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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的春光总是格外的灿烂,虽说还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可是一场场的春雨浇在那大地上,一簇簇的嫩草跟不要命似的长了起来。
江南的每一个城镇,大多都有着一条小河从城中蜿蜒的流过,清澈见底。岸边的杨柳早已经不是冬日的模样,天晴的时候,轻风已过,那柳絮儿翻飞,竟有几分缈缈飞花之色,蒙蒙一片。
头一年清朝政府和英国签订的《烟台条约》,内里涉及到开放通商口岸以及洋货免征税务等等,在这一年三月开始便慢慢的发酵,从上海、杭州沿长江一路向西,到嘉兴,到扬州,再到安庆,湖口,那洋人的玩意一下子多了许多,对于官府衙门来说,只要涉及到洋人,一律给予优待。而对于商人来说,就像是看到了商机似的,卯足了劲置办一些洋货,从中谋取利益。
嘉兴府,拱桥边。
原来那茶馆不知道何时已然换了招牌,“大丰洋行”四个斗大的字镶在那牌匾上格外的显眼,洋行的两扇大门紧紧的闭着,内里的摆设也已经彻头彻尾的换了,原来正堂摆放桌子的地方被分成了几块,最前面一个地方摆放了几张木制的太师椅,两张太师椅中间则是一个小方桌,成了一个凹字形。再进去便类似于那当铺的柜台,柜台的后方则是陈列的柜子,想来这柜子上日后定然会是一些稀奇的洋货。
二楼同样改了格局,出去约翰用的屋子大一点之外,其余两间的门紧紧的闭着,根本看不到其中的摆设。
“约翰,这可要恭喜你了。”吴丛森转了一圈下来,不得不对着约翰竖起了大拇指,讨好似的说道:“你这速度,着实快。”
约翰嘴角笑着,对于目前洋行的状况,他也是相当的满意,从衙门将这茶馆给到手里,左右不过是大半个月的时间,拆的拆,建的建,就连那木匠师傅,衙门都专门给指派了,心中略微估计了一下,道:“丛森熊(兄),到时候洋行开张,你可要来凑热闹。”
吴丛森嘴角一咧,摸了摸那理的服服帖帖的鞭子,便是道:“这是自然,到时候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给到约翰兄,只是上次说的那机器的事……”
见吴丛森提到这个,约翰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事不要着急,那机器的事是这洋行开张的第一件大事,只要丛森熊(兄)早日将放机器的位子腾出来,到时候就好办了。”
“这个好说。”吴丛森跟着在约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只是那双眼睛隐隐的在转着,像是还有事一般。
约翰也是个聪明人,见吴丛森坐在那椅子上就像生了根似的,便也不吭声,只等他先恩耐不住说出口来,这才能够将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思索半晌,吴丛森才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决定似的,道:“约翰兄,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挑了挑眉头,约翰示意吴丛森接着说。
“莫家这事,怕还是要你想法子逼一逼那刘作岩,否则莫家这里有点麻烦。”吴丛森说完这话,心中也有点无奈。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找约翰之前,吴丛森去找过宋郁文,可是宋郁文和刘芥蓉刚订了亲,这小子怎的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找他的岳丈大人,说什么至少现在要保留一点,等两家的亲事办了,到时候真成了夫妻,到时候有事就好说了。
而莫家入木商总会的事是必要的,毕竟自己在那杭州府衙看上的厂房就是那莫家在码头不远的一处库房,若是莫家不入木商总会,这厂房的事便不好开口。
至于葛家,吴丛森心心念念的还是葛玉槿,只要有机会,自然不要错过。
约翰看着吴丛森的眼睛,心中也是在盘算,这莫家虽说比不过吴家,可是扛不住这是在嘉兴。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莫家毕竟是在这嘉兴府起家,而后才到杭州,即便莫宗庆再把资源倾注到杭州,这里也还是他的巢穴。
玩味的站起身,约翰抬起手扯了扯吴丛森脑袋后面的长辫子,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时候你这个长辫子可以剪了?到时候我们商量这事。”
如此明显的拒绝,让吴丛森不由得皱起眉头,眼底压下心中的一丝狠厉,心中不由得大骂,好你个洋鬼子,总有一日,要你跪在地上求着爷爷帮你做事。
尴尬的笑了两声,吴丛森将脑后的长辫子抽了回来,和约翰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先聊着。
拱桥边,大丰洋行门外,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这一处来回了许久,竟让人看的有些头晕。
“小姐,你别晃悠了,晃得我都头晕了。”清珏坐在一旁,无奈的瞅着面前走着的葛玉槿,只得抗议似的喊住那身影。
葛玉槿抿了抿嘴唇,一双眸子犹豫的看了一眼那洋行的大门。
自从那日,葛海威和吴丛森说完话之后,葛玉槿便知道,有些事自己能做的很少,可是有人却可以做的很多,比如吴丛森,因为他和知府、同知的关系,比如约翰,因为他是洋人的关系。
所以思前想后,葛玉槿打听清楚约翰的行程之后,又踌躇再三,便领着清珏到了这里。
可是等真到了这门口,葛玉槿心中却有些打退堂鼓。
自己见过约翰的次数不多,除去那日在同文书局有过几句话以外,大部分时候都未曾有过只字片语,这样子冒冒失失的去拜访,甚至于求他,让他看在莫兆堂关系的份上帮上一把,却是有些强人所难。
清珏也知道葛玉槿的心思,可这也确实让人为难。
“小姐,如若不然,我们先去找莫老爷。”清珏实在忍不住,开口出着主意,道:“他总是兆堂少爷的爹,总有法子吧。”
“怕不是法子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葛玉槿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这其中的原由,葛海威在不经意间已经透露给了她,这事涉及的也远远不是简单的一个茶馆老板之死的问题了。
吱呀……
一道清脆的开门声将门前的二人一惊。
“葛小姐?”先一步出来的吴丛森欣喜的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嘴角忍不住堆满了笑意。
葛玉槿皱了皱眉头,实在是不愿意和眼前这个公子哥多说话,当即对着清珏使了眼色,二人当作没听见似的往拱桥方向走。
可是不过刚走两步,葛玉槿的头皮便是一阵发颤,约翰那奇异的洋人腔调不适时的响了起来。
“葛小姐?怎的不进来坐坐?”约翰虽然后一步出门,可是因为吴丛森提前出声的原故,视线立刻就落在了就要擦身而过的葛玉槿身上。
背对着约翰和吴丛森,葛玉槿无奈的咬了咬嘴角,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去,对着约翰点了点头,道:“只是从这路过,未曾想你在里面。”
“哈哈……”约翰一笑,当即大手一挥,对着葛玉槿做了个请的手势,还一边说着:“这大丰洋行也弄了好久,等开业的那一天,葛小姐一定要来参观一下。”
“说不定你们葛家也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和洋行做点什么。”对着葛玉槿挑了挑眉,话里话外的,约翰都在给葛玉槿暗示,只是那一张脸让人看的格外的滑稽。
在约翰的热情要求下,葛玉槿和清珏只得踏入了大丰洋行,转了一圈下来,却也让二人有些意外,这洋人的想法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若是旁人,那书房就是书房,定然不会特意将一块地方弄成正堂的模样,后院总会有一个放置杂货的地方,可是这洋行的后院整个被约翰弄成了一个库房,整整齐齐,就和那豆腐块似的。
原本要走的吴丛森也是紧紧的跟在葛玉槿的身后,半点都不愿远离佳人。
等众人又走到大门外,葛玉槿这才浅浅的笑着和约翰告别。
“葛小姐,兆堂熊(兄)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帮助他,若是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约翰口是心非的说着违心的话,但是这真诚的模样却让葛玉槿心中一顿,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在大门外犹豫的念头是个错误,就应该和莫兆堂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样,想着什么便做什么。
约翰见葛玉槿不回应,那一双蓝色的眼睛满是得意,想着回头不过几日开张,便道:“洋行开张,到时候葛小姐定要过来看看。”
“嗯。”葛玉槿轻轻的应了一声,可是却丝毫都未曾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对着一旁的清珏点点头,道:“清珏,我们走。”
看着葛玉槿的身影上了拱桥,吴丛森当机立断的和约翰告别,沿着她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离了那洋行,距拱桥有半里的模样,吴丛森终是赶上了葛玉槿的身影。
“葛小姐,怎的走这么快?”吴丛森露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软声软语的看向葛玉槿,那双杏眸不偏不倚的看着正前方,那瞳孔就如那镜面般的珠子,格外的摄人。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