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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 盘瓠救难诀放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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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敌兵已退,盘瓠与妻子便向放勋道别。放勋望着妹妹,潸然泪落,竟如一个孩子般拽着妹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放勋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岁离母回宫,虽有父亲关爱,但终不敌母亲之爱,加之兄姊排斥,嫔妃算计,放勋从小便尝尽宫闱冷暖。幸有这个母亲早逝的妹妹将其视作兄长,每日嘘寒问暖、相伴在侧,让其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感受到一丝手足的温情……如今丹朱死了、鸣儿走了、诸子放逐、散宜冷颜,眼看自己时日不多,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与妹妹相见,却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又要分别。放勋的心真是千疮百孔,透凉生寒。

  “此番,是不是要永诀了?能不能多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公主望着放勋,轻轻抚着哥哥的手,轻轻哼唱起他们小时候常唱的歌谣:“风轻了,云淡了,花儿忘记了;粟儿香,歌儿唱,太阳落山岗;两只脚丫走四方,老牛背上睡天光,朝夕云影梦一场……”

  放勋听着妹妹的哼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睡去了。直到歌声越来越远,渺茫无寻之时,放勋眼角的泪方才落了下来。

  你道放勋的妹妹为何能够现身相助?原来在盘瓠带着女儿入山之后,高辛氏因为想念女儿,曾独自至大山隘口呼唤女儿名字,就在高辛氏失望将要离去时,盘瓠终于载着公主出来与之相见。但自高辛氏驾崩,放勋即位后,再有宫人到大山隘口呼唤公主,盘瓠和公主便不复相见了。放勋担心妹妹安危,也曾派人搜山,可是只要宫人一踏入大山,不是风雨大作便是地动山摇,根本无法入山。放勋知道妹妹、妹夫不想再与人世有牵扯,便在大山隘口,哂泪拜别。待放勋三拜之后,从隘口里忽然出现一个身披五色麻衣的孩子,小孩称放勋为舅舅,自言父母皆安,双双入道,不便相见。放勋想见妹妹最后一面,那小孩又道放勋暮年会有大劫,劫难来临之时,父亲盘瓠会带着母亲现身相助,见上最后一面。孩子又嘱放勋四十五岁之后,少在宫中逗留,多入民间,可以避厄。

  经过娥儿与重华的治理、整顿,没过几日,皇宫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大小事务也都一一步入正轨。唯有放勋,仿佛经此一役,身心再也不堪重负,陡然倾颓,终日茶饭不进。太医让娥儿做好心里准备,言上下也就这一两月的光景。

  朝中此时议论纷纷,尤其经过唐高叛乱一事,大臣们都为立储一事着急。娥儿与重华凯旋归来,又及时平定宫内叛乱,肃清各路奸佞,一时间威望甚高,但其二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女婿,怎么说都不是新王的最佳人选,朝臣们纷纷请愿,将放逐在外的皇子召回,继承王位。然而放勋,终日闭着眼睛躺在龙榻上,对大臣们的请愿视而不见。

  这一日,放勋门外又跪满了大臣,关乎社稷,娥儿也忍不住犯忌讳,进入寝殿,再次向放勋提及王位的事情。

  娥儿道:“事到如今,父王还是不打算让哥哥们回来吗?江山怎么办?天下又怎么办?父亲难道都不考虑了吗?”

  “记得我初任君王之时,你祖母跟我说,对天下子民来说有国才有家,但对于君王而言,有家才有国。她让我做个幸福的君王,可惜我终是没能做到。负了鸣儿,也负了你娘;我对不起丹朱,也对不起你的那些哥哥;我对不起先王,对不起你祖母,也对不起我自己……我这一生真是失败……”

  “娥儿觉得好庆幸,因为父亲对不起的许多人里,没有娥儿。”

  “娥儿……我的娥儿啊……为何偏偏是你,为何你偏偏生了个女儿身……”

  “女儿身又怎样,娥儿自认不输这世上的任何男子。”

  “可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你要面对的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主治国,如何能让天下安稳?”

  “可我不是平定了唐高叛乱,刚刚赢了天下吗?”

  “傻孩子,打天下是一回事,坐天下是另外一回事。那不是一个女人能做的事情。你贵为公主,荣华富贵都有了,为何还要自讨苦吃?君王不是那么好做的,男人做这君王都会千疮百孔,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如何能堪此大任?你多跟女英学学,看她是怎样做公主的。”

  “可如果我不想做公主,我只想做王子呢?或者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公主,我只是被错装进了公主的身体之中……”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越来越难懂了,你退下吧……我累了。我宣了重华和几个长老觐见,一会儿有话要对他们说。”

  “父王这是要让位给重华吗?亲生女儿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

  “是!你是女儿,天下不能让一个女人来做。好好扶持你的夫君吧,让他做个好君王。”

  “父王,我从不稀罕你的宝座,只是为何要这样看轻女子,我要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比那些男人差!”

  正说着,重华与众长老走了进来,见娥儿情绪激动,众人都不敢做声。放勋对娥儿道:“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要紧事事要说。”

  娥儿看了看众人,咬着唇,含着泪,退了下去。

  果然,第二天,朝堂上便宣读了放勋让位重华的旨意,新君乃是重华。放勋的这道旨令,使重华无比震惊;黄二郎知悉人间掌故,反倒不觉得意外,只是听说重华要做人世的君王,黄二郎的心中难免有一丝惆怅。他穿过热闹喧嚣的门庭,悄悄从人群中逃离出来。隐约地,黄二郎听到那闹热声中有一丝叹息,一声抽泣,是放勋和娥儿吗?黄二郎不确定。

  屋顶上,黄二郎独自喝着闷酒,忽然,他感到房顶的另一头似乎有什么人,黄二郎眯起眼睛,只见一个人衣袂飘飘,一席红裙,手中也拿着个酒瓶,在房顶上自顾自地喝着酒,似乎有什么忧愁。黄二郎定睛一看,竟是女英。

  “毒妇!”黄二郎心中骂道,正想离开,却见那女英突然将酒瓶砸碎,之后嘤嘤地哭了起来,夜风中,实在有些楚楚动人。黄二郎喝得有点醉了,晃晃悠悠地来到女英身边,道:“你这个毒妇,为什么在这哭?”

  女英抬起头,白了黄二郎一眼,继续抱着腿幽幽地哭,那样子很让人心疼。黄二郎晃晃悠悠地自言自语道:“做人有什么好,费了那么多功夫才做得人,怎么却越来越不开心了,还不如从前偷鸡摸狗时自在。这瓶酒给你,我不喝了,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告辞,不送——”说着,黄二郎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留下,晃晃悠悠地转身要走。

  “你不是喜欢重华吗?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带走,你把她留在这里当王是什么意思?”女英突然道。

  “谁说我不想把她带走?谁说我想让她在这当你们的什么臭屁君王?那是她的命!她的命!她此生命该如此,我如何能带得走她!我也好想把她带走!”被戳到痛处的黄二郎大声道。

  “你不是神仙吗?不是能呼风唤雨吗?天下之大,你带她去哪里不行?”女英道。

  “天下之大,是啊,天下之大,我们却无处可逃,这世间的秩序是这样的,六道的轮回法则是这样的,你要我们逃到哪里去?”

  “世间的秩序,轮回的法则……我统统不要管!我不管你带重华去哪里,就是不要让她在这里跟我抢娥儿……”女英忽然发觉自己唐突说漏了嘴,遂又抱着膝,埋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黄二郎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解决自己和重华的问题,他也宽慰不了女英。在这三界之中,无论为妖、为人,还是为神,都会有自己的无奈。或许,只有在“无奈”这件事上,三界里的众生才拥有相对意义的公平。

  黄二郎顺着梯子走下屋顶,刚好跟重华撞个满怀。重华道:“我正到处找你。”“找我……”黄二郎自重华恢复往世记忆后,便有心躲着重华。既因愧疚,更因害怕。愧疚重明惨死诛仙台,由神女贬为凡人;害怕重华恢复记忆,痛定思痛,决意将自己弃了。

  “为什么这几天总躲着我?”重华义正言辞道。

  正说着,一方红色的丝巾飘飘摇摇自房顶落至眼前,重华认得那红丝巾是女英的随身之物,遂抬头望了望房顶,对黄二郎正色道:“原来是和她在一起,算了,不想说了,我走了。”重华转身就要走。虽然时隔三百年,但此情此景让黄二郎立即条件反射地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从前,黄二郎因为总能和女妖们玩到一处,而时常被重明收拾。重明为神女,法力自在黄二郎之上,收拾黄二郎那绝对是小菜一碟。起先,黄二郎还试着与重明搏一搏,后来,黄二郎干脆放弃抵抗,直接投降,这样还能少受些惩罚。重明家教很严,将黄二郎收拾得服服帖帖,当然这也是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结果。

  见黄二郎跪在地上,重华噗嗤一下笑了。黄二郎见重华笑了,便觉得警报解除,也咧着嘴向重华谄媚地讪笑,道:“哎,怎么办,一听到你说‘我走了’这三个字,就好想下跪。”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样……”重华轻轻道。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你的一切都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从来没有走开。”黄二郎若有所思道。

  “快站起来吧,这人太多了,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重华将二郎神从地上拽起来,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公主府外的小山丘上。

  见四下无人,重华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黄二郎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黄二郎有些怯怯的,道:“哪有……”

  “我……重明死后的三百年,你是怎么过的?”重华的语气忽然缓和了,变得又像之前的重华了。

  “这三百年……我是怎么过的……唯将此生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黄二郎望着初升的月亮,淡然道:“重明死在诛仙台的那一刻,陌上黄家的黄磐野便跟着一起去了。在遇到重华之前,这副躯壳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对这世界的任何事情都已无感。天不让他死,他想死死不了;天让他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受折磨,让他虐心受苦,可天不知道,他的心早就跟着重明一起死在诛仙台上了。”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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