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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看了一眼莫海音,嘴角冷不丁的笑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来,说道:“就怕兆堂熊(兄)会觉得为难。”
被这么一说,莫兆堂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眼睛微眯,眼神暗自在莫海音和约翰身上来回转了一圈,难不成约翰是要莫海音不成?如果是这个条件,就算是莫海音同意,自己同意,回头死了,进了那黄土,面对莫家的列祖列宗也要够呛。
“什么条件?”莫兆堂压着心中的猜测再一次问道。
“放轻松,兆堂熊(兄)。”像是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不妥,约翰抬起手拍了拍莫兆堂的肩膀,笑着示意让他们二人坐在椅子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难得,只要兆堂熊(兄)答应让洋行以机器入股,兆堂熊(兄)不花一丁点银子就可以办成这木材加工厂,而且……”
约翰故意停顿了一下,买起了关子,见莫兆堂神情谨慎的等着自己后面的话,约翰这才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水,说道:“我们洋行也要利益,这浙江省府也不应该只有一家木材加工厂,而且若是有洋行的参与,日后这往来生意,就算是衙门,也不敢轻易拖欠货款,兆堂熊(兄),与你与我,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他话说完,莫兆堂竟陷入了沉思。
如同他所说,这浙江省的木材生意的确一家木材加工厂是吃不下的,若是洋行是因为看中这其中的利益,想要入股倒也罢了,可眼下,琉球没了,福建水师眼看着要扩建,除去水兵,最为重要的就是这军舰,若是这洋行打着入股的主意,想要在这里做什么手脚,那岂不是让自己所在的这一片土地陷入了困境?
为虎作伥?与虎谋皮?莫兆堂的心中不自觉的腾起了这一个可怕的念头。
看着约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莫兆堂总觉得他话中有话,眼神中包含着眼神,自己不敢想,也不想去想,若是真的,该怎么办,这个念头比让莫海音嫁给他还更可怕。
“二哥?”见莫兆堂眉头深锁,沉默不语,莫海音担心的喊道。
“没事。”莫兆堂朝着莫海音笑了笑,这才看向约翰,嘴角扯了个皮,带着几分无所谓的神情说道:“约翰兄要的不就是银子吗?可偏偏我们这天泰木行就是不缺银子,而且说句心里话,我买这机器,就是瞅着那吴家不顺眼,所以,约翰兄,这事呀,你就直接开个价,多少?”
“真不考虑?”
“不考虑。”
闻言,约翰也和刚才莫兆堂一般皱起了眉头,这莫家和吴宋二家结下的梁子,说来说去约翰也间接的掺和上了一手,此刻莫兆堂将话挑明了,也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拒绝。
想着这机器搁在上海仓库了也有些日子,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约翰这才抬起手来对着莫兆堂比了个价。
“两万银子?”莫海音诧异的看着约翰伸出的手,心中不禁奇怪,这机器怎会这么便宜,可这念头还没有消失,便看到约翰对着自己笑了笑,说道:“海音小姐,不是两万,是二十万。”
“二十万……怎么不去抢……”莫海音惊得一下子将这话脱口而出,整个人更是从椅子上蹭的一下站起来。
对于莫海音这个啥都不懂的人来说,都知道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怕都有天泰木行三四间木行合起来的总利润。
“所以说,我还是建议兆堂熊(兄)接受刚才说的那个办法,这样子你们可以省了这银子,我们日后也能赚银子。”约翰挑了挑眉,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依旧想要试图去劝说莫兆堂接受那个办法。
“好,二十万。”看着约翰那模样,莫兆堂心中便觉得堵得慌,可是想着莫家以及葛家后面压在这上面的几率,咬着牙狠心的应下。
这一下反倒是约翰一愣,竟是没想到莫兆堂能够接受这个比吴宋两家的机器高出五万的价格。
“成交。”不过约翰毕竟是生意人,一条路不同,那自然可以干脆利落的放下,笑着伸出手和莫兆堂握了握,道:“那就等兆堂熊(兄)将厂房弄好,到时候我定然会让人将机器运过来。”
“好!”莫兆堂道。
出了这屋子,莫兆堂沉默的往回走,一旁莫海音竟是半点都不敢插话,生怕自己会打扰到莫兆堂的思绪。
回了葛家,葛玉槿问起莫兆堂和约翰见面的事,莫兆堂这才言简意赅的将这事说了,葛玉槿亦是沉默,不过片刻,葛玉槿却笑着称赞自己的夫君,这事做的对。
渐渐的,莫兆堂的天泰木行,葛家的开泰木号,从东家到掌柜的,从店铺的伙计到仓库的长工,都在开始为这木材加工厂做准备。
浙江省府的第二家木材加工厂竟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在吴宋二家的眼皮子底下,成了模样。
原本莫家仓库里留在吴宋二家木材加工厂的伙计,一听莫家二爷也开了这木材加工厂,当机立断的从吴宋二家那里出来,重新回到了莫家的厂里。这一下,把吴宋二家的人气的差点吐血。
开工的那一日,葛金朗虽然没有出现,可是葛海威却带着葛家的礼直接送到了木材加工厂里,这杭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亦是跟着,半点不拉,就连那宋知府也是咬着牙,人虽未到可礼却到了。
葛海威看着宋知府的人背过身离开,那双眼眸和刀似的,隔着衣衫都能将那人刮出几道痕迹。
“若是有事,定要告诉我,知道吗?”葛海威细细的叮嘱了一声葛玉槿和莫兆堂,生怕他们暗地里吃了这宋家的亏。
莫兆堂和葛玉槿夫妻二人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欣欣然点了头。
等结束了这木材加工厂的开工仪式,葛玉槿这才松了口气,见葛海威还在账房里没有离开,这才巧笑着看向他,问道:“大哥,你和爹爹何时要去京城?可有公文下来?”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