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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吟没有再看墨儒风,只是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然后,走到林舒禾的身边,扶起苍白虚弱到极致的女子。
“走吧,我们回去。”
能在黄泉渡的测试中醒来,说明她已经具有一种资格了。任务继续,没有了退路。
林舒禾的神情有些茫然,刚刚的梦境仿佛是未曾搁浅的现实。
在梦中,是两世的爱恨情仇。齐振鸢,齐霄策,林薇儿……
所有的温暖与痛苦混在交织,于是,甜不再甜,苦更加苦。
她看到重生前的自己卑贱的苟且在尘埃里,她爱的人将她推向黄泉,爱她的人,为她万劫不复,像是生命的凌迟,处处见血。
踏出竹楼,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雨丝微凉的触感让她恍如隔世。
“梦吟姐姐。”
“嗯?”
“你为什么会加入黄泉渡?”
“为了活命。”
“那……你后悔吗?”
梦吟笑着摇头:“悔什么。”
“那,你会一辈子留在黄泉渡吗?”
这一回,梦吟沉吟半晌:“不会。”
林舒禾顿住脚步,声音有些哽咽:“释魂阵中的景象,都是真实的吗?”
“假的。”
梦吟看了她一眼:“阵中的景象来自于你心底的恐惧,是残忍了点,但是通过了测试,想必你也预测到自己的结局了。”
林舒禾一阵踉跄,脸色惨白的吓人,她跪倒在地,终于泪眼滂沱:“可是,我不想他死……”
梦吟看着林舒禾的崩溃,面无表情。
半晌,她走到林舒禾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脑袋:“抱歉,来不及了。”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沙哑的呼唤;“舒禾…..”
回头一看,竟然是摄政王齐振鸢,他面色微醺,向来整洁的发丝有些凌乱。此时站在这人流涌动的街道之间,显得那样颓废。
林舒禾的背影一僵,万千情绪在脑海中炸裂,却又陡然定格。
而齐振鸢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上前一步,将林舒禾死死地扣在怀中。
“舒禾,你怎么了?是不是齐霄策又欺负你!走,我去找他算账!”
林舒禾静静地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环住面前的男子,只觉得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港湾,阴暗与潮湿被尽数阻隔,天地间只剩下那迥然有力的心跳。
梦吟有点目瞪口呆,看着向来稳重自持的摄政王难得的真情流露,不禁想笑,顿了顿,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
万般皆是命吗?为何不在对的时间里相遇?
“林四小姐吗?摄政王好像醉了,还麻烦小姐帮忙照顾一下。”
眼前,一袭白色华服的少年轻摇一把折扇,话语之间含着笑意。
梦吟无语,看着眼前的宁夜。
“走吧,阿吟,给你家小姐留点私人空间。”
说罢,拉着梦吟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你怎么会和齐振鸢待在一起?”
宁夜的目光有几许疲惫:“他想和雨鸾退婚。”
梦吟有些惊讶:“怎么,他不去找你们家宣王,怎么联系上你这个落魄皇子了?”
宁夜冷笑:“叶宣巴不得攀上这门亲事,又怎会松口呢?”
“那你答应了吗?”
齐振鸢摇了摇头:“雨鸾的决定,我不能阻挠。”
梦吟想了想:“可是,这样的话,你妹妹说不定会守寡……”
宁夜瞪了她一眼:“雨鸾想要的不过是个身份,她长大了,不再是我这个哥哥可以干预的了。”
“哦……”
梦吟点了点头,看着阴郁的天色,山雨欲来。
回到晋王府,梦吟惊讶地发现林舒禾已然静坐与屋檐之下,面色沉寂,不辩情绪,然而,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肢体还是出卖了她。
在梦吟眼中,她还是那个简单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女孩子。
“怎么了,没多和他叙叙旧吗?”
“我想,没有那个必要了。如果结局是注定的,为何还要牵扯不清呢?”
看着少女兀自坚强的眼眸,梦吟知道,终归是有些东西,悄然改变了。
三月初三,皇城之内艳阳高照,十里红妆。
这样隆重的场合,比起不久之前晋王府的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现在坐在花轿里的,不是卑微的相府四小姐,而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叶雨鸾在众人的团团簇拥下来到摄政王府。
日暮时分,晚霞凝练似血,竟是十分罕见的火烧云。众人无不感慨天降祥瑞。与此同时,各方政权也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角逐,这一天,终将被翻滚的历史所铭记。
晋王齐霄策本想带着林舒禾一同出席婚礼,只是林舒禾面色苍白,竟然说什么都不肯同去,齐霄策想起往日的纠葛,眸光暗了暗,终究不曾强求。
此时此刻,林舒禾一袭素衣单薄,端坐于铜镜之前,似乎是打量着自己历经两世却同样悲剧收场的结局。
不,或许不一样,至少这一次,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笑了笑,淡淡的胭脂水粉扫过姣好的容颜,铜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然后,她换上一套绯红色的罗裙,素里红妆,绝世妖娆。
最后,她在腰间挂上一把匕首。
此后,她该是那黄泉之下的一缕幽魂了。
梦吟注视着林舒禾的背影,一颗信号弹射出,于是,黄泉渡隐匿在帝都的万千爪牙开始了自己的任务,他们在夜色中注视着缓缓前行的少女,开始了一场无言的审判。
而这一次,她不可以帮他。
梦吟的目光透过漫漫长夜,看着林舒禾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深处。
终于,林舒禾踏进了摄政王府的侧门。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这里的守卫。或许没人相信摄政王大婚之日竟会有人深夜潜入,欲见血光。
夜风微凉,有一盏灯火明灭闪烁。林舒禾顿了顿,隐匿在一棵巨树的影子里。
但是,却听闻一声熟悉的呼唤:“舒禾……”
少女的眼神蓦然放大,随即看到,一袭红色华服的齐振鸢踉跄着步伐,向她走来。
林舒禾逆着月光,眼神缱绻复杂,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绽放出一抹最为璀璨的笑意。
她缓缓转身,眉目如画,嘴角含笑。似乎已在原地守候千年。 帝王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