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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在纷纷洋洋随风飘逝的柳絮中,终于结束了畿城最为阴霾的一个月。
常秋儿死后为了能给畿城平白无故牺牲的那些百姓一个交代,殷临浠便在她身上冠了个潜入皇宫的他国细作名头,以谋害鲜虞国君残杀无辜百姓的重罪,死后亦被枭首示众,其首级悬于南门刑场。
此酷刑本该是受足七七四十九日的,却在悬首的第二日就不知被什么人一把火给烧了。
是以,这个一辈子从未享受过半点男女情爱和天伦之乐的女人,就这么带着巫教的传说走向了灰烬,在众人的唾骂和诅咒中堕入了泥土,接受着南门刑场百鬼杀孽之煞气,最终怕是连轮回都去不了。
起先我听闻那个消息时,心里甚至还有些同情她,虽然她走的路太过于极端阴毒,但归根结底常秋儿不过就是个被命运逼疯的可悲母亲罢了,毕竟身为母亲的人有谁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却永远无法相认的事情呢?这无疑是在心里受着最严酷的凌迟之刑,一刀刀割下的都是母亲的血肉。
只可惜常秋儿到死都不能与殷勉相认,殷勉甚至有些讨厌她这个“海棠姑姑”。
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因果报应吧!
说来真是极其讽刺,明明常秋儿曾经对我是下了杀心的,我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同情起她来了,也许是恻隐之心在作祟,也许...
我轻轻抚摸起自己的肚皮,手下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蹬了一脚。
这种感觉十分奇异,然而奇异之余是快要将自己吞噬了的复杂心情,兴奋、感动、温暖、期盼和时常会冒出脑海的保护欲,这些令人幸福到窒息的因素掺杂在一起流传于全身每一个细胞,我想这就是为人母会有的快乐吧!
六月初时天色突变,在一场骤然而起又戛然而止的狂风暴雨过后,宫里突然传来了皇后李氏薨逝的消息。
当殷临浠带着我走过凤仪宫一铺数百米的白色地毯和白色纱幔以及大朵的白色扎花时,我竟然觉得有些恍惚,脚下也是如同踩在云端般轻飘飘的,就仿佛自己是来到了一处白雪堆砌成的世界里,身边偶尔会有人扯着嗓子吼出一两句四不像的难听哭声,声音回荡在凤仪宫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我的头顶莫名晕眩,脚下稍稍一软,身子还来不及斜去肩膀便被人紧紧扶进了怀里。
“抓住我!”
殷临浠垂目朝我投来一抹坚定的眼神,而后桃红色的薄唇紧抿,眉宇间再没了半点放松。
而靠在他宽广的胸膛里,我明显能感到越是靠近李氏的灵堂,他的脚步就越是沉重了起来,其间有好些人朝殷临浠正身行礼,大抵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语,具体的什么我已经说不出了。
只是目光遥遥接触到灵堂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口玄金色金丝楠木的棺椁时,突然有种被现实打败的悲凄感从内心深处爬了上来。
皇后李氏,从我初见她时的跋扈阴狠到后来的愁苦消瘦,如今只剩下了这口棺木了吗?
可怜她一生无子,灵堂前就连一个真心为她哭泣的人都找不出来。
人生何其悲凉。
我现下的心情尚且难以言说,更何况是殷临浠呢?论起来李氏还是他的嫡母啊。
脚下沉重的步子最终止于灵堂前,殷临浠就这么立在风中,墨色的发被束进了青玉发冠里,金色牙簪从中穿过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十分有精神的样子。
却不知为何,他再也不往前迈半步了,只是这样在灵堂前静静地站着,幽暗的目光透过道路两边身着素净麻衣个个神情木然的侍卫,紧紧锁定在灵堂中央的棺木上,呆呆立了许久,就连宫人递香过来劝其为李氏进香也丝毫不为所动。
雨后阴郁的天空下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夹杂着四处弥漫的香烛气味来回飘荡在凤仪宫中,偌大个宫殿里立时有“呼呼”的怪叫响起,听上去仿若哭丧。
狂风偶尔吹过殷临浠的身边,掀起他胜雪的衣角,那张美好的容颜间看起来有些游离,明明他此刻身在这里,思绪却像是飘去了九霄云外。
彼时我还不太明白殷临浠为何那种反应,直到后来才知晓,原来十多年前,殷临浠的生母连皇后作为和亲妃子,结果死在半路上,到最后竟是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如今又叫他如何作出一副尊亲孝子的模样呢?
雪白天地间肃静一片,当众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和虚假的悲伤中时,凤仪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时正被禁军阻隔在凤仪宫门前。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说!”
“放肆,你个臭丫头不想死的话就快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随便撒野,这里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几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我只是想进去和二皇子说几句话,我保证说完就出来!求你们让我进去。”
听身后有人提及二皇子,我不由的回头。
却见凤仪宫门前,一个身着白色麻衣身形枯瘦的婢女正被禁军一左一右的架着,看那样子似乎再使些力气那婢女就要完全散架了。
“求你们让我进去,二王妃...二王妃,我是音儿啊!二王妃!”
婢女见我看着她以后,立马手脚并用的朝我挥手。
只不过音儿这个名字,我是在哪里听过吗?总觉得有些耳熟...
略思索了一番以后我才恍然想起,这个音儿不正是当初引我和殷临浠去见殷临浠他爹的那个婢女吗?我记得她是在李氏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啊,怎么如今却连凤仪宫都进不来?
门口守着的禁军见音儿奋力抵抗,拔出刀便要教训她,“臭丫头,凭你一个浣衣的奴婢,如此下等的品阶也敢在凤仪宫前撒野,我若不好好教教你规矩,你还真看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在此之前,你倒是告诉我,你自己几斤几两又想教育谁?”
不等那柄刀落下,我便大步跨出了凤仪宫的门槛,冷冷瞄了眼那个举着刀的禁军。
那禁军吓得连忙收回了手里的弯刀,连同门口其他的禁军齐刷刷跪在了我的面前,“二王妃。”
我略略睨了眼地上的几人,故意压低声音严肃道,“皇后娘娘仙去,如今举国同哀,你们这几人倒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后灵堂前拔刀动武,莫非是藐视皇家,所以想扰了娘娘的清净?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想要了是吗?”
听了我的话以后,禁军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刚才举刀的那人说道,“二王妃,您有所不知,这奴婢乃是浣衣坊的,以她的品阶别说是来为皇后娘娘守孝,就光她现下站在这里来说都已是构成重罪了,臣等不过就是在执行律法罢了。”
“还不快住口!”我“怒的”猛甩衣袖,禁军见状纷纷将脑袋垂去了胸前。
“执行律法?”我冷笑一声,缓缓踱步到那个枯瘦婢女的面前,“你们当我傻吗?执行律法什么时候也归你们禁军管了?需要我去问问钱旭将军吗?”
再说,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这算得上哪门子的律法?
“臣等不敢!”
禁军再不敢说话。
我便瞧了眼地上面容悲戚的音儿,又望望凤仪宫内,最终淡淡的冲她道了句,“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朱红色宫墙和几处落寞角楼,最终寻了行人较少处的小亭坐下。
“说吧,你找二皇子所为何事?”
“二王妃...”音儿站在小亭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面上有些顾虑的样子。
见她如此表现,我当即便明白了,她这明显是信不过我呢!
于是索性起身,作出一副要走的姿态。
音儿果然如捉住救命稻草般,立马跪在了我身边,“二王妃别走!音儿有话要说!”
果然有事。
我暗暗扯起嘴角,瞧了眼小亭下摇曳的碧色水波,只见水面带着我和音儿的身影一圈圈飘散开来,引得满池怒放的粉白色菡萏随波微动。
“其实是皇后娘娘的事情。”音儿咬了咬下唇,不过多久豆大的泪珠就从那张消瘦的小脸上滑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我腾的转身,有些诧异的看着音儿。
“有封信,是皇后娘娘让我交给二皇子的,”音儿狠狠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摸出一封羊皮纸的书信递到了我面前,“皇后娘娘其实早就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才特意写下了这封信。”
“是吗?”我略略垂目,看了眼信封面上写着“二皇子亲启”几个娟秀字迹以及信封口处的火漆印,最终将信收进了衣袖,“放心吧,我会转交给二皇子的。”
“还有二王妃,奴希望您能和二皇子说,皇后娘娘薨逝绝非自然,是有人杀了皇后娘娘!”
音儿抬起脑袋,一双泛红的眼睛就那么坚定的看着我。
我则被她说的话惊得心头一跳,立马喝了声,“你胡说什么呢?不想活命了?”
“奴没有胡说!奴命贱,死不足惜,但皇后娘娘去的实在冤枉,奴一定要为娘娘讨回公道!”
音儿倔强的扬起下颚,声音里甚至带了丝丝颤音,“我这条命就是皇后娘娘给的,当初她为了不让我跟着殉葬,故意找了个罪名将我贬去浣衣坊这才令我活了下来,而如今娘娘已然仙去,音儿苟活于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些害了娘娘的人血债血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音儿的声音落下以后,自小亭外便传来了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 帝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