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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完，烟清也意识到自己的嘴快。
她立刻跪下，垂眸请罪：
“奴婢口无遮拦，罪该万死。”
眼角余光偷偷扫过一旁玉树临风的儿子，李韵芷的眸心深处荡着几丝黏浓又复杂的情绪。
她轻咳几声，示意霜浓扶起烟清，气喘吁吁道：
“皇宫不比……侯府，你们必须时刻小心。另外，还……还是……”
三三两两过路的太监和宫女路过，他们个个训练有素，一个个低眼垂头，不敢多看。
猜到她要说什么，容颜淡漠的明琛轻轻接过话：
“还是称呼母亲为夫人。侯府可以随意，不代表此处也能随意。”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自有一股强势和威严，听得霜浓烟清双双一抖——
可不是该称夫人么？
即使是陪嫁丫鬟，如今她们的郡主，也是镇国侯夫人。
像她们这样口口声声仍称“郡主”，若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不定要做出什么文章。
看来，这是久不进宫，都快忘记这座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不明不白的阴魂。
“多谢世子提醒。”霜浓素日稳成持重，“是奴婢们疏忽。”
“走吧。”
说完，明琛若有若无的瞟一眼辇上容颜惨淡的女人，迈开一双大长腿，率先朝安乐殿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树。
坐在辇上的李韵芷默默盯着许久，心里滚过无人得知的辛辣滋味——
儿子，他是自己的儿子啊！
哪个女人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只是……他……
……
“琛哥哥！”
安乐殿门口，一道浅红流光的身影从门口雀跃跑过来。
定睛一看，正是今晚的主角李言姝。一身浮光锦宫装的她宛如置身在粼粼莹莹的波光里，越发衬得肤白貌美，颜色生动。
相比之前总是留着稚嫩的双丫髻或垂发，今日及笄的她梳了稍显成熟妩媚的灵蛇髻，两缕碎发在耳畔跳跃，既有少女的娇憨可爱，也开始呈现出女人的妩媚艳丽。
“给公主请安。”
明琛不卑不亢的行礼，唇畔缀着疏离浅笑。
硬生生忍住挽向他手臂的冲动，李言姝粲然一笑，随即朝辇上的李韵芷望去：
“永宁给雅致姑姑请安！姑姑的身体可好些了？”
辇落，李韵芷就着霜浓的手慢慢走过来，一张瘦削的脸苍白如纸，却仍然瞧得出几分绝色风华的痕迹。
她淡淡一笑，轻答：
“多谢公主记挂，好些了。”
“姑姑唤我永宁便好。”
眼角余光情不自禁偷瞄一旁芝兰玉树的男子，李言姝扶住李韵芷的另一边，天真无忧的笑意映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父皇和母妃老是提起您呢，可惜呀，您身体虚弱，一直没有进宫。今晚总算来啦，永宁真觉得脸上有光！姑姑，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小棋，快去给姑姑取一件披风。”
安乐殿门口，宫灯高悬。
李言姝亲手为李韵芷系上披风时，柔贵妃款款走出来：
“言姝，还不请郡主和世子进去么？这二位可是难得的贵客，怎可怠慢？”
“女儿又没有怠慢姑姑和琛哥哥，只是在……”
“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了，听听这都是些什么称呼！”
柔贵妃的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明艳无双的女儿身上。
即使李韵芷和明琛请安，她也不过是短暂一瞬的眼神停留，随即冷淡挪开。
做得如此明显，他们母子岂能不察？
不过，不管是李韵芷还是明琛，都并未流露出分毫。
“是谁越来越没规矩啊？”洪亮而不失威严的男音从后方传来。
所有人一听，立刻分列两边，唯独柔贵妃领着拽着非要站在明琛身旁的李言姝赶紧迎上去：
“皇上来了？快请进。”
来的人，正是仁孝帝李崇。
他含笑凝睇爱妃爱女，当余光瞟见角落里那一抹单薄苍白的身影时，早练得波澜不惊的深瞳里霎时涌起风云。
他不由自主走过去，笼在明黄蟠龙袖口处的手更是难以自制的攥紧。
相比他的不失风度，李韵芷的情绪则跌宕得多。察觉到那一抹明黄越靠越近，她如柳叶般纤瘦的身体顿时剧烈抖动起来——
这一幕，是如此的刺眼，又是如此的……可耻！
柔贵妃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明琛的双眼素来锐利，很快感觉到人群里充满恨意的凝视，他坦然扶住李韵芷，恭谨道：
“皇上，母亲身体欠佳，不如还是先进去替公主庆贺生辰吧。”
“琛哥哥言之有理，父皇，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雅致姑姑怕冷，手都是凉的呢。”
李言姝说得无心，而这一句，却在不少人心里激起汹涌浪花。
……
灯火辉煌，丝竹袅袅。
洁净精致的飞羽阁，弥漫着清风玉露的醇香。
除开坐在中间的仁孝帝，他右手旁依次是皇后，柔贵妃，三皇子李沛的生母宁妃，六皇子李沅和七公主李言婧的生母文妃，五皇子李润的生母蓉嫔。
相对的，他的左边则是为客的李韵芷明琛母子，还有另外的几位皇亲国戚。
因在孝期，不宜大肆操办，因此并未请诸位皇子公主一起过来热闹。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接了一件又一件的礼物，喜笑颜开的李言姝笑嘻嘻看向对面的明琛，脆生生问：
“这么多礼物，真让人看花了眼！琛哥哥，你有给我准备礼物么？”
“有。”
明琛抬手，身后的宫人立刻递上一个锦盒。
李言姝兴奋得蹦出座位，迫不及待将锦盒拆开——
一尊金光闪闪的笑佛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样一份礼物，霎时让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堂堂公主，还缺金少银么？
这礼物选得，也忒不走心了吧！
简直是随意敷衍！
除开心神压根没有停留在此的皇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包括李言姝。
眼见女儿烂漫笑靥变得僵硬，满腹怨怒的柔贵妃瞟一眼笑得微妙的皇后和文妃，稳住情绪开口：
“皇上，白驹过隙，言姝来到您和臣妾身旁已十六载。纵然臣妾满心不舍得，却也不得不厚颜恳求皇上，为言姝赐一门好亲事。”
“母妃，您说什么呢。”
李言姝满面娇羞，心里乐开了花，还是母妃对自己好！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朝兀自轻饮的明琛瞄去，心如小鹿乱跳。
“十六……”仁孝帝恍惚的端着金杯，“言姝十六了啊……”
“可不是么？有女初长成，亦是有女芳心暗许。”
一想到方才在门口皇帝和李韵芷之间的暗潮，柔贵妃就再也顾不得许多——
今晚必须要一个明白！
她能容忍女儿对一个男子生出情愫，但容忍不了误她一生！
思及于此，她盈盈起身，跪去厅中央：
“臣妾教导无方，言姝心仪镇国侯府世子许久，请皇上赐婚。”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