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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被吴锦山问起这事，袁掌柜立刻打着马虎眼道：“今日下雨，东家并未到这木行来，吴老爷若是有事找我们东家，袁某可以和吴老爷一起去莫家院子。”
吴锦山佝偻着身子看向袁掌柜的眼睛，想看看他的眼神中，说的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过后，吴锦山终究未曾看出一丝端倪，这才悠着一口气，手上的核桃滚了两圈，道：“怎的？你这天泰木行掌柜的也不请我这老头子坐坐？莫宗庆不在了，我这老头子的面子估计也快没了…”
自叹自哀的道了一句后，这吴锦山并没有按照众人想的那样往外走，反倒是一脚绕过袁掌柜，往内里方向去。
袁掌柜像是早已经知道似的，并未阻止，嘴角挂上一丝寻常的笑容跟在他的身后，路过那旁边的伙计，则是一眼凌厉的望过去，将那伙计眼中的好奇瞪了回去。
“吴老爷，东家虽然不在，可是我在，您若是有事，和我说，我回头给您转达给我们东家，您看可好？”到了账房门外，袁掌柜一边让伙计斟了茶水过来，一边将吴锦山引进屋，更是将那除去主位后最尊贵的左侧椅子让出来给他坐下。
依着袁掌柜的意，吴锦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鼻子哼了一声，将这账房打量了一番，等视线落到那通向里屋的房门时，便是问道：“转达给你？你能做的了莫家的主？”
袁掌柜连连摇头：“主可做不得，不过若是转达吴老爷的事，袁某还是可以的。”
吴锦山的嘴角轻轻扯了扯，眼神冲着那关着的门点了点下巴，而后问道：“这？”
袁掌柜立马会意，神色一敛，起身到了那门跟前，和吴锦山解释道：“这是我们老东家平日里休息的屋子，自从老东家没了，大爷怕睹物思人，也就一直闲置下来，若是吴老爷有兴趣，可以进去看看，就怕灰尘太大，碰了脸。”
说罢，袁掌柜心里便有些忐忑，眼神不动声色的落在吴锦山身上，要知道，自己口中的大爷现在正在这扇门的后面，若是这吴锦山真要进去，那岂不是直接说自己和莫兆楠串通好了撒谎么。
门后，莫兆楠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一张脸随着紧握的拳头变得绷紧，心也跳的快了许多，脑子里甚至想着，若是等会这门一开，自己要如何解释面对的状况，说自己躲在这里感念爹娘，袁掌柜并不知道，还是直接说自己对吴家有恨，不愿相见？
仔细一想，似乎这都不是理由，就算是个牵强的理由，怕吴锦山这只老狐狸心底里也不相信。
“吴老爷，你可要看看？”袁掌柜见吴锦山只是看着这门，并未说话，当下心头一横，置死地而后生的再次问道。
微眯着眼睛，吴锦山心中也在衡量着，这袁掌柜是否撒谎，可是这门后是真是假自己却并不清楚，万一真的是莫宗庆休息之地，自己这么贸然进去，别说惹了莫家和袁掌柜的眼，怕是自己对上，心中也有些膈应，想到此，吴锦山打了个哈哈转身到了另一侧书桌旁，看着那后方墙壁上写着的大大的一个“静”字赞了赞。
“唉，真心对不住宗庆兄，要是我早些发现，或许就不会出现那时候的局面。”吴锦山抬起手抹过眼角的湿润，虽然不知真假，但是袁掌柜也是跟着叹了口气，惋惜了一番，让人看着有些动容和真切。
不过吴锦山转了意思，倒是让屋内的莫兆楠和屋外的袁掌柜松了口气，一个精着耳朵听，一个提着心应付，倒也让那一颗心平复不少。
未等袁掌柜多想，那吴锦山便是正了正神色，说道：“袁掌柜，其实这事最好还是和兆楠说，比较妥当，如今他不在，吴某也只好唐突，将这事说与你，你再转达过去。”
一听这进了正题，又是这副开场白，袁掌柜隐约的猜想着可能的事情，其中涉及到他们吴家，又涉及到莫家的，怕就是那仓库的事，虽说只是以讹传讹，但是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吴锦山将这事一说，顿时入了袁掌柜的耳。
什么木商总会？什么第一家木材加工厂？什么响应洋务运动？那都是些台面话，至于实打实的，就是要用莫家在杭州府码头附近的那一处仓库，来为吴锦山和宋全德谋取利益。
当然这都是背地里的，自然不可能搬到这台面上。
“这李鸿章的开平矿务局在唐山，左宗棠的织呢局在兰州，可这都没我们江南什么事。”吴锦山一口气说着，那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像是开了眼似的，放着些许的光芒，带着几分大气望着袁掌柜，让袁掌柜亦是跟着点头应着。
眼见这话说到这里，吴锦山便道：“所以上到这浙江巡抚于大人，到杭州府知府宋大人，都希望我们这木行能带个头，将这木材加工厂的事办起来。一则我们临海，对于我们大清朝的海军有所帮助，二则我们这木行的生意四通八达，对整个江南兴许也有促进。”
“这是自然，有吴老爷这样子的领头，我们杭州府的木行自然会兴旺发达。”袁掌柜跟着吴锦山的话，顺带着一丝讽刺便是将这马屁给拍上。
可是这一点点的讽刺，吴锦山怎会不知，眼神略过袁掌柜，却一点也不为这个生气，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这莫家的仓库在杭州府码头的旁，交通亦是发达，确实是这木材加工厂的不二之地，还要袁掌柜转告兆楠，只要他愿意，像租借也好，分股也好，我们都可以商量。”
袁掌柜跟着点头，道：“等我们东家来了，我定会将吴老爷的意思转达给他，不过这事袁某也做不了主，要等我们东家回话。”
像是怕吴锦山没明白似的，袁掌柜更是说道：“吴老爷，您放心，这事我定然放在心上，绝不会耽误。”
吴锦山自然也知道袁掌柜在打马虎，所以这话一说完，便起身告辞。
袁掌柜将人送到铺子外头，再回来，便见得莫兆楠已经坐在那椅子上，皱着眉头想着刚才的事。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