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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桔子再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蔡多芬的横眉冷对。可是她就算再不待见桔子,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直接驱赶桔子走了。
桔子像一个透明人一般活在她的视线中。
蔡多芬总有那么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走来走去和自己儿子说说笑笑的女生,总有一天会抢夺走自己儿子的。
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侵略者。
桔子每日都会来,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她只待那么一小会儿。可是就是每天的这一小会儿,会让郑慕白的脸上整日浮起开心的笑容。
渐渐的,郑慕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外面的天气正随着他身体的康复而渐渐炎热起来。树叶蜷缩成一个卷儿,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
这一天午后,蔡多芬被主治医师喊去谈话,病房内又剩下郑慕白和桔子二人。
“夏天又来了。”桔子发出一声感慨。
郑慕白一直都很喜欢听桔子说话,因为她的声音其实很糯。咬字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像银铃一样。可惜这样的好嗓子,却经常说出伤人的话。冷得刺骨。
“你快康复了。”桔子望着郑慕白又道。
“恩,我知道。”郑慕白点头,一会儿他又像小孩子一样道:“可是我不想康复。”
桔子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朝他笑了笑。
郑慕白突然觉得很恍惚,不知道是被这阳光刺了眼,还是被她的笑容。
不等她问,郑慕白就一下子抓住了桔子的手。
他的语气迫切而急促,“桔子,你是不是打算等我康复了就离开?”
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可是他的直觉是对的。桔子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这次不会再向上次那样。她会打点好一切。
“向上次一样离开?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郑慕白越来越急了。额头上沁出汗。
“不是,这次我会看着你健健康康地出院。即使你妈妈再怎么对我冷,再怎么讽刺我,我也会坚持到那个时候的。”桔子笑着答道。
郑慕白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她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像一头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他倒是希望看到她逞强得似刺猬的一面。
因为,一个人突然之间改变,就意味着,这个人要远离了。
“桔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郑慕白肚子里堆砌着一堆的问题想问,他最终问出口的还是“你究竟怎么了”。
“我不是你该爱的人,从头至尾就不是。最开始的认识只是一个错,现在这样放不开就是一错再错了。”桔子依旧在微笑,不动声色地抽离开郑慕白的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郑慕白抓住床单,恨不能撕裂。
他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桔子却不知道如何言说。
“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上次你给我发短信说你要出国,我立刻就让人去查出境记录,可是什么都查不到。”郑慕白说。
“你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既然不了解,又有什么放不下舍不得的呢?”桔子的语气淡淡的,可是谁能料想她心底的千斤石已经被搬了起来,就悬在那里,砸下来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
“那是因为你从来就不曾想让我好好了解你过。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见过了我的家庭和我的圈子,我想要你融入我的圈子,就是想长久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那么没诚意——”郑慕白将压在心底很久的话拿出来说了,却被桔子打断。
“我不是没有诚意,而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好向你展示的。你有优越的家境,有清清白白的身世,你向我展示的世界是美好的。而我呢?从你第一天认识我,就是在夜店那样的地方,我的世界是被黑暗笼罩的。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时,你会彻底傻眼的。”桔子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话还未说完,病房门被推开。
蔡多芬走进来。
两个人的对话自然而然得停止,心照不宣一样。
自从郑慕白住院以来,蔡多芬便停止了一切聚会与牌局,一心一意得待在医院照顾儿子。
桔子不习惯与她相处。看到她来便不说话,默默得陪伴郑慕白或者低着头出去。
桔子这次出去的时候,电话响起。她看到是Dats的来电。
“喂?”桔子接起,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有手捂住嘴。
“喂,小姐,是我。” Dats的声音不急不缓。
“我知道。”桔子简短地回复,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我已经把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了。” Dats好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这么一句有暗示性的话语。
“好,我知道了。”桔子眼神扫过走廊上来去匆匆的医生护士,小心翼翼得防备着任何人。
挂了电话,桔子一直往外走。既然Dats说了事情已经办妥,可为什么六姨太与三姨太那里都没有动静呢?三姨太是笑面虎,可是六姨太也能这么不露声色,就有些奇怪了。
越是风景浪静,桔子越是不安。
下一步的路要怎么走,往哪里走,她得好好想想。
二)
郑慕白出院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后晴空的好天气。
桔子准时地出现在医院。
蔡多芬推着郑慕白的轮椅到院外,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桔子深吸一口气,非常有礼貌得对蔡多芬微笑说:“阿姨,我走了。慕白就交给你照顾了。”
举止得体,就连微笑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
可是蔡多芬只是冷哼一声,随后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当然会好好照顾。”
桔子没有再说话,转身的那一刻,却被郑慕白紧张地拉住手。
——“你别走。”
——“慕白,放手。”
——“我不放。”
桔子却是用力一甩,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笑容。她转头就走的时候,听到郑慕白的喊声。越来越远,她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一样疼。
一刻钟后,她接到了六姨太的电话。意料之中的。该来的总会来。
六姨太阴沉着的话语穿入桔子的耳蜗中。
“你觉得你还有诚信可言么?”
“我答应您的事情已经做到了,现在不是我反悔,而是孟齐全执意要我回来的。”桔子直接唤全名,毫不客气。
“你少拿老爷子来压我。是不是现在有老爷子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了?!”很明显,六姨太被桔子毫不在意的态度瞬间激怒。
“您不曾说过我是野丫头么?我一直都这么无法无天的,六姨太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桔子冷言。
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等六姨太接下来暴怒的语言袭击。
刚挂电话,手机里便冒出好几条短信。不用看都可以猜测到是谁的。
要让一个刚刚成年的男生接受自己女朋友如此复杂的故事,换作谁都承受不了。何况还是像郑慕白这般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子弟一般。所以桔子选择不说。
他跟她的遇见就像海鸟与鱼的相爱一样突然,可是只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她也意料不到他会爱她如此之深。这样的深情会害了他。
桔子紧握电话的手有些麻木,站在炙热的太阳下总会出现幻觉。他就在她眼前,如初见那般美好,赋予她救赎的恩典,也将他的音容笑貌从此刻在她心上。可是后来的她爱不起了。知道了那样的血海深仇,她这辈子,只能被烙上这样的记号。
跟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坐在达摩克斯之剑下的宠臣,而他是国王膝下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你现在回头,不然我就在那里不回去。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威胁她。与初见时出淤泥而不染,表情冷漠的他判若两人。
桔子捏着手机,一字一字地回复:我不会回去的。
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狠心,还是她确定蔡多芬一定会有办法让郑慕白回家。母子之间不会真的有化不开的仇恨。
三)
孟齐全说要接桔子进孟家的时候,正是六姨太跟孟齐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些陈年旧事全部被翻出来,够让旁人津津乐道的。
可是闹归闹,六姨太还是一个聪明人,她不会将事情闹到外人耳里。他们这个大家族,毕竟是一个生活在大家视线中的家族。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闹得满城风雨。
“你成功了。”一个男声从角落中响起。
桔子扭过头,看到从角落里站出来的那个年轻男人是孟禹旋。他的眼底永远是那抹促狭的笑意。
“你好。”桔子象征性地招呼了一句。
不会再叫哥,也不会伸出手。她知道他从来不会让她好过。小时候他便对她说过,不要喊他哥,他不是她哥。
桔子记住了,记了那么多年。她曾经试图扭转过这个局面,可是没有哪一次不是触到她自尊的底线。
“禹旋,你不是说要带我参观你们家的私人电影院么?”一个稳重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耳熟。
桔子望过去,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是你?!”二人共同发出惊叹声。不同的是,桔子有些尴尬得想逃离的意味。而声音的主人语气中却明显散发出惊喜的意味。
“绍时,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妈妈当年是话剧团的,未婚先孕有了她。现在我爸要认回她了。”孟禹旋将“未婚先孕”四个字咬得极重。
桔子走也不是,立着不说话也不是。只得伸出手,礼貌性地说道:“你好,又见面了。感谢你上次的救助。”
“不客气。原来是孟家的小姐,那我救了你还真的是荣幸。”薛绍时举止得当,似乎并不介意孟禹旋话里头的玄机。
“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院,你不是要去嘛。”孟禹旋强拉着薛绍时离开。
桔子有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孟小姐,再会。”薛绍时被孟禹旋强拉着,依旧扭过头,朝桔子招招手,那笑意盈盈的样子让桔子感觉安心。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在乎这一层身份。这层身份,曾经让她抬不起头。
今天,孟齐全在自己家豪宅内摆家宴。来参加宴席的非富即贵,都是上流圈子内的人。大家彼此之间都熟识,互相寒暄着。谁也没有料想,这个此刻默不作声的漂亮女孩儿,才应该是今日的主角。
孟齐全会在宴席上宣布她正式入孟家的事。在这么多圈内人的面前宣布,也就相当于昭告世界了。
事情总是在上升到一个好的高度时莫名下转。桔子似乎忘了有一个人,他也在这个圈子内。他也在受邀请之列。
“桔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桔子回过头,看到郑慕白被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搀扶着立在那里。逆着光,桔子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不过应该是相当惊讶的。
可是与他人不同,郑慕白很快反应过来。
“难道你就是被孟老先生收养的那名女孤么?”
没有想象中的难堪,可是郑慕白的话却让桔子心下一惊,疑是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桔子问。
云里雾里。
“孟老先生给我们家发了请帖,那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郑慕白表情很诚实,他也没必要骗桔子。只是话峰一转。
“那日为什么不来?你心底到底还有没有我?”怨艾着的语气,无比委屈。
桔子的思绪却完完全全被“收养”与“女孤”两个词吸引过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桔子仔细一看,便猜测出无限种可能。
“我要去确定一件事。慕白,我知道你心底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你相信我,做完这件事,我会回来告诉你一切。”桔子说完,然后转身便走远。
留下郑慕白站在原地暗自神伤。
到底什么事会比他还重要?
四)
宴席是西式。桔子看到众多穿着正式的男男女女端着高脚杯来往着相互攀谈。桔子也被塞进了一条价格不菲的白色短款礼服裙内。
虽然美丽,却比不上那条独一无二的美人鱼的礼服惊艳。
角落中。
桔子蹙着眉头朝正在吞云吐雾的郑慕白慢慢走近。
“你怎么能抽烟?”刚走到郑慕白跟前,桔子便被凛冽的烟味儿呛到。仔细一看,郑慕白抽的是雪茄。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能抽烟?”郑慕白吐了一个烟圈,斜睨桔子道。
“你这是抽的烟么?何况你身体刚恢复,医生不是嘱咐连酒都最好不要喝么?你居然抽雪茄?你是不要命了么?!”桔子提高了分贝。
“你还知道关心我?”郑慕白促狭一笑,随后却是满面的失落。
桔子见他低落的情绪,心下不忍。她往前跨了一步,却被郑慕白一把拉进怀中。她的脸瞬间贴到他的脸,桔子连郑慕白的睫毛都可以数得根根分明。
有温热的气息拂到她脸上。
桔子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好像意识到她会想什么一样。郑慕白又松开她,像个顽皮的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一笑:“不会在这里吻你的。”
桔子脸一红。
“今天穿得很漂亮,像个小公主。不过在我记忆里,公主不及小美人鱼漂亮。”这句话像是有所指。
“你说那件美人鱼的礼服裙?那是定制的,我这件只是因为仓促,在名品店里随意挑选的而已。”桔子说。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郑慕白将雪茄头扔掉。
“那是——”桔子望了望四周来去的人群,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边。
“美人鱼有为王子牺牲的勇气,公主没有,总是等着王子披荆斩棘地来找她。可是我的公主——等王子找到她之后,她却不愿意跟王子回家。”郑慕白眸子沉寂如水。
“不是走了好运,被孟齐全领养了吗?如果说之前你还担心身份的阻碍,现在老天爷也为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了。”郑慕白继续说道。
桔子还未回答。
“你欠我一个解释。接二连三地在我面前离开,走远,并且不回头,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等你的解释等了好久。”郑慕白平缓地说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桔子。
桔子被他看得很不自如。
宴席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举着红酒杯望着主席台的方向,他们都在等着孟齐全宣布完一件事后,举杯同庆。
就在这之前,桔子打电话给了Dats确定孟齐全给她的名分到底是什么。可是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可是肯定,这不是一个事先的决定,倒像是一场已经预谋好的阴谋。
孟齐全拿着话筒掷地有声的发话扩散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首先感谢各位能够百忙之中抽空出席这次家宴,而这次家宴举行的缘由是我从‘圣心’孤儿院刚收养了一名女孩儿。大家都知道我有三个儿子,如今老了老了,就想要一个女儿陪着我了。现在我将我这个漂亮女儿正式介绍给大家。”
台下有掌声也有起哄声。
有人将还在出神的桔子拱上台。虽然之前就从郑慕白嘴里听到了真相,可是那样的话从孟齐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桔子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是无法理解吧。
原来说的把她接进孟家就是收作养女。说心底没有苦涩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台下,还是有那么多人对她报以羡慕的目光。
有一对目光即使躲藏在那么多双眼睛中,也让敏感的桔子一眼瞧出。
是三姨太。桔子看到她站到一排餐桌的前方轻鼓着掌,贤良淑德,是世人对她的一贯印象。
可见恶人是恶在脸上,可是表面贤良淑德的人却是恶在心里,防不胜防。
桔子心底一阵恶寒。可是跟他们斗,她怎么斗得赢呢?她好像只有上帝安排的戏份,而没有力气去改变什么。
是有心无力。这是最可怜又可悲的状态。
五)
“恭喜,小桔。”在众人面前,她收起眼底的锐利,浮起了美好的光彩。
“谢谢。”桔子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得低于三姨太敬来的酒杯。仰起头喝酒的时候,她留意到三姨太眉间的促狭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
“三姨太可否近一步说话?”桔子得体得向眼前这个不露本来面目的女人发出邀请。
三姨太愣了愣,随后笑靥如花:“好。”
三姨太跟着桔子走到柱子后面,离得那些喧嚣的人群很远。
“你想跟我说什么?”三姨太笑着问。
“三姨太天天戴着面具演戏不累吗?”桔子望着离她如此近的三姨太就有一种刻骨的恨意涌上来。她就是凶手啊,间接害死她母亲的凶手,还一度想要害死她!
可是她不能像一只野兽一样,立刻扑上去撕咬下她的面具。还不是时候。
“什么面具?”三姨太并不接桔子的话题,而是聪明得将问题回抛给桔子。
桔子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她看到郑慕白没有与任何人寒暄或一起进食,而是站在角落中,视线从来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而郑慕白的父母也是受邀之人,此时此刻穿梭在宴席中间。桔子回响刚才自己在台上时的模样,她没有瞧见郑慕白的母亲蔡多芬,所以不知道蔡多芬看到她是什么反应。
该是惊讶,还是鄙视。
“那个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吗?”三姨太问。
桔子回过神来,这才在心底感慨自己该死,这种时候竟然被郑慕白吸引去了注意力。可是又看出三姨太的洞悉力太惊人。
“这次,收养我进孟家做养女,也是三姨太的主意吧?孟齐全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日本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想法。”桔子紧盯着三姨太说道。
三姨太不缓不急地仰头喝完酒杯中的最后一些酒,姿态优雅。
随后,她才道:“进了孟家,有很多规矩要学。首先对于老爷,你有必要改改称谓了。”
“我怎么称呼他是我的事,我问你这是不是你的主意?!”桔子眸中的光聚成一束戾气。
“是又如何?你觉得你有资格当老爷的独女?”三姨太反问,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到底有多恨我的母亲?就因为她得到的宠爱比你多么?”桔子咬着牙问。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三姨太并不想与她耗下去,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开。
“你听得懂的,作为当年那场车祸的策划人,你怎么会听不懂?!”桔子这句话的音量并不算小,可是依然覆盖在宴会厅嘈杂的人流下。
但是,已经转过身去的三姨太听得明明白白。
三姨太再次转身面向桔子的姿势有些僵硬。桔子知道,她刚才这句话才是击中了三姨太。
“你听到了一些什么?亦或者你从哪里知道了一些什么?”三姨太问。
“听到了该听到的,知道了该知道的。”桔子冷冷笑道。
心底的那抹伤痕正无限扩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姨太的语气里有些一丝威胁,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可是桔子已经敏锐得觉察到了危险。
“我说,你,三姨太就是当年害死我母亲的人。那场追尾事故的车祸,幕后策划人就是你。也正是因为是你,所以上面没人敢查。谁让这是一手遮天的三姨太策划的案子呢?”桔子离那危险又近了一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三姨太在如此具体的事情面前无法逃避,顿了顿,她才继续说:“其实我没想过要你们母女俩死。”
“是因为你给那亡命徒的钱太少了,别人不愿意为了这点钱卖命,却最终激怒了他。三姨太的原意是留着我们母女俩的命,事到如今,我是不是要感谢三姨太仅存的仁慈?”桔子将她所知道的全部道出。
“你错了——”三姨太笑起来,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我没想过要你们母女俩死,变成丑八怪或者残废,苟活在这人世间看尽世人冷漠不是更有意思么?”
这一句话成功激怒了桔子。
“你怎么能那么心狠,那么无耻?!!!”桔子几乎是从牙间咆哮道,她刚举起手,三姨太却像预见她的下一步动作一般,精准无误地捉住桔子的手。
然后,她的长指甲嵌入桔子的肉中,桔子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站在远处一直观望着这边的郑慕白冲过来,就在三姨太另一只手举起来的时候,成功地挡在了她们二人中间。
“放开她,你想打她?!”郑慕白气急败坏道。
三姨太松开桔子的手,朝郑慕白笑了笑道:“这位小少爷,这么多人在这儿,我不会傻到对她动手的。只是,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最好少管,一边玩去——”
“我——”郑慕白将桔子护在身后,话还未说完,就见三姨太在一瞬间换了一副面容。
往后一瞧,原来是孟齐全在往他们站的方向走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边,我刚才还在想你跑哪里去了。”孟齐全语气淡淡的。说完就往回走,一干人也就跟着他往回走。
而桔子却这时大声喊道:“你等一下!”
孟齐全回过头,停在原地,皱起眉头打量她:“你有话跟我说?”
“恩。”桔子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到三姨太脸上,却碰到三姨太的目光如同冬日的冰霜一样寒冷。
就在她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三姨太推了孟齐全一把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你看这宣布也宣布完了,宴会快结束了,老爷子将客人们都晾那里也不好不是?”
动作太过突然。孟齐全眉间的沟壑更深了,连郑慕白都看出了蹊跷。
桔子唇边的冷笑在顷刻间变得无比张扬。
六)
宴会结束后,桔子拒绝了私人司机的接送,而是要自己打车回酒店整理行李。而郑慕白也硬是要陪着桔子回去。
明天就是桔子正式搬进孟家的第一天,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刁难。
桔子似乎是很累很累了,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她头一歪,倒在郑慕白的肩膀上就闭上了眼睛。
郑慕白闻见她发丝间的清香,陶醉在其间。然后低声笑骂:“你就这么去睡了我怎么办,我说服了我爸妈很久才出来陪你的,你难道不准备跟我解释些什么?”
桔子眸子忽的一睁,头微微仰了起来,像一只警觉性很高的小猫。不一会儿,她又倒下,喃喃道:“慕白,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
“恩,你说。”郑慕白将她圈进了自己怀中,好让她枕得更舒服一些。
“我是孟齐全的亲生女儿——”这第一句开场白就把郑慕白吓了一跳。
“怎么会——不是说是领养的孤儿院的么?”郑慕白断断续续道,却在脑海里思虑了一会儿,觉得一切情有可原,于是继续等待桔子往下说。
“我的母亲就是你们这些人眼底最最瞧不起的戏子,接下来的,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七八分了。”桔子语气很淡漠,淡得好像要离开这世间一样。
郑慕白低下头,吻在她的发上。
“这就是你几次离开我的理由?”
“我身上有血海深仇,你没有。我不想拖累别人。”桔子神情有些复杂。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并不受欢迎,她们——她们都想弄死我。你的身世可以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再不行,普通人家身世清白的女孩子也不是随你挑的——”
这句话未完,唇即被郑慕白堵上。
嘤嘤软语之间,只听到郑慕白受伤似的一句:“我怎么会是外人呢——”
桔子睁大了眼睛,一点睡意都没了,脑袋一片清明。
她从车的后窗看出去,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追尾追得厉害。陈年旧事所带来的阴影一下子笼罩了全身,就像被雷击中一样,瞬间动弹不得。
“你怎么了?”郑慕白发觉出怀中人的不对劲。
“司机,停车!赶紧停车!”桔子突然像疯了似的紧紧扒住司机的后背椅。
“这是高速公路,怎么停?往哪儿停?”司机头都不曾回。
“不停下你会死的!”桔子心急如焚。
司机没有当回事。
“你冷静一些,究竟怎么了?!”郑慕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多数时候,桔子都是一个冷静得显得过于僻静的人。如果她能有这种举动,那就是暴风雨前的预兆。
“慕白,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你看后面——”桔子颤抖着手指向后窗。
郑慕白转过头,终于看见有一辆面包车像疯了似的在拼命追他们乘坐的这辆车。
——“怎么回事?!”
——“三太怕我将她当年的事抖落出去,所以要斩草除根了。你不该跟我来的,不该的,不该的!”
桔子的眼角流下眼泪。是后悔,也有害怕。
可是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时,司机猛地急刹车。他们都看到,不光光是后面急急跟上的那辆面包车,另外一条车道上的连续两辆小轿车都越过界限,朝他们乘坐的车驶过来。
他们往哪里去都不是!完全被包围了!
天崩地裂的前一秒,桔子攀上郑慕白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吻了他。然后在他耳边说道:“你要记得,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所有的悲剧在那一秒后重蹈覆辙,都是桔子记忆中重现的场景。
不知道郑慕白在剧烈的轰鸣声中是否听到了她的告白,只知道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她的,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怕,还有我呢,和你在一起。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整个人都附在她人之上,和当初她母亲保护她的方式如出一辙的相似。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母亲被压得血肉模糊。而郑慕白整个人直接飞出窗外。
状况惨不忍睹。
桔子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刚拨通一个号码,来不及说一句话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电话那头“喂喂,小姐——”的呼喊声从淡定自若到着急。
“啪”一声爆炸响,手机也被炸成碎片,机壳四处纷飞。
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促成了一团火光。
为什么深爱她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
第一次是为她付出生命代价的母亲,第二次是为了护她周全不惜牺牲自己的男朋友。她就是一个躲不过的诅咒吗?任何深爱她的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女王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