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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锦山并未回答，反倒是坐在那太师椅上呼出一口气来。
吴丛森约了约翰去那西湖船坊，吴锦山亦是约了宋全德去那西湖，只是双方上的不是一个码头，所以约翰和宋全德并未遇上。
当然，吴丛森去找约翰是为了机器，吴锦山去找宋全德却是为了那厂房。
啪！
吴锦山猛地一拍那太师椅，惊得吴丛森一怔，不等他反应过来，吴锦山已然皱着眉头将自己和宋全德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宋全德是个老狐狸，之前算是间接害了人家两条人命，此刻要他再以知府衙门的名义去收那莫家的库房，怎的也不同意，最后僵持许久之后，这宋全德才看在吴家给宋郁文做媒的份上，才缓下了口。
但是这缓下口，依旧还是要吴锦山挂头炮，让他借着浙江省木商总会的名义，去和莫兆楠商议这事。毕竟有李鸿章那开平矿务局成立在前，左宗棠的兰州机器织呢局在后，浙江省这打头炮的木材加工厂定然也会让莫兆楠斟酌仔细。
不过这都是非正式的商议，宋全德说，若是真等到最后，莫家还是端着这架子，那就干脆直接以清政府的名义征收了算了，只是这样子怕引起莫葛二家，还有其他木商的不满，最后反倒坏事。
至于这木材加工厂的银子，到时候由宋全德报上浙江省府，这浙江省善后局多少总会拨款下来。
“如此说来，这尾款我们可以不许要付了？”吴丛森一听会拨款，眼睛一亮，方才还在担心这银子的事，这边银子貌似就有了苗头。
“呸……”吴锦山听的自己这个傻儿子的话，心中堵着的一口气也是顺着就吐了出来，手里那常年翻滚玩转的两个核桃不停的交换着位置，像是要发泄吴锦山心中的不满似的，咯咯咯的直响。
被吴锦山一呵斥，吴丛森愣是闭了嘴。
微眯着双眼，吴锦山那佝偻着的身子也忍不住直了直，压着嗓子冷哼道：“银子？就算是那善后局拨了款，能到我们手里的，有多少？”
这么一说，吴丛森立刻明白自家爹爹的意思，怕是这银子克扣到最后也剩不到多少。
“爹，那这尾款怎么办？”吴丛森立刻就急了，将约翰的意思说了出来，半点都不敢隐瞒。
现如今已然二月过半，这眨个眼就到了三月，若是这机器交付不了，就不怕这约翰不可信，到时候一反悔，指不定这机器就被哪一处地方就要了去，到时候浙江省府第一家木材加工厂的名号给了别人，别说宋全德那里不好交差，这投入打了水漂，到时候自己面上也没的光。
锁着眉头，两父子均是沉默。
“无妨，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吴锦山的身子重新回到那太师椅上，定定的看着账房里的某一个点，思索着。
“二少奶奶呢？”
一回到嘉兴府的莫兆堂，风尘都未曾解下，下了马便是直接进了莫家宅子，见谢全迎了出来，立刻问道。
谢全偷着一笑，便是指了指宅子内里，道：“二少奶奶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杨柳被风吹拂而过，虽然未到柳絮纷飞的时候，可是却依旧有着几分别样的风情，其实这日头并不是很大，但若在日头下呆久了，浑身上下也会铺上一层暖意。
因为书局里印刷的事都被崔掌柜做了，而那《营造法式》也抄了两卷，这一日葛玉槿自个儿偷了懒，让下人将屋子里的躺椅搬到了这柳树下，又让清珏取了薄被，正闭目安静的休息。
温暖如玉，颊面桃花，一头的青丝并未挽成发髻，柔柔的垂在一侧，带着微微的自然卷，一片刚发的柳叶不知道何故落了下去，正巧落在那青丝上，让葛玉槿微红的脸上多了一抹生气，格外的动人。
原本在莫兆楠和魏宛溪到了杭州府的时候，莫兆堂就如约要回来，可是因为那袁掌柜说新年伊始，这仓库头一年又是莫兆堂整理等级的，所以和莫兆楠商量了一下，让莫兆堂合着登记的记录又重新核算了一次天泰木行的库房，等这核算完，已然到了昨日。
不再耽搁，莫兆堂今日一早便辞了莫兆楠和袁掌柜，疾风急燎的骑了那马儿便往嘉兴府跑。
轻轻柔柔的将那片新叶捏着丢在一旁，莫兆堂并未出声去打扰葛玉槿。
“清珏，几时了？”葛玉槿闭着眼睛笑笑，想着怕是这清珏来了，便直接问道，可是耳畔却未曾有清珏的声音，鼻尖上更是传来一股让人熟悉的味道，心中一愣，转而便睁开眼睛，看向站在身边一侧的人，笑着道：“何时回来的？”
“怎的在这里贪睡？若是冷着了，到时候又咳嗽。”莫兆堂心疼的摸了摸葛玉槿伸出来的手，好在还是温热，也就笑笑的说道。
“这里没风。”葛玉槿心中一甜，自是知道他的担忧，可是这一处背后是屋子，左边是隔廊和竹林子，自己在的又是那假山和柳树之间，怎的会有风吹进来。
不愿和葛玉槿争辩，莫兆堂只是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骨，却惹得葛玉槿面上粉红，虽说成了亲，可是不过几日，两人便分开了，一别数日，再次回来，这般亲昵的动作顿时让葛玉槿心中羞涩。
“二少爷，小姐……”清珏远远的看见葛玉槿的躺椅旁站了人，连忙几步过来，见得是莫兆堂，眼里也是噙着笑意的行了个礼。
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莫兆堂，葛玉槿的心被填的满满的，想着那一日他被葛金朗和葛海威逼着在牌位前发誓，自己心中还有些担忧，怕他心中对爹爹和兄长有所不满，对自己会有微词，可是如今看到他那一如以往的笑容，看着他阳光下的黑眸，葛玉槿心中便知道自己当初坚持的没有错，眼前这男子值得自己一生去托付。
被葛玉槿这么盯着，莫兆堂倒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直接问道：“怎的，我回来了这么高兴？”
葛玉槿佯装着瞪了一眼，便是正色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同文书局里日后就你去了，可好？”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