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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五,除夕夜,殷临浠的老爹借辞旧迎新之际,特在甘泉宫设下宴席款待各公子王孙,一时之间灯火辉煌的甘泉宫里载歌载舞,宾客纷纷沉浸在新年的喜气里,三三两两的互相寒暄着。
而我这个新婚的太子妃就比较惨了,不仅来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加上殷临浠堂而皇之的带着莫黛儿来参加晚宴,使那些人寒暄之余还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我这个刚刚新婚就“失宠”的太子妃。
呵呵...此时的我真是头顶一片大草原啊!可遵循礼制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我又不好擅自离开。
但若是留下,此时现场的气氛实在是令我有些尴尬…
这时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开了嗓,“您就是太子妃娘娘吧?”
随着这一道清脆的嗓音落下,惹来无数眼睛朝我瞩目而来。
我最受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讪笑了一声朝这些锦衣华服的夫人们点头致意,直到见到笙歌弥漫的席间一身着湖蓝色袍服的女子端着酒盏朝我款步走来。
“妾给太子妃问安!”走到我跟前时她端端正正的朝我行了礼,我这才看清那张的脸庞,明眸皓齿、眼波流转,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难言的优雅,实在是美人一枚,可她是谁呢?
见她一脸热络的样子,我挑眉想了想,实在没印象。
那女子似乎也瞧出了我的心思,嫣然一笑道,“妾乃武穆氏,夫君武刚有幸随太子殿下一同出使过钟离,回来以后妾常听夫君提起太子妃是如何的风姿绰约,令妾不胜向往,今在这宴席上妾得以见太子妃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瞧着她这一脸笑意的样子,我不禁嘴角抽了抽,心里暗叹了声…
好一个能说会道的主儿,这一番带着醋味的话经她的巧嘴一说,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只是,她方才说她夫君是和殷临浠一同出使过钟离的武刚?可那是谁呢?
我只觉得武刚这名字有些耳熟,细细想了会儿,脑海里随即闪过一张粗犷的脸庞。
这才想起来,武刚不正是那个初见殷临浠时灌我酒的大叔吗?眼前这女子竟然是那个大叔的妻子吗?
我倒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因为那大叔看起来至少也是不惑之年了,而这武穆氏面色粉嫩,看起来顶多也就十八九的样子,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夫妻?
我错愕了一会儿,为了避免尴尬又起身朝她还了个礼道,“承蒙武夫人谬赞了。”
武穆氏稍愣,然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太子妃真是太客气了。”
说罢,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一般,朝我身旁望去…
我亦顺着她的视线,瞧瞧右边独自喝着闷酒横眉冷对的殷临浠,以及他身边不停谄媚示好的莫黛儿。
正想说话,武穆氏却突然疾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拉到了一旁,喃喃细语道,“太子妃,这是?”
“什么?”
“就是太子殿下和他旁边那个…”
我见她一手遮在唇上的动作十分滑稽,不由苦笑着调侃了句,“可能是太子殿下的新欢吧!”
“啊?”武穆氏不知为何像是大吃了一惊。
我被她吓了一跳,纳闷道,“武夫人这是怎么了?”
武穆氏拉着我又走了几步,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朝我道,“太子妃,你可别怪我多嘴,这太子纳妃纵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好歹你才刚和太子殿下成亲,此时若是容下了那位,恐怕以后你这地位…”
她未将话说完,只是唏嘘的看着我,我瞧着她此时与第一眼朝我行礼时落差极大的反应,不禁来了兴趣。
故作苦恼道,“那依你所见,我该怎么办?”
“这女人吧…”武穆氏说着话,朝殷临浠那边瞟了眼,确定那两人没注意我们这边时才放心的继续道,“这女人啊,你得守住男人,守住男人光靠外表是不行的,你还得懂得适当的收放!”
“收放?”我挑眉,被她这一词逗乐,“如何叫做收放?”
武穆氏神秘兮兮道,“就是高兴时你得给他甜头,但这甜头又不能给的太容易,你得让他等,还有…生气时你就记住三条原则,调低音量、放慢语速、尽量以三句话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他若是不理解,你便转身就走,绝不要停留,男人啊…最受不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了。”
“嗯?”我讶异的瞧着武穆氏,好家伙,我看她年纪不大,照这说出来的话来看倒委实是个驭夫高手!
至于受不受用嘛…
转眸,我的目光落在了殷临浠身上,此时的他正被一群老臣包围着,与他们互相恭维后不断往嘴边送着酒盏。
“这能行吗?”我讷讷开口。
武穆氏突然脸色一红,拉住我的手拍了拍,“说出来也不怕太子妃笑话,妾十三岁就嫁给了夫君,这夫妻相处可是门学问,如今太子妃新婚自然会面对许多问题,可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宜操之过急,否则让旁人钻了空子损失就大了。”
“呃…”说实话,我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武穆氏却抿唇一笑,拉着我的手往甘泉宫的正中央走去。
然后朝正座上殷临浠的老爹还有皇后李氏拜了拜,“臣妇武穆氏斗胆叨扰圣安了!”
随着这道不轻不重的嗓音落下,原本喧哗的大厅突然寂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如雨点般齐刷刷的落在我们两人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我心虚的伸手,暗地里扯了扯武穆氏的衣角,这厮却挥手,将我的手掸落?
我错愕的睁大了双眼。
正当这时殷临浠的老爹倏然道,“武穆氏你有何事启奏?”
武穆氏将头更低了些,揖手答道,“禀皇上,借此新春佳节之际臣妇斗胆有一事相求!”
“哦?”殷临浠老爹的目光在我和武穆氏之间来回流转,沧桑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兴致,“何事啊?”
“臣妇早前听出使钟离的夫君提起过,说太子妃的琴技一流,十指拨动犹如滑动天籁,使闻者冥冥之中竟也豁明开朗,臣妇听完以后不胜向往,今日有幸得见太子妃这才斗胆想讨一曲为这新年添些喜庆吉祥,望皇上准许!”
说罢,武穆氏又是一个深俯,我则被她惊得愣住了,这才明白原来她拉着我来,是想让我抚琴?
“这有何难?”只见殷临浠老爹“呵呵”一笑,大手随即一抬十分洒脱道,“来人啊,备琴!”
“谢皇上!”武穆氏告完谢,回头冲我俏皮的眨了眨眼,又稍握了我的手,低语了一声“加油”才款款退下了。
而我良久没反应过来,这是弹还是不弹呢?
直到身后有两个侍监将琴架于眼皮底下,我方想起来朝殷临浠的老爹行礼道,“父皇,武夫人实在抬爱,儿媳这小小技艺恐难登大雅之堂,只不过今日新春,武夫人既然开了口那儿媳便只好献丑了,拙劣琴技就请在场的诸位多多海涵。”
说罢,我低垂眸瞳转身朝满堂的宾客福身,惹来不少的赞许。
殷临浠的老爹也露出了满意的一笑,朝我点了点头。
接着,我缓缓落座与琴架前,手指抚上了琴弦…
回忆上一次弹琴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宴席间,父皇就坐在正座上,那张岁月侵蚀过的容颜满是慈爱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骄傲,如今此情此景再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最恨的是自己在来鲜虞的时候,甚至都没能好好和他道个别。
随着心底渐渐蔓延开的苦涩,我的手下一动,琴弦之音便如流水潺潺涌来…
接着一曲春江花月夜,浑然于手指之间…
只是,直到曲毕,甘泉宫里仍然一片寂静无声。
我呆了会儿,望向自己的手指尖,心想…莫非是我琴技生疏弹错了?
半晌,只听到武穆氏突然发出了一声“好”,满堂随即便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使我心下一松,连忙起身回礼,本以为演奏完了也就行了,可当我准备朝殷临浠老爹行礼退下时,人群中讨论我的声音却越来越高,其中甚至有两个贵族公子哥上前来夸赞。
惹得我很是尴尬,但又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得在他们夸赞的时候一边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殷临浠的身影。
可奇怪的是,方才他的座位上却只剩下了与他寒暄过的老臣,以及那满脸嫉愤的莫黛儿。
殷临浠人呢?就在我左看右看寻找殷临浠的时候,我的手蓦地被人抓在了手里。
再等我抬眼时,殷临浠已经站在了我身边,玄色的衣袍衬的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上有丝阴影。
“殷临浠?”我诧异的看着他的侧脸,手指间冰冷的温度使我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而殷临浠却只是朝他爹俯身道,“父皇,这琴也抚完了,儿臣看太子妃似有些累了,今日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恕儿臣先行告退。”
说罢,殷临浠又朝其他宾客略矮下些身子,以表了歉意以后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我的手往甘泉宫外走去。
其中愣是连一眼都没有看向我。
我倒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往身后望去,只见热闹依旧的宴席间,武穆氏朝我露出了一抹带着深意的笑容,然后唇边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循着她嘴角的弧度,我暗自思量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加油”二字。
可是,加什么油呢?
我回眼瞧着面前略带着怒气的玄色的身影…
加油? 帝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