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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鼻音让清珏有些心疼，看着葛玉槿往前走的身影，清珏只能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不过十几米的路，却像是走了许久许久一样，等葛玉槿站定在莫兆堂的跟前，刚才那哭过的痕迹也是隐去了许多，整张脸好看了不少。
葛玉槿并未说话，只是将清珏提着的食篮轻轻的放在了一旁，自己蹲在一旁，将那饭食从食篮里端出来送到莫兆堂的跟前，水汪汪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看到他内心深处一般。
静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谁都不愿意去打破，清珏见二人这样，静悄悄的便是退出了这方天地，将这里让与了二人。
“嘿嘿，我不饿。”许久，莫兆堂终究扛不住葛玉槿的眼神，装着傻乎乎的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葛玉槿端着饭食的手轻轻的掐着那瓷碗，整个粉红的指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止住的眼泪在这一刹那又布满了眼眶，顺着眼帘噗噗噗的往下掉。
莫兆堂一下子慌了神，原本想要接住那饭食的手立马无措，上上下下的折腾了片刻，最终双手附上了葛玉槿的双颊，眼睛里满是心疼，压抑的说道：“你别哭呀，我，我吃还不行吗？”
见莫兆堂接过饭食，死命的往嘴里扒拉，葛玉槿破涕为笑，刚才所有的心疼也罢，埋怨也罢，总之顷刻间都化成了嘴角的笑容。
等莫兆堂将饭食都吃完，看着葛玉槿在一旁收拾，那双黑眸子里竟生出一丝的期盼，期盼他能够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可是等了半天，却只见得她站起身来，又吩咐清珏将食篮提好，准备离开。
“玉，玉槿……”莫兆堂看着葛玉槿的背影，幽幽的喊道。
背对着莫兆堂的葛玉槿抿着嘴笑着，眼下这人的心，自己算是明白了，可是爹爹那里，唉，想到此，葛玉槿的心也是沉了下去，这门亲，怕是不好结。
转念一想，莫兆堂此刻若是一直这么跪着，自家爹爹怕也会有所顾忌，毕竟莫家还有个莫宗庆在那里。这一跪虽然有些冲动，有些张杨，但是也有它的好处。
“好好跪着吧。”侧过头，葛玉槿并没有看向莫兆堂，朱唇微启，淡淡的说道一句。
莫兆堂听到这淡淡的语气，整个人一下焉了下去，刚才面对着自己好好的笑容，怎的瞬间就变成了这样，怪不得俗话说的好，叫什么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天渐渐的阴沉，等到了酉时，整个嘉兴府竟下起了丝丝的细雨，虽然不大，可是如线一般，绵绵连连，落在那地上，不一会儿便是布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子，晶莹剔透的。
葛家挂在大门外的红灯笼早已经被下人点上了烛火，白日里，下人们忙活了一日的寿宴，此刻客人都离开了，葛家自己的宴席，这才开始。
听着那戏班子临时在前院正堂搭起的台子，依依呀呀呀的声调婉转的飘荡在这葛家，顷刻间给这夜添了几分热闹，虽然戏班子里的名角白日里早已经上过场，如今都是些学徒在给下人们唱戏，可是时不时传来的叫好声，也让葛家的下人难得热闹一番。
“好，唱得好……”一个下人瞅着那武生在戏台上耍着，顿时喊道，那不算是顶好的昆曲唱腔依旧让他不由得夸赞。
另一个下人扯着手说道：“不如早上的于老板唱的好。”
“于老板那是名角，我们没那个福分，听听这个也不错。”被扯下手的下人嬉闹着拨开那人的手，刚想接着说话，便看到那武生又是一记漂亮的翻滚，虽说不如那名角，可是这伸手也是干脆利索，让看的人经不住鼓起掌来。
葛海威叮嘱了老金头几句，让他在这里守着，便回到了葛金朗的屋子。
咚！咚！咚！
“爹，你醒了吗？”怕葛金朗还没有醒，葛海威并不敢太大声。
午时过后，葛玉槿将那饭食送到偏堂，葛海威其实也清楚，虽然自己并未去那里看上一眼，也不说这天气冰冷又加上细细的雨水，光是从巳时跪到现在酉时，也足足四个时辰，这腿脚定然已经麻木，怎么说毕竟是莫家的二少爷，莫家这面子上也过不去，何况他对葛玉槿的情义，也不仅仅是这一跪，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见屋内没动静，葛海威思索再三，转身便要往偏堂去，作为关系要好的兄弟，怎么这也要拉行一把，别回头这双腿在雨水里跪久了，出了毛病，就不好办了。
“嗯……”
不过才走两三步，屋内便传来了闷哼声，葛海威连忙停住身子，仔细的侧耳，发现果真是屋子里的声音，这才转会到屋子门口，若是能得到爹爹的首肯，这二人的婚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沉默的站在门口，葛海威那成熟俊朗的脸上也是显得有几分凝重，定了定神，重新抬起手来，敲了敲房门，道：“爹？”
“嗯，进来。”片刻，屋子里细细碎碎的一阵声音过后，终究传出了葛金朗的声音。
等葛海威进到屋内，葛金朗已经将棉袄子穿好，站在那床边上正欲将那暖帽戴在头上，葛海威也不催促，只等那暖帽戴正，这才道：“爹……”
未等葛海威将话说出，葛金朗背对着他便是抬起手来，将后面要说的话阻挡在他的嘴里，等葛金朗醒了醒神，转过来面对葛海威，这才指着一旁的椅子，带着半分命令似的语气说道：“坐。”
虽然不解，但是葛海威依旧依言坐下。
“词彤，你和那莫家二少爷认识多少年了？”葛金朗毫不在意的说着，一边说一遍还整理着袖口。
这边葛海威闻言一震，要知道一般葛金朗从不会叫自己的字，若是叫了，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想着这话问的是自己和莫兆堂的事，定然和葛玉槿的婚事有关，心中算了算，道：“差不多有十四年了。”
“也就是说，从你娘去世的时候，你们就认识了，对吧？”葛金朗心中和明镜似的，也就那一年莫宗庆带着他们来悼念，这莫家的三兄妹和自家的两个孩子才熟络起来，其实也好在有着莫家三兄妹，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让这两个孩子走出没了娘亲的变故。
“他怎样？”葛金朗淡淡的问道。
他怎样？葛海威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这话问的，让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之，他让自己羡慕，自己的身上仿佛压着重重枷锁，葛家，木行，读书等等等等，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自己多了一分负重的成熟。可是他不一样，他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不顾，张杨却不跋扈，随性却不奢靡，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对着葛金朗说，因为葛金朗的心中和自己一样在负重前行。
思索再三，葛海威沉稳着道：“放梅他生性乖张，可是却真诚，心思玲珑，就是太过于耿直，就如同今日他不顾在场的吴家，率性而为。”
葛金朗看了一眼葛海威，心中倒是忍不住轻笑，自己这儿子言语措辞虽然小心翼翼，可是话里话外的都在替那莫家二少爷说好话，这点小心思怎的瞒得过自己的耳朵。
“放梅他脾气倔，若不然，从巳时跪到现在，普通人受不住也早起来了，他却一直拧巴着，一动不动的。”葛海威见葛金朗并未表露出不满，脑子里便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说话既可以不落了葛家的面子，又成全自家妹妹和自己兄弟的好事，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挑了挑眉，葛金朗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说，那小子还跪在那里？”
“嗯。”不好再多说话，葛海威只能点了点头。
心中默默的赞许了一下，葛金朗倒是有些佩服这莫兆堂起来，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自己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不疼妻女，不顾家人的人，这小子却是对自己的脾气。
想到此，葛金朗站起身来，轻飘飘的说道：“走，看看去。”
虽然是夜里，可是借着火烛的烛光，葛海威却看到葛金朗眼里闪过的一丝赞许，想着平日里爹爹的为人，这下自己一颗心也是放了下来，想着他们二人要在一起，怕也要些折腾了，转身将房门关上，葛海威紧着几步，追在了葛金朗的身后。
不过片刻，葛金朗便见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执拗的身影，蒙蒙细雨无声无息的早已经将他身上的棉袄子浸湿，只是因为黑夜的缘故，让人远远的看不太真切，直到走近一些以后，在那偏堂烛火的折射下，才能隐约的看的清楚。
因为是初春，所以温度并不会很高，葛金朗看着跪在地上的膝盖，眼中闪过一丝的动容，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未曾起身？”
“未曾。”
“可曾吃饭？”
“玉槿送来的。”葛海威犹豫了片刻，选择相信刚才自己的判断。
葛金朗点点头，若此刻葛海威说未曾二字，怕自己就真的要考虑了，如此状况，自己心里那一颗石头反倒是落了地。
等走到莫兆堂的跟前，葛金朗阴沉着嗓子说道：“怎的？不嫌丢人？”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