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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早就被召进了宫的殷临浠仍旧没回来。
我觉得无聊,便钻进了他的书房,原本想找个什么话本来解解闷的,可四下搜寻了一番却惊奇的发现,这货的书房里虽然书的种类繁多,但大多数都是些记载迂阔之论的书籍。
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便随手在他桌案上抓了一本卖相好的,一溜烟倒在了榻上细细打量起来。
只是,顺着烛火跳动,昏黄的光线下,我瞧着手里这本蓝色皮质的书面上以烫金烙印的几个字样倒是首先引起了我的诧异,“道经?”
我挑眉,依照这书名的字面意思来看,殷临浠读这书...该不会是想出家了吧?我趁机脑补了一下殷临浠穿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似乎还挺养眼,嘿嘿...
窃笑一声,接着我的视线落在了书角作者的名字上,李耳?这是谁?
不过这个不重要,我随手抓起了书面的一角,翻阅了起来。
这才知道里面讲的并非是什么道教故事,而是一些如滔滔江水般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看得我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索性也就兴趣怏怏的将这书丢去了一边,转而朝榻边摆着的一只食盒伸手,拿了块桂花糕。
正准备凑近嘴边,书房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异响,是谁打开了门?
“殷临浠?”
我连忙将手里的桂花糕丢回了食盒,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桃心端着一只燎炉进来了。
见我诧异的样子,笑吟吟道,“公主,在等太子殿下?”
“才没有。”我矢口否认,手指微蜷抓住了那被我丢去一旁的道经,强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是来这儿看书的!”
“是吗?”桃心将燎炉放在了我的身边,神情暧昧的看着我。
我被她瞧得脸上一阵不自然,连忙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对了,晚儿...她还好吧?”
在我提起晚儿以后,桃心的脸遽然沉了下来,怅惘的摇摇头道,“她现下已经入睡了,不过...大夫来瞧时说,她不仅是受了皮肉伤,还中了金勾吻的毒,若是晚来一步恐怕就要性命堪虞了。”
“都是那个掌事的混蛋!”我恨恨的将手里的书拍在了桌面上,“对了,我不是让人把他给杖杀了吗?”
桃心点点头,“遵照公主的吩咐,那个伙房掌事已经被处刑了,只不过那些平日与他交好的下人似乎颇有微词,但碍于身份也不敢多加冒犯。”
“颇有微词?哼...”我冷哼一声,傲然挑起下颚,“那倒是好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在这府里嚣张跋扈的下场!这叫杀一儆百!”
“难道公主就不怕他们暗地里使坏吗?虽说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人,但公主难免日后都是要与他们相处的。”
使坏?我像是听到了笑话般的扯了扯嘴角,“我既然敢做,还会怕了他们不成?再说我杀的这人确实是该死!”
说到这,桃心突然笑出了声。
我倒懵了,一抹狠厉尚且来不及从脸上褪去,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桃心,你笑什么?”
“没,”桃心轻捂着嘴角,笑吟吟的瞧了我一眼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将榻边食盒里的桂花糕摆到我面前,继续道,“奴婢只是觉得,公主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啥?”当家主母?
我愣愣的眨巴眨巴双眼,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随即,一个颀长的玄色身影撞进了我的眼底,是殷临浠!
只见他玄色的披风上落了几片雪花未化,在他的脚步沉沉进来时,一双淡雅如雾的眸瞳望向我,使得我分明在那张美如细瓷的轮廓上看到了几丝疲倦。
这时,桃心矮下身子朝殷临浠行礼,“太子殿下!”
而殷临浠只是略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面朝我敛起了眸子,顺势张开了双臂。
我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叫我抱他?这恐怕不太好吧?
再等我不明所以的望向桃心时,她却只是干咳一声,朝我使来一个眼色后,退到了一旁...
呃...这情形是叫我到殷临浠身边去吧?
于是我起身下了榻,踱步到殷临浠身边,抬眼望着头顶那张困倦的容颜。
他却仍旧是微闭着眼,一双浓长的眼睫此时微微颤动着,被烛火映衬的如羽如扇,模样十分撩人。
我愣了片刻,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看桃心,最终还是熊抱住了殷临浠。
“你在干什么?”头顶蓦地落下一道无奈的嗓音。
我抬头,对上了殷临浠苦笑的脸庞,“诶?你不是叫我抱你吗?”
意识到不对劲我连忙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这才看到了此时一旁的桃心正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殷临浠指指自己胸前,疲惫的脸上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我是让你帮我卸下披风!”
“啊?”我惊呼,脑袋随之“嗡”的一声,脸上立马就烧起来了一团红云。
为了掩饰掉自己的尴尬,我怒的抬手扯掉了殷临浠的披风,没好气道,“既然如此,你倒是直说啊!”
说罢,桃心很是时候的过来接过了我手里的披风,然后朝我行了礼以后逃一般退了出去。
殷临浠笑笑,抬腿走到了榻边,坐下。
又抬手捡起了我丢在榻上的道经,微愕的望向我道,“你也看这个?”
“才不,”我十分随意的摆摆手,一屁股落座于榻边,拿起桃心刚刚摆出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要多无聊才像你一样看这书啊,本来我还想在你这找找话本来打发时间,谁知道...”
我甩出一把眼刀,恨恨剜了他一眼,“谁知道,你竟是这么无聊的太子殿下,满书房甭提话本了,连张画都没有!”
殷临浠抬起眼眸若有所思的瞧着我,随即唇畔扬起一丝坏笑猛然凑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吓的一个后仰,直接倒在了榻上,手里的桂花糕也随着手指一抖滴溜溜的在地上打了几个转,细碎的粉屑落在了地面上。
“殷临浠...”
我望着头顶绝好的容颜,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床榻的那一幕,不禁脸色大红,狂跳的心脏像是要脱嗓而出了一般,心悸到难以自控。
可就在我想着他到底会做些什么的时候,殷临浠修长的手指却只是在我唇畔稍稍摩挲了一下。
“嗯?”我不明所以的瞧着他。
殷临浠略显疲惫的脸却浅笑着,随即将他手指上沾染的桂花糕碎屑掸落,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你刚刚...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我脸色大红,不可否认刚刚我确实是邪恶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期待。
但这种丢脸的事情在殷临浠面前,我是万万都不会承认的。
于是,干脆噤声装哑巴。
直到,他抬手再一次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知道这回绝不再是由于我的脸上沾了桂花糕碎屑,因为他此时温柔无比的目光正定定的落在我的脸颊上,指尖滑过我的额头,轻轻的拨开了我额前的发,然后...
猝然在我的眉心间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那么轻柔那么沉迷。
我的心弦随之猛然震颤,竟是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半晌,在他熠熠的眸子盯着我看了许久以后,干脆顺势躺在了我的身侧,以手臂枕着我的脑袋,脸上的疲惫才稍稍的变为了安心。
“明日,我就要启程去江北了。”他附在我的耳畔轻声道,温热的呼吸一深一浅的打在我的颈窝里,感觉很是奇异。
而我未回头,只是任由他抱着我的后背。
其实,这个结果早就是意料之中的,朝臣无人愿意前往江北,那么君王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必然会派一个无法推脱的人前去,至于这个人的本身意愿跟本无关紧要,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既能填补了空缺又能挽回颜面的存在。
至于这个存在的关键,由现下来看就是太子之位了,君王为了打出一副“明君”的好牌,其实根本不在乎去的人是谁,殷临浠此时临危受命也只不过是因他恰好在这样的位置上而已。
可我越是明白,心里便越是怅然若失。
这时,身后的人却像是感知到了我的情绪一般,扬起手一高一低的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似安慰。
使得我心里一动,在枕住他的手臂上转了个身,面对殷临浠...
然后,飞快的在那桃红色的性感薄唇上,覆上一吻。
“你...”仓促之间,殷临浠错愕的低头瞧着我,原本轻轻拍打我后背的手至此也愣在了空气中,仿佛忘记了要落下一般。
我则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良久...感觉到他的体温重新包围住我,才抬头对上了那双浅笑吟吟的墨色双眸。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我...今天杖杀了伙房的掌事。”
“哦!”
未曾想这么大的事他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哦”了声以后,伸手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倒是惹得我有些无措,“发生这样的事,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你有你的理由吧,我相信你!再说了...”殷临浠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既身为府里主母,如何处置下人也不必一一向我汇报,倒是我不在府里的日子,这上上下下的你还得多担待一些才是。”
这一通看似无比沉重的嘱托使得我心弦再一次猛颤,随即脑海开始不断重复起他说的那句“我相信你”和“府里主母”,心里很是甜蜜。 帝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