,然后粗暴地把他按在了木桩上。
一个满身横肉的刽子手扛着大刀,慢吞吞地走上了刑场。
眼看着刽子手就要走到苏越面前,云城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到底想怎样?我承认,我便是苏恒,你放过越儿,行吗?”
苏妧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盯着刑场不出声。
云城,或者说是苏恒着急了,声音也拔高了八度:“我求你了!”
他双目赤红,看一眼苏妧又看一眼刑场,眼底的神情越来越焦急。
“真相。”苏妧红唇微启,吐出了这两个字。
刽子手已经灌了半壶酒下去,爱惜地擦了擦手中的大刀,苏恒知道没有时间了,便咬牙道:“好,越儿活下来,我便告诉你!”
几乎是与此同时,刽子手已经扎了个马步,作势要举起大刀。
苏妧勾出脖子上的链子,将那枚小小地海螺放在口中一吹,却是无声无息。
苏恒简直都要绝望了,他们在树林中说话,离刑场那么远,就算他现在能冲开束缚全力奔过去,也拦不住刽子手随时都会落下的大刀!
那一瞬间,苏恒只觉得五内俱焚。
这和前一天听人转达女儿的死讯一同,这一次,他是亲眼看着屠刀悬在儿子颈上,即将收割一条年轻的生命!
就在他即将绝望时,只听得铮然一声,刽子手手中的大刀竟应声而断!
原本负责押送苏越地两个衙役双双出手,一人拔剑攻向刽子手,另一人则将苏越从断头台上提起,纵身跃下了刑场。
一系列动作如兔起鹘落,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死囚已被劫走。
姚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剩下的几个衙役怒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京报信,诏令通缉!”
人犯都丢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很快走了。
直到这时,苏恒一直吊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他愤愤地看了苏妧一眼:“别以为你小施恩惠,我便会感激你了!”
苏妧根本不在意他的情绪如何,只平静地提醒他:“苏越活下来了,你该遵守承诺。”
苏恒一时语塞,之前他情急之下,便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一点血脉,如今危机暂时解除,要他将那个大秘密说出来,他便犹豫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心内纠结,他以退为进。
“既然你出尔反尔,那我便只能……” 苏妧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一瞬间竟充满了杀气:“用你的命去换苏越一命了!”
手中光刃闪烁着淡淡灵光,说着,她已反手撩上他的咽喉!
死亡骤然来袭,苏恒万念俱灰,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然而,利刃还未撩上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柄长剑架住,紧接着便反撩向苏妧的脖子!
剑快,但苏妧的动作却更快,身形如一缕轻烟般瞬间飘远,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来人一击不中,想要追过来补剑时,她已再度吹响了沉音。
一柄亮如秋水的长剑突然出现,直接将来人的剑气击散。
来人发出低低一声惊呼:“湛卢剑,你不是应该……”
“应该躺在床上等死?”苏妧非常自然地接着说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微笑:“若不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你放心前来,你说是不是,梁堂主?”
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收敛了轻蔑之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三爷爷?”
那日和姚老夫人见过面后,梁辉的真实身份,已昭然若揭。
苏恒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她,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父亲也诈死的事并不知情,然而梁辉却知道他的情况。
苏妧秀眉微挑,没错,她今天要钓的鱼其实不是苏恒,而是一直藏着没出来的苏宏晖! 王爷诱宠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