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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子都的大手紧紧拉着我,一路穿过热闹的集市往西市而去。
待我们赶到时,才蓦然发现此时的西市真是无比热闹,百姓们簇拥在一起,不知正热烈的在议论着什么。
惹得我不禁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只是还未能等我反应过来,那牢牢捉住我的手却突然一松。
“跟我来。”公孙子都一双星眸意味深长的瞧了我眼,薄唇上勾起柔柔一笑,抬手拨开人群为我开路。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不解的望着眼前那道背影,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直到他的身影融入了光芒里,我的眼前才突兀一亮…
再等我醒过神时,心下不禁漏了一拍,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因为此时在我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布满血污,弥漫着阵阵令人作呕腥臭的断头台!
“你...”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看向一脸波澜不惊的公孙子都…
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的心里腾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公孙子都却朝断头台上瞧去,“你不看看那是谁吗?”
谁?
我稍偏开目光,顺着一盏分不清是陈旧血迹还是锈迹的斑斑龙头铡,看到了摆在旁边的一只玄色铁笼…
里面正坐着一个佝偻落魄的消瘦身影,花白的头发凌乱打散在眼前,虽遮住了底下沧桑的面容,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是父皇!
我只觉得眼圈一酸,这段日子里所有的疲乏困顿与心焦仿佛都在瞧见铁笼里那抹背影的瞬间,被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所代替了。
然而...这种心情甚至还来不及表露出来分毫,立马又被心痛和复杂取代了...父皇怎会落得如此的处境?就算国破了,沦为了掠夺者的阶下囚,但他们也不该将他囚禁于铁笼中示众啊,用这样的办法来羞辱一个曾经堂堂的一国之君,简直是比杀了他更难受啊!
难道真的是赢长乐做的?
不,她怎会...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父皇!”我来不及再细细思量下去,便大呼了一声想要冲上断头台。
这时,公孙子都却突然面无表情的抬手挡在了我面前。
惹得我一愣,稍后才恍然想起我在他面前喊的那声“父皇”,于是焦急的摇摇他的手臂道,“公孙,你先让我过去!这件事情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解释倒无妨,只不过你现在想做什么?”公孙子都冷冷的开口,目光不曾偏离我丝毫。
我见他迟迟不肯把手臂挪开,气极。
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挥,想要推开他,但无奈力气使然,他的身形竟是未动半分。
遂忍不住恼怒出声,“你才是想做什么?别忘了带我来西市的人是你,此刻如此行事又是何意?我告诉你,那上面的人不单是你口中所说定会在场的老国主,也是我要救的人,你若是不能帮我的话,就别拦着我!让开!”
老实说,我虽很是感激公孙子都能一路上帮我护我,但父皇此刻就在我身边,眼看一伸手就能将他救下来了,这种关键时刻公孙子都却偏偏不分青红皂白的做了拦路虎,真的使我特别生气!
而公孙子都并不理会我快要爆发的怒火,只是斜睨了我一眼,漂亮的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接着,他语气里夹杂着凛冽寒意到,“你以为...就凭你,能这么轻易救走老国主吗?”
我不知觉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瞧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楚国人是一伙的?”
公孙子都身躯一震,如幽静潭水般的眸子里划开一圈波澜,随后修长的手指微曲,在我的脑门上落下一记爆栗,声音低沉道,“说你傻,你还真蠢,蠢女人!”
我捂住生疼的脑门,抬眼瞧着那张极美的脸颊竟有片刻失神...因他唤我蠢女人时脸上的那抹傲然竟于记忆中殷临浠的表情如出一辙。
愣了片刻,公孙子都又突然凑近,附在我的耳边轻语道,“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寻老国主!”
他的话音将将落下,我的大脑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肢就被他紧紧的收入了怀里,随着他脚下的力道跃上了城楼。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大力的推开公孙子都,望着城楼下的玄色铁笼,急得眼圈一红,“老国主不就在那吗?你快带我下去,我要去救他!”
公孙子都笑笑的走到我身边,手里不知何时把玩起了一把银色三棱形的脱手镖,目光定在玄色铁笼里的人影身上,“你仔细瞧瞧,坐在笼子里的真的是你的父皇吗?”
“你说什么?”
“哼!”公孙子都冷笑一声,随即目光一凛,手里的银色三棱形的脱手镖便不翼而飞了。
再等我望向底下时,镖身锋利的刃已经迅速划破了铁笼里那个人的颈脖...猩红的血液顿时如喷泉般喷涌而出,隔着玄色的铁笼飞溅到了旁边斑斑的龙头铡上,并以龙头铡为终点铺开了一条血路。
铁笼里的人影甚至没有机会闷哼一身,身形便笔直的往后倒去!
“啊!”我吓得惨叫一声。
随后只感到血气翻涌的胸口传来了剧烈的窒息感,然后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苏丹!”公孙子都连忙扶住我。
而待稍缓了片刻以后,我猛的将他推开,凄恨道,“你杀了我父皇!你为什么...”
正说着话,我的脑袋里突然一沉,随即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公孙子都见状,立马朝我伸出手,欲扶我。
“你别过来!”我扶着昏沉的脑袋,恨恨的瞧住他往后又退了一步。
公孙子都却目光复杂道,“你都不仔细瞧瞧吗?那底下的人根本就不是老国主!”
“什么?”我按住心跳紊乱的胸口。
再等我定睛朝铁笼里望去时,不禁呆住了。
那倒在血泊里气绝身亡的人,此时额前凌乱的发已被风吹开了些许,底下露出的那张脸却分明是个陌生人。
“怎么回事?那是谁?”我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底下玄色的铁笼,难以置信的瞧着公孙子都,朝他走去。
脚下却不慎一崴。
“小心!”眼看着我的身子一斜就要往下倒去了,情急之下公孙子都拉住了我的手,往他的方向一带…
使我笔直的落尽了他的怀里。
“你没事吧?”公孙子都微颦着一双修长入鬓的眉,俊美的容颜上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我未答他这一句,只是揪住他的衣襟晃了晃,有些慌乱道,“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到了这里就能见到我父皇吗?他人呢?”
公孙子都目中满是疼惜的伸手捧住了我的脸颊,答非所问到,“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
我稍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下微动。
却不知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马上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了。”公孙子都仿佛总是能将我的心思看透一般,低下脑袋对我轻声道。
随即趁着我迷惑不解的空隙,他又抿唇一笑,长手顺势绕到我的身后一带,将我揽入了怀里,沉沉继续道,“我杀的那个人不过是个诱饵,就像茶摊上的那几个人一样,是蛮夷楚人用来诱你上钩的,若你信以为真的话…想必到不了铁笼旁边就会身首异处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公孙子都放开我,朝城楼下那龙头铡望去。
我亦疑惑的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赫然发现了那铁笼里气绝之人的衣袖里滑出来的一柄弯刀!
这么说…刚刚在城楼下他拦住我,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端倪?
“呵呵,”此时不知从哪传出来了女子低低的娇笑声。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终见到了一婷婷袅袅的身影在十几个楚国兵的前后簇拥下,正经过城楼上的转角处,朝我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这位君子倒是个明白人。”女子红唇微漾,语气十分得意,“不过,就算你明白了又能怎样?我要她死,她就得给我死!”
我努力的睁大双眼,下一秒几乎怀疑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赢长乐?”
“是我不错!”赢长乐微扬起下巴,走出十几个楚国兵的包围,神情傲然如打量着手下败将般细细打量着我,“我倒是好奇,当初在宫里的时候父皇那么宠爱你,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救父皇?难道...你就真的不怕在你来到钟离之前,他就被我给杀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你的父皇啊!”我难以置信的瞧着仍一脸桀骜的赢长乐,那张脸上已经不复原本的柔弱娇美,如今浓重妆容掩盖下的尽是歹毒与忿恨。
“父皇?”赢长乐听完我的话,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那双眸子里却似带了些泪光。
随即狠狠甩袖道,“你现在和我说什么父皇?从小到大他有关心过我吗?我被别的皇子公主欺负的时候他有站出来保护过我吗?还有...我母妃一辈子不得宠,被困在寂冷的深宫中他有过半点怜惜的念头吗?他通通都没有!”
赢长乐的眼圈泛红,步步朝我逼近,目光凌厉道,“在那个老东西的心里只有你和你那个贱人母亲郦妃而已,其他人他根本就视为无物,所以他不是我的父皇,此刻更不是!他和你们一样,现在只是一个该死的贼人,是该千刀万剐的老贼!”
“赢长乐!”我只觉得双目干涩得疼痛,随后怒的起身,扬手狠狠的迎上了那张妆容浓重的脸,“你是不是疯了?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哼!呵呵...”赢长乐捂着脸失声冷笑,“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你如何不对你自己说说?”
赢长乐目中一凛,蓦地伸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死死瞪大一双眼睛盯着我,“这话你应该对你自己说,要不是你们,我母妃何故会枉死?” 帝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