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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扑、克、也算是脍炙人口,可惜夏箐攸完全没听说过——她连本国国粹麻将也搓不利索,哪里还有余力去懂洋鬼子的东西?
唐清远提议一千一局,实际上只是第一个下注的人最低可以从一千开始,夏箐攸看了两圈,明白了他们的下注规则——前一个人下了,后一个人如果不放弃,要跟注的话,必须至少是前面人的两倍,最高无上限,直到所有的公共牌都揭出来,大家谁也不认输的话,就翻牌比大小。
她站在顾行歌身边,在旁边看了两轮,实在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趣味来,于是没意思地往旁边一坐,踏踏实实地吃起酒店送上来的那份宵夜来,并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几圈下来,两个人之间来往的筹码很快累计到了十万以上,唐清远稍微输了晏盛平一头,不过赢的不见高兴,输的也不见不高兴,一上了牌桌,就好像进了商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之一,被拉来当荷官的顾行歌已经无聊得打哈欠了。
夏箐攸记得在顾行歌那里看过一本书,名字就叫《说谎者游戏》,讲的是华尔街的尔虞我诈,这两个人简直就像上演了真人版的一样。
她接触过不少经济相关的东西,也在无聊的时候听过别人一晚上输掉多少或者赢了多少的故事,但是夏箐攸一直只是把那些当成故事来听,毕竟……离她还是太远太远了。、
直到她今天晚上亲眼见证了这样一个赌局,她切身体验后总算得出了一个结论——
都是他妈烧得。
就在时钟已经指到午夜,夏箐攸已经快睡着了的时候,顾行歌开始发新一轮的牌,晏盛平却突然坐正了,然后他看了自己的牌一眼,把自己的筹码往前一推:“All。”
顾行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公共牌还没动,这是盲注。
德、州、扑、克、这东西,虽说本质上和石头剪子布没什么区别——都是比大小,但是大小比较复杂,一般来说,真玩起来幺蛾子还是很多的,有些数学好的人会算概率,有些数学不好的会装作很厉害的样子,下大注忽悠别人认输,种种技巧不一而足。
像晏盛平这样的,显然不是好学生派的——鉴于他连公共牌是圆是扁都没看见,干出这样的事,有的时候是瞎玩,有的时候……是想玩把大的。
唐清远眯起眼睛看着他,他这个时候可以认输,晏盛平踢馆,他可以不接招,那就什么也不损失,继续打和平牌。
不过……通常这么做的,是顾行歌,肯定不是唐清远。
这个男人是被成功捧起来的,声名、面子、钱、权利,这些是铸成他血肉的东西,他走到了这一步,不需要模仿,就和当年的颜清和出了奇的像。
他们曾经都不是输不起、付出不起的人,可是越走越高,于是摔一跤对于他们来说,不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爬起来”的问题,而是一摔到底,万劫不复。
“跟。”他愉快地笑起来,稍微坐直了些,看起来就像个纵容小辈胡闹的长者,早玩腻了一加一的游戏,终于能进行一点符合他智商的活动一样。
这一局终于吸引了吃饱喝足的夏箐攸的注意力,她的目光在唐清远推出来的筹码上扫了一眼,夏箐攸的心算能力很好,立刻知道,唐清远推的筹码代表的现金,差不多能买下一半的他们公司现在想要收购的一条生产链。
她这么想着,却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唐清远对顾行歌扬扬下巴:“翻牌。”
顾行歌一根手指按在了公共牌上,手掌悬空:“想好了,撕破脸皮了?”
“怎么说话呢?”唐清远笑了一声,“翻吧。”
顾行歌慢慢地翻开三张牌,抬眼去看这二位的表情,唐清远挑了一下眉,上身放松,又靠回了椅背上,对晏盛平伸了伸手:“晏先生,请吧。”
晏盛平一点表示也没有,脸上的肌肉像是全僵死了,似乎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再次加注。
唐清远毫不犹豫地跟,好像他有多求之不得一样。
夏箐攸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想的却是:你媳妇怎么没打死你呢?
她一辈子大概也就这点觉悟了。
唐清远敲敲桌子:“行歌,转吧。”
顾行歌依言翻开了第四张牌,双手垂到了桌下,十指交叉。
“还跟么?”唐清远笑呵呵地问。
晏盛平却突然笑了:“一般电影演到这时候,就该拿不是钱的东西下注了。”
夏箐攸一听就炸毛了——什么?
她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什么谁赌一只手,谁赌一个脑袋,输了得当场见血,这使得她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兜里,握住了手机,预备着他们一旦提到人体的哪个器官,就马上报警。
唐清远问:“你说怎么玩?”
晏盛平往前凑了凑:“这么着,咱们制定个规则,我下什么注,您说了算,我要是不敢,这桌上的筹码您拿走,反之一样,然后咱们摊牌,输赢有定论,顾行歌跟这位小姐给做个证,您看怎么样?比方说……我想看看您去年六月杭州分部的一部分账目,这本来是不合理的,但是赌博么,赌得就是个不合理,您说是么?”
这句话让夏箐攸又把按在手机上的手松开了,鉴于这个条件听起来还比较安全——而且她意识到,万一警察来了,她跟顾行歌算怎么回事呢?夏箐攸那异于常人的脑子里开始回忆,聚赌显然犯法,那围观聚赌的……是怎么规定的来着?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上了贼船了。
夏箐攸决定,从这出去以后,要和顾行歌好好聊聊这事,她是个正经生意人小老百姓,心理承受能力有,但是比较有限,对付几个小混混可以,再高段就虚了!
唐清远蹭了蹭鼻子,慢条斯理地撕开一个纸盒装的牛奶:“也行,是个主意。”
他想了想,过了一会,头也没抬地说:“我听说你娶了个洋妞,她老爸是个了不起的人,连带着让你也吃了裙带关系的好处,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回来跟你叔叔伯伯辈的人叫板,是吧?”
晏盛平脸颊抽搐了一下:“不敢当。”
“人到中年,要开始养生了,要少烟酒,多奶蔬了——哦对,我还听说……”晏盛平喝了一口牛奶,砸吧两口,好像觉得没滋没味似的摇摇头,“那个证券的老总是某个……嗯,的小舅子,最近似乎在您老丈人名下的工资,投了不少钱,什么来着?哦……钢材是吧?还是有色金属来着?看我这脑子。”
顾行歌一愣,海外投资很多时候不是真心为了投资,有时候是为了挂假账,有时候是为了洗钱,天高皇帝远,用途实在很多,而唐清远提到的某人,跟资本圈牵扯紧密,除了大鳄,还有可能是某个政界人物。
利益和权利就是这么盘根错节,这玩意模型是算不清楚的。
“有小一个亿吧?”唐清远凑过去,弯起眼睛笑起来,小声问。
晏盛平眨眨眼:“您怎么个意思呢?”
“没意思,别误会。”唐清远用手在自己的牌角上捻了捻,淡淡地说,“这笔交易是从你手里出去的,我知道,要是我不幸赢了,你能把那合同手续什么的,给我看看不,权当让我开个眼?”
一阵难堪的沉默蔓延开来,晏盛平被反将一军,他仿佛是中过风,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阵子。
“过分了吧?”倒是顾行歌打破了沉默,她伸手敲敲桌子,“二位,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别忘了这还有我们俩活物呢行不行?有些事你们乐意打听,不代表别人也愿意听。”
“我们都相信你的人品。”唐清远不痛不痒地笑了笑。
“哎哟不容易,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顾行歌冷笑一声,“我感到我纯洁的内心遭到了污染。”
“行啦,你也别装白莲花了。”唐清远瞟了她一眼,“你还想出淤泥而不染一下?”
然后他抬头看了面部表情非常紧绷的夏箐攸一眼:“还是你怕在人家面前露原型——都快一块过日子的人,别藏着掖着了,夏小姐我告诉你,你这小姑子年轻那会也没少上赌桌,一晚上输一栋房子的事她也不是没办过。”
顾行歌眼角一跳,真想揍唐清远丫的。
“她现在不这么玩了。”夏箐攸警告地扫了顾行歌一眼之后,轻描淡写地对唐清远说,“天天上班打卡,下班自己回家做饭洗衣服,连逛街买东西的时候都少,不劳您费心。”
唐清远笑了,毫不在意,抬头问晏盛平:“怎么样,跟么?给个准信,不跟我可走了。”
“跟。”晏盛平看了他一眼,目光像毒蛇一样,“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
唐清远笑了起来。
“这天底下,”他说,“我不敢的事,少。”
晏盛平往前倾了倾:“顾小姐,请。”
顾行歌慢慢地翻开了最后一张牌。 萌妻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