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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板。”葛玉槿察觉到他的目光，上前半步站在崔掌柜和王掌柜的前面，屈膝一礼，客气的喊道。
看着葛玉槿此举，张老板自是知道这几人谁是东家，那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奇异，客气的请几人坐下，怕众人冷着，又让那伙计去自己屋子里搬来了火盆子，等都坐定了，这才看向葛玉槿，不解地问道：“小姐怎的说是给我送纸来了？”
听得张老板这爽爽快快的话，葛玉槿看了看崔王两位掌柜，浅浅的一笑，这才将今日到龙章造纸厂的目的说了出来。
“张老板，看你也是直爽之人，所以这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我是同文书局的东家，也是天泰木行的东家少奶奶……”葛玉槿字字句句的从通文书局缺书单开始，到天泰木行留存的木材，总之坦诚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张老板，等说道最后，葛玉槿突出一口气来，道：“张老板，想必我们的来意你也明白，莫家的事，在这杭州府和嘉兴府，你也有所耳闻，即便我再如何美言，这状况怕你也都知道，所以，你看是否可以考虑看看？”
张老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中有些纠结。
要知道杭州、嘉兴、宁波一带的造纸厂，大多数都是从吴家进的木材，虽说这些木材的量占不到吴家的五分之一，可是却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如今吴家削减了造纸厂的供应，为的就是杭州所谓的第一个木材加工厂，可是莫家这一笔滞留下的木材，却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独吞下来的。
葛玉槿看了一眼张老板，见他似乎又难言之隐，心中顿时有些失落，之前见张老板亦是个爽快人，自己这才诚心诚意的将最真实的状况摆在了张老板的跟前，可是终究换不回只言片语。
心中失落，葛玉槿勉强的笑道：“张老板，若是你有为难之处，也没有关系，毕竟这买卖是双方的，我们能够理解。”
说罢，那木炭火嗤啦一下溅了几点火星出来，差点溅到了葛玉槿的绣花锦缎的棉鞋面上，吓得她将脚一收。
“不知张老板是对这价格不满意，还是有其他不妥当的地方？”王掌柜毕竟是个生意人，这场面上看到的东西比葛玉槿多得多，张老板眼神中的犹豫，貌似和葛玉槿猜测的不一样，很有可能这张老板有所心动，只是这其中却又有其他的为难之处。
葛玉槿一听，心中一愣，面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崔掌柜，见崔掌柜也眨眼示意让自己不要说话，葛玉槿便只等王掌柜和张老板说话。
张老板看了一眼三人，眉眼也是锁了起来，道：“还是王掌柜的精明，其实莫家和吴家的状况，我们也都听说了，即便心中有所分晓，可这世道就是如此，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我们也奈何不得。”
“这做生意嘛，图的就是个利，我张某亦是如此。”张老板像是在证实自己似的，言语间显得格外郑重，道：“吴家缩了我们造纸厂的供应，我们这也很气愤，毕竟有着合同在前。”
王掌柜点头应和说道：“嗯，做买卖谁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说实话，葛小姐终究是没在这生意场上走的人，多少不清楚这里的事。”说罢这话，张老板也不怕得罪眼前的人，自顾自的掀了嘴皮子接着道：“我这龙章造纸厂在这嘉兴府虽说不能在第一，却也算得上前几，可是你这批木材，就算是我有心，怕也无力。”
被张老板这么挑明了一说，葛玉槿脸色微红，原本这事自己是想要王掌柜来谈，可是左思右想，反正莫家如今的状况怕是早已经人尽皆知，就算是再怎么粉饰，终究是无济于事，所以这才有了葛玉槿刚才的那一幕。
“为何？”葛玉槿问道。
“价格上葛小姐倒是诚心诚意，可是……可是这木材的量，我这龙章造纸厂吃不下来。”话已至此，张老板也不避讳，索性将造纸厂每月木材的用量，还有成品纸张的量大致的说与了几人听，几人心中一算，确实如此。
整个屋子一下子陷入了思索，只有火盆子里的炭火偶尔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半晌，葛玉槿才试探的问道：“张老板，其他造纸厂是否也都是这个状况？”
葛玉槿这话一出，王掌柜瞬间明白了葛玉槿的意思，怕是这二少奶奶想到的是积少成多，当即借着这话看向张老板。
张老板也不是笨人，脑子亦是一点就通，当即回道：“此事不急，容我和他们商议商议。”
得了这话，葛玉槿三人的脸上这才笑了出来，王掌柜更是抱拳谢过，倒是张老板推脱说道：“这事本就是双方互利，你们解了燃眉之急，我们得了粮草之利，这事不必谢我。”
即是谈妥这事，葛玉槿三人便起身告辞，临出门之前，张老板则是留话，说等说好了日子便让伙计到莫家宅子去寻葛玉槿。
回到家，葛玉槿忐忑的等着，这一等，便是等了四五日，直到雪都化成了水，知道那水快被日头晒干，龙章造纸厂的伙计才到了莫家宅子。
张老板来信，说众人要在醉香楼见一见葛玉槿和王掌柜。
葛玉槿和王掌柜当然乐意，一众人等定下了日子，葛玉槿更是去信将待在杭州府的莫兆堂喊了回来，夫妻二人，其利断金，加上王掌柜的帮助，竟是在这一日真真正正的将这造纸厂的单子拿下，虽然丝毫都未曾盈利，可是终究是解了天泰木行的燃眉之急。
“此事还望二爷在年节之前可以办妥毕竟年节一过，我们这些造纸厂也要开工，这拖了好些日子，可不能再拖了。”张老板抱拳笑着和莫兆堂说道。
莫兆堂自是点头应道：“兆堂不日便回杭州，第一件事便是将木材运到嘉兴，张老板和诸位还请放心。”
众人点头，又是寒暄了几句，这才散了场。
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人，莫兆堂的眼眶猛地一热，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葛玉槿的手，在这冬日里满心温暖。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