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宫门,一曲梅花赋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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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出端阳院的大门,素凌再也忍不住,窃窃笑出声来。
苏浅月虎着一张脸:“我受伤了你还笑,有什么可笑的!”
素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笑道:“小姐,你装得极像,骗过了所有人,连我几乎也被你骗了。”
苏浅月失笑,那样一个动作,岂是能让她扭到腰的?只是不知有没有瞒过容熙。不过经此一事,她已明白容熙对她没有恶意,便完全放了心。
看素凌还在顽皮,苏浅月斥喝道:“还笑,小心给人看到。”
一路匆匆回来,苏浅月跌坐在椅子上叹息:“今后行事要更注意了,我不想成为别的夫人的眼中钉,亦不能给二公子任何和我有交集的机会。”
素凌早收敛了嬉笑,亦是忧心道:“小姐,是你太出众了,我一直以为出众是好处,原来也是一个麻烦。”
翠屏从外边走进来,看到苏浅月回来,大感意外:“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不是说玩耍的吗,这么快就散了?”
素凌答道:“是小姐跳舞的时候闪了腰,是以我们提前回来了。”
翠屏惊讶,忙又关切道:“是不是很严重?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苏浅月平静道:“没什么要紧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虽是应付了眼下,但还有更为重要的事需要应付。容瑾要带她进宫,她很清楚他们进宫的目的是要讨得皇后娘娘欢心。女子所做的事,展示才艺无非是琴棋书画及歌舞,这些她都能应付,尤其在舞蹈上的造诣更是鲜少有人能与她相比,难的是仓促中不知晓该拿什么去展示。
翠屏端上茶来,苏浅月对着茶盏沉思,鼻端嗅着梅花的香气,灵感突然而至,何不作一首咏梅的新词,届时边唱边舞蹈?也算是应景了。
晚上,苏浅月独自端坐于琴案前,对着明亮的灯光弹奏。她那般用心,浑然忘我,一边弹奏一边凝思节拍还有哪一处不够完美,舞步到此是不是优美流畅。新词已经作出来了,苏浅月一边弹奏一边轻轻唱道:
悠悠漫漫,举头望,胜过天香国色,慕煞春光明媚容。如星坠碧空,雪里温柔,冰中清透,堪比春明秀。骨傲香浓,亦是经久不败。犹记清径细嗅,罗步恐碎雪,萦绕鼻端。颠沛流离不复初,最是当年风格。万千流离,沧海雨霜,艳香独自得。他处我处,总有故人梦……
“好!”
身后一声轻喝,苏浅月急忙转头,容瑾轻轻拍手走至她身后:“月儿的琴声、歌声也有魂魄,能够做到勾魂摄魄,可见月儿的造诣匪浅,本王确实被你勾走了魂魄。”
“王爷又来取笑月儿了。”苏浅月起身施礼。
容瑾轻轻搂住了苏浅月:“本王取笑不大要紧,关键是累了月儿。你这么用功,歌声又如此妙曼,意境如此之美,可是在准备到皇后处的歌舞了?”
苏浅月羞涩地低下头:“王爷要月儿准备,无论去得成或去不成,月儿都要做一番准备。届时哪怕不好亦要周全,不能失了王爷的脸面。”
容瑾用力抱起苏浅月走向床榻:“呵呵,有备无患,本王知晓你明事理识大义,即便委屈了自己亦要为别人周全。”
他一面走一面在苏浅月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苏浅月顿时脸颊发烫,环抱了容瑾的脖子低呼一声:“王爷。”
容瑾将她放在床榻上,自己坐下去复又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腰部抚摩:“月儿,听说你们今日在太妃处玩耍,你扭伤了腰,要不要紧?”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腰受了伤还怎么进宫?除了你本王又不喜带别人,你不是在为难本王吗?”
苏浅月原本是做假骗人的,不料容瑾这般忧心,她忙道:“王爷,月儿无碍,只是轻微扭伤,早已无事,王爷不必担心。”对上容瑾忧郁的眼神,她娇笑着抚了抚他的眉毛,“王爷若不信,月儿这就给王爷舞蹈一曲,如何?”
“不要。”容瑾轻轻否定,一只手轻轻地在苏浅月的腰上抚摩,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轻轻柔柔,带着无限的关切和情意,缠绵无比,“还有两天时间,你要休息好了,然后同本王一起进宫觐见皇后。”
苏浅月还是有些担心:“王爷,皇宫的礼仪繁复而隆重,月儿大多不懂,月儿担心礼仪不周会给人耻笑,更会冲撞了皇后。”
“无妨。这次是皇后请众家夫人陪她玩耍,不会计较那么多。贞德皇后仁爱随和,不会苛责你的。本王亦知道你的歌舞,定能讨得皇后欢心。”
“王爷,你是要拿月儿去讨好别人。”苏浅月撒娇道,“若是那样,月儿还是不去的好。”
“怎么了,不愿意?”容瑾笑道,“本王亦好面子,想让大家知晓本王拥有一个才貌无双、倾国倾城的美人。当然,倘若有人敢觊觎本王的美人,本王自会给他颜色叫他知道厉害。”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带了狠戾,定在苏浅月脸上。
苏浅月心中大骇,容瑾一定是知道了今日众夫人在一起时容熙亦在场。容熙的心思容瑾又何尝不知?他们两个之间的嫌隙起源于她,容瑾的话无非是告诫她要恪守本分。
苏浅月心思转动,只怔了怔就恢复如常,笑道:“王爷,你以为月儿在旁人眼里亦是这般好吗?王爷觉得月儿好,是你宠爱我的缘故。威名赫赫的睿靖王,你的人谁敢觊觎?就算是有,我的身心亦都在王爷身上。月儿不糊涂,王爷对月儿不仅仅有情,还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月儿有王爷的宠爱,已经足够。”说完,她伸长手臂攀住了他的脖子,“月儿心里只有王爷。”
容瑾动容道:“月儿,你可知道,本王看到你第一眼后就舍不得放开,那时就决定无论是谁,都不能与本王争夺你。那样强烈的感情……是前世就有的吗?本王不知道是不是有缘由,只是在那一瞬间就认定了你。无论如何,这一生都不准你离开本王身边。”言毕,生怕她飞了似的,容瑾突然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他是认真的,那样一位伟岸男子,于儿女私情上这般缠绵,苏浅月恍惚中十分感动。其实她的心思有些复杂,她忘不了萧天逸,此时还有容熙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然而,爱的最高境界不是出让,而是拼了性命地守护。这点上,容瑾是不是就是如此?苏浅月明白,倘若要她选择,她会选择萧天逸,但是萧天逸没有做她希望他做的;容熙亦是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终究还是选择放开她。唯有容瑾,是粗鲁了,霸道了,阴险了,蛮横了,却也正是这样的他,让她待在了他的身边。
苏浅月脑海里浮想联翩,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接受容瑾的怀抱,没有一丝想要逃脱的念头,她将手臂用力攀上他的颈部,在他耳畔轻唤:“王爷……”
心有些疼痛,她终究是一个女子,还是希望有一个男子能够果断地为她做出一切,而容瑾做到了,比起奢求得不到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明白就算容瑾有太多的不好,但对她却是全心全意地好,这“好”需要她拿身心来接纳。
突然外边有人禀告:“禀王爷、萧夫人,太妃着人来请王爷过去。”
苏浅月将疑惑的目光移向容瑾,容瑾亦是一脸的疑惑。
“月儿,你等一下,本王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浅月微微点头,容瑾在她的疑惑中走出暖阁。
夜深了,太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唤他吗?苏浅月无法猜得出,只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容瑾不在了,房内暖融融的夹杂着暧昧的气息也仿佛全部被他带走,她感到有些微的孤寂,很希望容瑾快些归来。
容瑾很快归来,苏浅月欣喜道:“太妃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希望容瑾会给她满意的回答,说他暂时不会过去,一切事务待明天处理。
“不知道,下人说太妃让本王即刻过去。月儿,本王今晚就不再过来陪你了,你身体不适,也不要再等本王了。”他的眼中尽显留恋和不舍,但又十分无奈。
苏浅月顿时失望,却不敢流露出来,只轻轻点头给他安慰的一笑:“太妃有事请王爷,就不要耽搁了,月儿明白。”
看着容瑾走出去,苏浅月愁肠百结。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她躺下去辗转反侧,想了又想,那些事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就是挥之不去。
晨起,素凌悄悄走到苏浅月的床榻边,看到她还在熟睡。得知她一夜没有睡好,素凌轻轻地叹了口气,离开床榻去忙别的事了:为火炉填了银炭,轻轻地抹干净所有家具。等她忙完了,苏浅月依旧没有醒来。
素凌心中惶惑:小姐从来没有这样过。看看苏浅月熟睡的面容,素凌害怕她哪里有了毛病,忙轻唤道:“小姐,小姐。”
素凌觉得还是先将苏浅月唤醒为好,至于她没有睡醒就放在其次了,因为醒过来还可以再睡。
那么远,那么远,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个声音悠悠响起,又一点点靠近,苏浅月被耳畔的声音唤醒,不停地眨着酸涩的眼睛。之后,她渐渐恢复了意识,顿时明白天色不早了,阳光已经照进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素凌,什么时辰了?”苏浅月的声音干涩嘶哑。
“看到小姐睡得那般安稳,真不忍心将你唤醒。是不是昨夜又没有睡好,临到天明才熟睡的?”素凌忙将沏好的茶端过来,“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苏浅月坐起来接过茶盏,神情依然有些茫然:“是,一夜乱梦,天明时才熟睡。”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温热的香气顺喉而下,顿时舒服许多,人亦完全清醒过来。她起身下床,红梅、雪梅也走了进来问安。
苏浅月道:“我今日起得晚了,素凌服侍就好,你们去忙自己手头的活儿吧。”
“是,夫人。”
红梅、雪梅一同走了出去,素凌忙着为苏浅月梳妆,言道:“小姐,你夜里没有睡好,吃完饭了再接着睡吧。又没事的,你可以安心睡。”
苏浅月扭头看着素凌,轻声道:“我还无事?你忘了后天我就要随王爷进宫去给皇后问安了吗?亦是为了这个,我想了太多才没有安睡的,今日我还要练习舞步。”
素凌用犀牛角梳子拍打自己的头:“哦,我给忘了。”
苏浅月一心想着要进宫献艺的舞蹈,她吃完饭就走向中堂,想再用心修正一下曲子之后练习舞步,张芳华这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张姐姐好。”苏浅月忙招呼着让座,思忖着张芳华为什么会这么早过来,且脸色不太好。
张芳华看着苏浅月,神情中带着忧郁:“萧妹妹的气色不算差,腰痛好了一点儿没有?”
苏浅月这才想起她昨日撒的谎,张芳华以为她是真受伤了,因为关心她才来,她忙投以感激的一笑:“多谢张姐姐关心,今日好了许多,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张芳华点头落座,又看着苏浅月轻轻道,“萧妹妹,我一来是看你,二来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蓝姐姐昨夜突然小产了。”
“什么?”苏浅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瞬间感到天旋地转。蓝彩霞小产?昨日蓝彩霞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小产?
她不解地望着张芳华,困惑道:“蓝姐姐昨日还和我们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怎么会突然流产?”
她想起了蓝彩霞绣的婴儿兜肚,艳丽漂亮,分明就是一件精妙的艺术品。蓝彩霞说是要给孩子穿的,苏浅月还记得蓝彩霞看兜肚时的温柔眼神,那样柔美到叫人沉醉。
张芳华的目光中亦是充满惋惜和伤心:“是啊,她在怀孕以后也一直是保养得很好,怎么突然流产呢?我也是奇怪……”她和蓝彩霞的院子离得比较近,两人来往自然也多一些,却不知道蓝彩霞为什么会突然流产,“据说昨天她回去以后,服了平日服的安胎药,亦没有丝毫不适。傍晚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疼痛,以为与往常一样就没有在意,可是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这才惊动了太妃……”
张芳华说完,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早些请大夫过来?”苏浅月闻之心惊,问道。
“请了呀,还是之前给她开安胎药方的潘大夫。潘大夫到了以后,蓝姐姐已经有了流产的征兆,他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后来王爷还着人去请了御医来,只可惜已经覆水难收。”张芳华深深地叹了气说。
苏浅月一颗心除了难过还有惭愧,容瑾最初是在她这里,然后才被太妃叫走的。若是他就在蓝彩霞的院子里,发现蓝彩霞有异常是不是会早早地去请御医?蓝彩霞肚里的胎儿是不是就可以保住?
“御医说是吃了寒凉之物导致的流产,蓝姐姐却说她是极为注意的,并没有吃什么寒凉之物,很是古怪。”张芳华若有所思地说。
“那她的安胎药呢,可曾让御医看过?还有她都吃过什么?按道理不适合有身子的人吃的东西她不可能去吃,唯有安胎药的成分难辨。”苏浅月同样思索着,心想:是不是有人在蓝彩霞的食物或者安胎药中做了手脚?
“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服侍的丫鬟都知道,不会给她吃不该吃的东西。安胎药的方子御医看过了,没有问题。煎药的丫鬟也是红莲,她是蓝姐姐的贴身丫鬟,想来也不是她在药中做了手脚。此事太过于蹊跷……”张芳华的眼中有着痛惜,更有不平,“我嫁入王府的那年,王爷的一个侍妾也曾怀过身孕,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流产了,不过那侍妾身份低微,亦没有人过多地在意她。此时蓝姐姐又流产,为什么王爷的孩子总是保不住?”张芳华的目光中都是疑问,又恨恨道,“真可恨!”
苏浅月茫然摇头道:“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既然事情太过蹊跷,有没有仔细查问过?”
张芳华叹了一口气:“红莲是蓝姐姐的贴身丫鬟,又是她煎的药,她最是清楚蓝姐姐的状况,所以嫌疑最大,当时就被抓了起来。还是蓝姐姐替她求情,王爷这才放了红莲,令她依旧尽心侍奉蓝姐姐。至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一时是无法弄明白的了。”
仅仅过了一夜,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浅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王府里,苏浅月若说有朋友,就是张芳华和蓝彩霞。她和张芳华的关系亲近随意,类似于孩童的天真;她和蓝彩霞的关系有着恭敬,显得庄重,却也十分仔细。她们两个无论谁有不好,她都会心痛。眼下,蓝彩霞出事,她该去看看,只是去了以后除了悲伤,说不得又引得蓝彩霞再次悲伤外,还能有什么用?蓝彩霞的丧子之痛不是她能安慰得了的。
在难过中,苏浅月不觉思量:蓝彩霞一直都稳妥的身子突然流产,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到底是哪一个?
张芳华走了,苏浅月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原本还想练习舞蹈的心情再无丁点儿。素凌看到苏浅月沉着一张脸,小心道:“小姐,你的舞蹈……”
“此时没有心情。”
苏浅月生硬地打断了素凌的话,独自走出房门。天气晴好,阳光一派明丽,但是寒冬的季节有着透骨的寒意,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
落光叶子的树木赤裸着黑瘦的枝丫,枯萎的花草颓废着软弱的身体扑倒在地。苏浅月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心中淤积的痛苦彻底倾吐出去。想去看蓝彩霞,犹豫了再犹豫,害怕自己去了会增添蓝彩霞的悲伤,所以最终没有走出去,却又担心蓝彩霞介怀自己不去看她,所以苏浅月一直心神不宁。同时,她又惦念着进宫的舞蹈,一颗心像被揉碎了般的痛苦。
临近黄昏,苏浅月再也忍不住,问翠屏:“蓝夫人怎么样了,你可知道?”
翠屏摇头道:“只听说蓝夫人小产时失血过多,此时又如何了,奴婢也不知道。”
苏浅月再也忍不住,起身道:“翠屏,随我去明霞院。”
“小姐。”素凌忙制止道,“天色不早了,外边又冷,小姐还是明日再去吧。”
“无妨。”
苏浅月带着翠屏,匆匆忙忙赶到明霞院。当见到所有的仆人、丫鬟都低着头,连走路都带了沉重却悄无声息,苏浅月心中越发悲伤。她正要踏进暖阁时,正好碰上红莲出来。
红莲抬头看到苏浅月,慌忙施礼:“见过萧夫人。”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
“蓝夫人怎么样了?”红莲是蓝彩霞的贴身丫鬟,仿若素凌与她。苏浅月无法想象红莲就是害蓝彩霞的人,但如今的情形红莲不是全无责任。看着红莲,她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怨。
红莲回头看了一眼,声音依旧很轻:“回萧夫人,我家夫人睡着了,刚刚睡着。”她说着抬头望了苏浅月一眼。
苏浅月顿时明白了红莲的意思,是担心她进去不小心惊醒了蓝彩霞。如此为蓝彩霞着想,定不会是害蓝彩霞流产的人。苏浅月微微点头,她想就此转身离去,又却极想看看蓝彩霞,于是扭头对翠屏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和红莲进去远远看一眼就出来。”
“是。”
红莲挑了帘子,苏浅月轻轻地走了进去,在距离床榻很远的地方站定,一双眼睛努力地看向蓝彩霞。蓝彩霞果然是睡着了,平日里灵动的双眸此时紧紧闭合,连双眉亦紧紧蹙着,脸色惨白,满是疲倦,往昔红润的双唇似乎在抽泣,不用说,睡梦中的她也是痛苦的。苏浅月看得心酸,忍住泪急忙扭头退了出来。
红莲紧跟了出来,低头施礼道:“恭送萧夫人。”
苏浅月转身看向红莲,缓缓道:“你是蓝夫人的贴身丫鬟,蓝夫人会流产,无论怎样你都有不小心的罪过,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红莲忙答道:“是,奴婢有罪,奴婢一定会精心照顾我家夫人。”说着,她流下泪来。
苏浅月道:“好。倘若有什么事,你只管到凌霄院来找我。”
“是。”
苏浅月又嘱咐了红莲一些话,才同翠屏一起回去。素凌看到苏浅月回来,长长松了口气,问道:“蓝夫人怎么样了?”
苏浅月叹了一声:“还算无碍。”
素凌没有听明白苏浅月的话,却不敢再问。
苏浅月转而吩咐翠屏:“你去把王良找来,我有事要他去做。”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找他来。”苏浅月脸色难看,翠屏不敢有一丝懈怠,急忙就去了。
苏浅月又道:“我去时蓝夫人已睡着了,只远远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她具体的情形。唉,失了孩子哪里会好?我感觉不是红莲动的手脚,毕竟她和蓝夫人的关系不一般。”说着,她望了素凌一眼。
素凌红了脸,急忙道:“我不知晓红莲和蓝夫人是怎样一种情形,只知晓我和小姐,小姐待我如何,我心知肚明,因此即便是要我死,我都不会去害小姐的。”
苏浅月轻浅一笑,起身扶了素凌的手:“我们到玉轩堂去。”
两人到了玉轩堂,素凌扶着苏浅月坐下,皱眉道:“小姐先坐下歇歇吧,你还要进宫去陪皇后呢,我都不知道你明天一天能不能把舞蹈练习好。自己的事情都拎不清,又加了别人的事烦着,唉。”
看素凌担忧自己,苏浅月笑了:“你放心,我定能做好。”
素凌这才散去了脸上的愁云:“素凌相信小姐。”
时间不长,王良就随着翠屏到了。见到苏浅月,他忙跪下叩头:“奴才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苏浅月扬手道:“起来吧,今日叫你来,是要吩咐你去做一件事。”
王良站起来躬身答道:“夫人请吩咐。”
“给王府中人看病的潘大夫是什么人,人品如何,和王府有什么渊源,你去细细地查来回我。记住,不可以张扬让旁人知晓。”苏浅月神色凝重。
“奴才明白了,请夫人放心,奴才会全力办好。”王良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苏浅月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素凌、翠屏又回去了。
就这样熬到了天黑,素凌惶惑着,脸上全是担忧:“小姐,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想吃些什么,我去做来,总不能就这样不吃东西。蓝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你就不要为她担心了,好吗?就算你再难过,她的孩子还能回来吗?”
素凌言辞恳切,苏浅月不想让她太担忧,吩咐道:“你去做一碗薏米酸枣仁粥来就好。”
素凌去了,苏浅月凝望着飞鹤烛台上盈盈燃烧的烛光,对它生出崇敬,取代太阳神圣之光的烛火,帮人驱散眼前的黑暗。只是,拿什么驱散人心头的黑暗?有多少黑暗的心灵需要被照亮?
容瑾就这样走了进来,衣袖的窸窣声打破了一室宁静,苏浅月骤然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容瑾一点点走近,苏浅月缓缓抬起双臂,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两个人只是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冬季厚重的衣裳没有让两个人觉得有丝毫的隔阂,各自心中的情感缓缓流淌,之后用手指表达,在对方的衣裳上、手上、裸露的肌肤上。
暖阁里,炉火中的银炭发出轻微的“哔剥”声响,苏浅月用力踮起脚尖用柔嫩温热的脸庞去轻蹭容瑾有些粗粝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真心真意地希望能用自己的情感心意安慰满是失子之痛的容瑾。他的脸那么凉,不仅仅是外面寒风所致,苏浅月知晓那是他心头泛出的寒意。她第一次真切地为眼前的男子感到心痛,好想能与他一起分担。
“月儿,会冰到你的。”容瑾移开了脸。
“王爷。”苏浅月心中一热,眼里有泪水溢出。
“本王没事,你不必担忧。失去了孩子,本王虽然心痛,可是还有你在,你……才是本王最大的安慰。”容瑾突然用力,恨不得将苏浅月纳入他的身体里,“不要离开,不要……”
“月儿在,在的……”苏浅月忍着被他禁锢的疼痛和窒息,低声回答着她。
素凌用银盘端了盛好粥的碗冒冒失失地就进来了,这才看到容瑾也在里面,一时尴尬。苏浅月意识到有人进来,暗中用手拍拍容瑾,然后拉他坐下,示意素凌把粥端进来。
素凌默默地走过去把碗放在桌案上,深深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苏浅月将粥送至容瑾面前:“王爷,喝点儿粥……再走。”
她知道,今晚的他不宜留下。
“我已去看过她了,也安抚了她,今晚就不再去了,也免得打扰她歇息。本王先来看看你,之后再去王妃那里,告知她选人进宫陪皇后的事。”容瑾道。
苏浅月低了低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容瑾都需要周全到各方面,他的心又该是如何被分裂的难过和劳累?
“王爷,可否有比月儿更好的人去?还是由王妃说了算吧,王爷也就不必为了这事惹到别的夫人。”苏浅月动容道,“月儿有王爷的宠爱在,那些虚的东西没有也罢。”
“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本王心中明白。只是突然发生了意外,就有些为难你了。你无须在意旁人言辞,只管去就好,明白我的意思吗?本王会和王妃商议做安排的,明日会让你们都到太妃处,太妃和王妃会教给你们进宫的礼仪及注意事项,你那么聪明,到时见机说话,之后回来准备进宫就是了。”容瑾细细吩咐道。
“好,月儿明白了。”苏浅月努力点头。
就这样,苏浅月被容瑾带进了皇宫。
因为只是陪皇后,轿子没有走皇宫正门,而是从皇宫后院的偏门进入,苏浅月只是悄悄地从轿帘的缝隙中窥视到皇宫里那绵延不绝的逶迤宫墙。为了方便,轿子一直到了贞德皇后的瑞凤宫宫门口才停下,翠屏扶着苏浅月下轿后,轿子离去。
苏浅月抬头仰望,看到了朱红的高大宫门在晨曦中光芒万丈,上书“瑞凤宫”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在早霞的光辉中更是熠熠闪光。这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居住的地方,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地方。站立在宫门外仰望,苏浅月被神圣庄严的宏伟宫门折服,不由得想到贞德皇后该是怎样的奇女子。
紧了紧身上绣着两团红色喜相逢的厚锦镶狐皮的披风,提起了绣富贵牡丹暗花纹的绛红色云锦织锻宫裙,踏上高高的云母如意台阶,苏浅月心中百感交集。她本是官宦千金,按照体制,她有机会在皇上大选之年作为待选的秀女踏进皇宫,封为妃嫔亦有可能,然而,父母一死,她就再也没有了机会。如今自己作为王爷的侧妃踏入皇后的宫殿,不知里面又是怎样的情景?
宫殿辉煌,金黄的琉璃瓦在朝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路被太监引着,苏浅月亦步亦趋到了皇后寝殿。
只见寝殿内檀木为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富丽堂皇,令人顿生敬仰。苏浅月以为她是最早到来的,不料已经有几位夫人先到了,就那样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时间还早,皇后正在梳妆,几个宫女服侍着。苏浅月按照宫廷礼节跪倒在地:“臣妾睿靖王爷侧妃萧天玥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慢慢地从菱花镜前转过头来:“是萧夫人到了,请起吧。”
苏浅月心中一动,以她的身份哪里当得起皇后一个“请”字,她不由得惶恐道:“臣妾叩谢皇后娘娘。”言毕,她重重叩首,之后才起身。
皇后抬了抬衣袖,秀目妙曼地扫过眼前的几位夫人,唇角泛起一缕春风般的微笑:“本宫一时兴起,倒是劳动了诸位,且请坐下吧,本宫一会儿就好。”
“多谢皇后娘娘。”众位夫人一起施礼。
苏浅月随众位夫人坐在一旁静候皇后,到此时她才看清皇后的容貌: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除了更加成熟,容貌上几乎没有被岁月浸染过的痕迹;浑身透出的宁和气韵,除了叫人钦佩敬重,并没有让人高不可攀,亦不见丝毫的盛气凌人,更有那份端庄典雅绝不是普通女子可比的。如此庄严、温婉、高远的女子,即便容貌普通,亦是人中之凤,母仪天下。苏浅月由衷对皇后生出敬仰。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几位夫人,皇后亦梳妆停当,介绍大家一一见礼。
皇后今日的装扮虽不是耀眼华丽,却更显雍容气质。明黄色平金秀牡丹穿花宫衣,袖口镶了翠色孔雀毛,衣裙的下摆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如意流云图案,寻常发髻中点缀衬着碎珠的金芍药,鬓发中横插一支鎏金掐丝点翠九尾凤凰步摇。虽处处显示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却笑意盈盈,多了几分亲和随意。
“让大家早早地冒着寒冷来陪伴本宫,倒叫本宫不忍了。”贞德皇后温婉地笑道。
“皇后娘娘哪里话,臣妾们能有幸来陪皇后娘娘,是臣妾们的福气。”一位亲王夫人面露笑意,极其恭顺地答道。
“是啊,皇后娘娘有此雅兴,臣妾等求之不得。”另一位亲王夫人微笑道,“如若有更多机会待在皇后娘娘身边,能听到皇后娘娘金口训诫教诲的话,更是要念佛了。”
她的话引来大家附和的笑声,皇后笑道:“本宫看到梅花盛开,一个人赏觉得怪没意思的,宫中姐妹们有许多怕冷的,本宫就想到了诸位。呵呵,外边天气虽晴好,然而寒意犹在,我们到上景的梅花苑看看,回转后姐妹们同乐,可好?”
“臣妾等愿意陪着皇后娘娘。”众位夫人谦恭地答道。
众多的宫女、太监,夫人们以及夫人们的丫鬟,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呼后拥着走往皇后口中的梅花苑,许多亲王的夫人围在皇后身边陪着皇后,苏浅月因为身份低微,再者亦有一份矜持,只是随之走在后边。
尽管竭力保持低调,苏浅月还是因为貌美赢得许多人注目,在她身旁的夫人们趁着混乱悄悄与她搭话。
“萧夫人,你生得如此貌美,真叫人羡慕。”一位年岁看着比苏浅月略大的夫人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多谢夫人夸奖。”苏浅月不好意思道,“夫人你如此优雅,亦是我难以比拟的。”
“哪里,我都老了,显了老态而已。”
“是啊,萧夫人真是沉鱼落雁的容貌,我都自惭形秽了。”另一位夫人亦插话道。
“哪里,夫人你同样地貌美,更显气质呢。”
“萧夫人不仅仅貌美,说话亦这般叫人舒服。”
“夫人夸奖了。”
一路走去,阳光照耀在一溜儿宫殿上,愈加显出宫殿的巍峨辉煌,脚下白玉铺就的甬道洁净温润。苏浅月生怕怠慢了与她搭话的夫人们,一直小心对答,左右逢源,生怕有不周的地方会给容瑾带来麻烦,连皇宫宏伟的宫殿楼宇都没顾得上欣赏,一直到了梅花苑才得以空闲下来。
梅花苑虽是皇家园林之中的小小一景,却绝对不匮皇家威仪。亭台楼阁,红柱黄瓦,飞檐翘角,富丽堂皇。顾名思义,梅花苑是以梅花称胜的地方,红梅、白梅点点簇簇勾勒成一片梅花的海洋,令人叹服。苏浅月喜爱梅花,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丽的梅花胜景,其中许多名贵的品种她从未见过,更谈不上知晓它们的名字,她一面轻轻地走着欣赏着,一面心中叹服着。
鼻端是冷冽中独有的梅花暗香,盈满心胸,令人心旷神怡。一树树白梅像是凝了冰雪般晶莹如玉,一树树红梅像是一团团火苗在微微跳跃,更有洁净的粉色梅花如霞耀目,施施然醉了人的眼。
畅游于梅花海洋中,众位夫人同皇后谈笑风生,苏浅月只是小心答话或者不言语,绝不做哗众取宠之举。
正如皇后所言,这些娇生惯养的夫人确有许多是娇弱不胜寒的,皇后也适可而止,体贴地道:“众位姐妹陪着本宫在寒冷中游玩,也都累了吧?不回瑞凤宫了,此处有梅韵楼,我等就去那里歇息。”
到了梅韵楼,苏浅月才知道梅韵楼是怎样的豪华美丽。大殿中,单单宝顶上悬着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便不由得让人猜测它是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地上铺着白玉,内镶金珠和翡翠,更有凿地为梅,不论红梅、白梅,瓣瓣鲜活逼真,连花蕊都那般细腻玲珑,叫人叹服。苏浅月小心地踏上去,想象着即便是赤足行走,定然也是温润暖心的。
“大家请坐下用茶,歇息片刻后,有歌舞伺候,众家夫人亦可歌舞助兴,本宫皆有赏赐。”皇后仪态万方,抡了一下衣袖,率先落座。
“谢皇后娘娘。”众位夫人施礼谢恩后依次落座。
苏浅月端起内饰富贵暗花纹的青玉茶盏,浅饮一口碧色的茶水,顿觉甘醇味美,口舌生香,适才走路带来的疲累便烟消云散。
有宫女适时献上点心鲜果,皇后又轻笑道:“众位夫人请随意,本宫说了我们是玩赏,就不要太过于拘泥,不然就失了趣味。”
“皇后娘娘亲近随和,惠泽天下,我等在皇后娘娘身边沐浴恩惠,就不要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随意些吧,如此皇后娘娘才会更为开心。”紧挨皇后座位而坐的一位年长的亲王夫人笑意盈盈道。
“皇后娘娘处处为他人着想,我等敬仰。”又一位亲王夫人言道。
“是啊。”
一时,大家真的随意了许多,有喝茶的,有吃点心果子的,气氛融洽和睦。苏浅月身处其中,所有的拘谨和不适亦渐渐消失,整个人自若起来。
又有一个宫女来禀报:“皇后娘娘,歌舞已准备完毕,可否传唤?”
皇后点点头:“也好,众位夫人可一边歇息一边欣赏。”
“是,皇后娘娘。”
不知皇家的歌舞有多精彩,苏浅月暗想。歌舞现场已经布置停当,乐师各就各位,舞女也已经鱼贯而入。
当丝竹管弦清脆悦耳的乐音响起时,一众舞女已摆好了姿势,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乘坐徐徐香风点点绽放。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苏浅月目不转睛地观赏着,但见众舞女衣袂飘飘,舞步整齐划一,她们用头、手、腰肢,乃至身上的配饰来表达,动作标准到没有一丝差错,就连舞女脸上的微笑都是一色的内敛。
众人耳中是悠扬的伴奏之音,眸中是妙曼的舞蹈,俱是神情陶醉,将如此歌舞看作最美的享受。苏浅月融在其中,脸上同众人一样保持着矜持的笑容,却没有真正地觉得舞女的歌舞有多美,无非是衣饰的华美更夺人眼目。她是舞者,深知舞蹈的精髓在于真情流露的抒发,倘若拘谨,断然是不会有舞蹈神韵的。
待第二曲歌舞开始后,苏浅月于舞女的形态动作中终于发现了端倪:她们的舞步拘泥于舞师教导,生怕有丝毫的错误而受到责罚,完全不是因自身的喜爱,如此也就没有了舞蹈的潇洒飘逸之美。
舞女歌舞几曲后被皇后叫停,之后皇后和颜悦色地道:“众位夫人,本宫请众位来就是开心娱乐的,有哪位夫人愿意上去歌舞,让本宫开开眼界?”
众夫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夫人道:“皇后娘娘,宫中的歌舞有严格教导,已是最好的了,臣妾等粗俗,即便平日里喜欢摆弄,又如何敢拿出来与宫中歌舞相比?”
“是啊,岂敢。”又一个胆怯的声音轻轻地冒出来。
“哪里,我们说好了是玩耍,只为开心,又不是比试,何必如此拘泥,反倒失了本意呢?”皇后矜持一笑,妙目投向众人,目光中满是希望。
苏浅月转眸看向众人,然而,众夫人同这些舞女一样,生怕失了礼仪,皆惶惶而不敢动。苏浅月又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脸上渐渐有了失望之色,眸中也带了暗淡。她想皇宫虽是人间极致的富贵尊荣之地,却有太多的禁忌,皇后身处皇宫内苑,相比她身处王府的无奈更是多了几倍,想来皇后更是希望恣意抒怀,渴望真实地开心快乐,不然亦不用巴巴地请这些夫人来的。
见此情景,苏浅月离座施礼,自告奋勇道:“皇后娘娘,臣妾愿意为娘娘歌唱一曲助兴。”
她想好了,就先按照方才那些舞女的姿态唱一首曲子,算是不负皇后的恩义。
众夫人见苏浅月如此,有的惊讶意外,有的不解其意,有的微有轻蔑。
皇后开心道:“好,夫人肯一展歌喉,本宫洗耳恭听。不必拘束,你随意唱来。”
“遵皇后娘娘之命。”
苏浅月要了一把七弦琴,径自坐了下去,玲珑玉指轻轻抚上琴弦,便有妙美的琴音泠泠淙淙如清泉出谷般蜿蜒而来。
皇后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苏浅月,众夫人只以为平常,哪知道苏浅月出手不凡,顿时被吸引,听到苏浅月唱道:“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楼楚馆,云闲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坐上客来,尊中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直待,西楼数声羌管”
苏浅月的琴声如清波涟漪般清冽,歌喉如黄莺出谷般婉转动听,一曲终了,大殿里寂然无声。她抬头见众人或眉目呆滞或惊愕不动,缓缓起身弯腰屈膝施礼下去:“臣妾不才,玷污皇后娘娘视听,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震惊地看着苏浅月:“你就是睿靖王爷的夫人萧天玥,是吗?”
苏浅月忙答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忽然拊掌大笑道:“妙呀,你不光貌美,连琴声、歌声都这般美妙!女子的美集于你一身实在是少见,本宫很喜欢。”她说着,鼓起了掌。
皇后带头,大殿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萧夫人实在了不得呀,有这般才艺。”
“真是好呀,从没听过这么美妙的琴声与歌喉。”
“今日真是幸运,若不是托了皇后娘娘的洪福,到哪里去寻找这么好听的琴声、歌声?”
一时,众夫人早忘了矜持,沸沸扬扬地议论开来。苏浅月忙着四处施礼致谢:“多谢,多谢夫人抬爱。”
混乱中,皇后的声音响起:“大家静一静。”
众人忙住口,大殿中又恢复了平静,皇后欣喜地看着苏浅月:“萧夫人,你的琴声、歌喉本宫喜欢不尽,劳烦你再给本宫歌唱一曲可好?众夫人亦期待呢。”
她把目光望向众位夫人,仿佛在求得大家支持。众夫人纷纷点头,皆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苏浅月。
苏浅月原本就是舞姬,歌舞自然不在话下,又是有备而来,且看了宫廷歌舞,让她明白了宫廷歌舞的不足和长处。她早已把事先准备好的舞蹈又在心里排练了一遍,于是大方起身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臣妾就给娘娘歌舞自创的《梅花赋》,愿博娘娘开心。”
“好,好。”
眼见皇后连道两个“好”字,又是一脸的期待,苏浅月施礼后径自走向场中,纤纤玉手伸出,修长的小指和拇指、中指娴熟地对点几下,做了一个梅花开放的手势,双臂一扬,配合着脚下的舞步开始唱道:“悠悠漫漫,举头望,胜过天香国色,慕煞春光明媚容。如星坠碧空,雪里温柔,冰中清透,堪比春明秀。骨傲香浓,亦是经久不败。犹记清径细嗅,罗步恐碎雪,萦绕鼻端。颠沛辗转不复初,最是当年风格。万千流离,沧海雨霜,艳香独自得。他处我处,总有故人梦……”
这段舞蹈以动作取胜,苏浅月用妙曼的歌声配合舞步,时而若绽开的花蕾,时而若盛开的花朵,繁复变化。妙曼的身姿或柔若无骨或刚劲挺拔,舞步轻盈优美,翩然若仙,广袖开合,流转飘逸,静若流云,动若劲风,整个人恍若不是骨肉而是轻柔的流水做成。更有面部表情诠释了这风情,眼睛、眉毛、簪钗、耳环俱与她的舞蹈化为了一体。词句里的情致意境被她舞得淋漓尽致,整个舞蹈被她舞得出神入化。
最初还有轻微的叫好声响起,直到最后座位上的人连动一下都不肯了,生怕一个疏忽就错过了眼前的精彩。待歌舞完毕,整个大殿又陷入一片死寂。
苏浅月美目流转,才发觉了众人迷醉的神态,她施礼道:“歌舞粗俗,望各位海涵。”之后才走到皇后的座前施礼道:“皇后娘娘,臣妾歌舞完毕。”
皇后如梦初醒:“萧夫人,此乃你自创自演的歌舞?”
苏浅月忙道:“是。臣妾喜欢歌舞,又不喜墨守成规完全照搬旁人,有时候就自创,纯属自娱自乐,望皇后娘娘海涵。”说完,她施礼告罪。
皇后叹道:“你真是天才呀。这一曲《梅花赋》被你舞得神形兼备,美轮美奂。本宫向来只看宫中舞蹈,神思都被拘泥了,今日观赏你的舞蹈,张扬洒脱,灵活奔放,实在出乎本宫的预料。你把梅花的精魂表现得淋漓尽致,本宫都为你倾倒了。”说着,她喜悦道,“本宫还是唤你做梅夫人好了。”
“好一个梅夫人!”一位亲王夫人拍手道,“萧夫人的梅花舞蹈夺人魂魄,臣妾真没有看过如此精美的舞蹈。”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晓该用什么话来做评语,皇后笑看众人一眼,言道:“各位夫人,萧夫人的舞蹈如何?”
“好。”
“翩若惊鸿。”
更有夫人道:“臣妾只觉得美,却不敢形容,生怕不恰当。”
“不愧是梅夫人。”
一片赞美声中,皇后笑道:“本宫已经称你为梅夫人了,自然不能更改,本宫现在就将这个封号赐给你了,位同二品夫人。”
苏浅月怔住,皇后金口玉言,自然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她一个多余夫人凭着一首歌舞就成了有封号的梅夫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皇后娘娘圣明,从来不会屈了人才,好,实在是好。”素来与皇后交好的瑞亲王王妃拍手道,“萧夫人,还不快快谢过皇后?”
苏浅月惊醒,慌忙跪下道:“臣妾谢过皇后娘娘洪恩,皇后娘娘千岁。”她口中称谢,又三拜九叩谢恩。
皇后笑道:“平身吧,梅夫人。今日累了你,本宫实实在在饱了眼福。日后倘若本宫烦闷,可是要请梅夫人来给本宫解闷儿的了。”
苏浅月忙道:“臣妾愿意服侍皇后娘娘。”
苏浅月实在没有料到,她大胆泼辣的舞蹈反倒得到了皇后的垂青,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梅夫人”的封号。 风尘王妃:半世烟花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