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 落井下石再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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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郎有些诧异了,大羿口中的这个人似乎就是自己的父亲,黄家灭门之时,他便下落不明。自己曾经想方设法的寻找父亲,可是父亲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黄二郎想,父亲许是死了,不然大哥被关在妖魔道的永诀墙内、三弟被镇压在永和塔中,父亲怎么会不管?但又有很多迹象表明,父亲一直在暗中活动着。他似乎在筹谋着什么,难道父亲想要借助玄机石和三足乌石重启时光?黄二郎有些不敢想了。
他收下大羿的石头,道:“其他的石头,你知道在哪里吗?”
大羿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只知道其中一块石头,落在‘血枫林’。当年黄帝斩杀蚩尤,削去蚩尤三首,其中一只头颅便化为‘血枫林’,因为怨念未消,凡入‘血枫林’者皆受蚩尤诅咒,血被吸干,化为干尸。我没有办法进入‘血枫林’,剩下两块石头的下落,我也不得而知。”
“那我们就想办法,把剩下的几块石头都找到。”在搞清事情真相之前,黄二郎还不想透露自己也有一块“三足乌石”,在人世混的这些年,教会了黄二郎“逢人不可全抛一片心”,尤其是大羿这种。
黄二郎与大羿相约第二天一早便去血枫林寻找失落的三足乌石,之后便回到公主府。此时此刻,宫中放勋病危,王宫内外乱作一团,因而对于重华消失一天一夜的事也就无人问津。黄二郎与重华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黄二郎与大羿前往枫树林,临走前交代烂谷子保护好重华。而黄二郎前脚刚走,重华就被宣入宫中。寝殿中,奄奄一息的放勋,当着娥儿与几个长老的面,对重华做了最后交代与嘱托。之后,放勋又摒退所有人,只将重华留下,将一个神秘的玉色盒子交给重华,叮嘱重华好好保管,不可传与任何人,包括娥儿,且非到生命危急关头,不得打开。交代完这些,放勋便只留一个内官在身边,不再进食喝水,也不再见任何人,静静等待最后大限的到来。
重华从放勋殿中退出,心中十分感慨。放勋的垂暮之象,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晏大婶,离家许久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想到此,重华便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带着烂谷子策马向家中而去。
重华归家,瞽叟、后娘以及弟弟象自是欢天喜地,那情境确如失散多年的亲人重聚般感人肺腑,但也同时解去了重华的一身披挂,气得烂谷子在一旁直翻白眼。后娘还破天荒地为重华下厨做饭,俨然贤妻良母的模样,只是不断嘱咐重华“不要忘记弟弟,有合适的官缺多想着举荐弟弟。打死不离亲兄弟,有个亲兄弟在身边帮衬着,强过那些外人”。这话让烂谷子很不受用,若不是看在重华面上,烂谷子早就跟重华的后娘吵起来了。
饭后,重华体恤烂谷子随自己奔波一天,便让烂谷子早早休息,自己去看晏大婶。烂谷子知道重华和晏大婶感情深厚有体己话要说,晏大婶家又与重华家紧挨着,便同意让重华独自前去,自己却一直不敢休息,时刻留神晏大婶家的动静。
重华来到晏大婶家,一进门,重华便给了晏大婶一个热热的拥抱,晏大婶看到是重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将重华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可看着看着,晏大婶忽然又哭了,道:“那两个公主招你去做驸马,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我的华儿一定又吃了不少苦。”重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告诉了晏大婶,并将与黄二郎私定终身、即将继位新君的事情,一并告诉了晏大婶,听得晏大婶又惊又喜。重华又将放勋传给她的玉色盒子,交由晏大婶秘密收好,母女两个说说笑笑聊了大半夜,直至天色将晓,重华才回自己家。临出门,晏大婶又放心不下地叮嘱道“将来当了国君,一定要更加小心,好好照顾自己。”重华含着眼泪,满是不舍地与晏大婶道别。
可是晏大婶的这句话,还是被重华的继母听到了。彼时,因为放勋健在,重华即将继位新君的消息只在朝中宣布,在民间还只是传言。瞽叟一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的,但几个人讨论了半天,都一致认为重华继任国君的可能性不大,区区一个驸马,如何能胜过亲生儿子。但晏大婶和重华的对话,俨然证明这个传言是真的。于是,后娘激动地跑回屋子,将瞽叟和象摇醒,告诉他们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可怜重华酣睡梦中,还不知道她的至亲又对她起了杀心。
原来,自重华被选为驸马之日起,后娘与象便嫉妒得寝食难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他们肚中盘桓着。重华与弟弟的外貌十分相似,不相熟的外人一眼很难分辨。因为此,后娘与象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悄悄杀掉重华,然后让象取而代之,享尽人间富贵。之所以一直未动手,是因为象对于公主的情况不太了解,担心露出破绽,想着让重华带象入公主府,待熟悉情况之后,再将重华杀掉。可现在,重华要当国君了,堂堂一个国君还用忌讳公主吗,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公主杖毙。后娘跟象盘算的很清楚,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先将重华秘密杀掉,然后自己顶替重华入公主府。当朝君王病危,公主自然无暇顾及驸马;若是他人发觉有异常,大可以“忧心君王”作为搪塞。待国君驾崩,自己继位,那么全天下都是自己的,到时候就想怎样就怎样了。商议至此,这对蛇蝎母子不禁笑出了声。
笑声传到了烂谷子耳朵中,因为黄二郎曾经反复叮嘱要他提防重华的后娘和弟弟,烂谷子一直不敢入睡。这个时间,听到这俩人阴森森的笑声,烂谷子立刻警觉起来,想着无论如何天一亮就赶紧带重华回公主府。
天终于亮了,重华起身想为父母做饭,却见后母已将饭菜做好,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等着自己。重华与烂谷子就坐,重华刚想端起饭碗,就被烂谷子拦下了,烂谷子将重华与象的饭碗调换了一下,道:“你昨日说胃里有些积食不舒服,今日就少吃些吧,不然回去又要有人怪罪了。倒是弟弟多吃点,来日好替驸马孝顺双亲。我这几日肚里也不舒服,不能多吃,来,我这碗也跟婶娘换一下,您吃饭我喝粥。”烂谷子说完,便将自己的饭与重华后娘的饭调换了。
重华后娘的脸上立刻难堪起来,支支吾吾地好不尴尬。烂谷子端起饭碗,对大家道:“吃饭吧,一会儿驸马还要赶着回去呢。”然而,后娘和象却不肯动筷子,烂谷子催促道:“婶娘赶紧吃啊。”重华后娘端起面前的两碗米饭,道:“还是我们大伙儿一起喝粥,我换两碗饭去。”说着,后娘便端起饭碗走到后厨,将两碗小米饭重新换了两碗粥回来。待象动了筷,烂谷子才让重华跟着一同吃。可没吃几口,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嘈杂声,众人来到厨房,只见象养的家猫正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猫嘴旁边是打落在地的小米饭。重华见到死猫,胃里不禁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后娘面对烂谷子犀利的目光,立即打圆场道:“这该死的猫,也不知在哪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家来找丧气!大伙先吃饭,我一会儿来收拾。”
众人回到桌上,重华与烂谷子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了。然而瞽叟却突然对重华语重心长道:“我与你娘年岁大了,身子骨愈发不如从前,我俩想把院子里的那口淤井疏通疏通,以后吃水方便些。正好你带人回来有帮手,帮为父疏通完淤井再走,可好?”说着,瞽叟便咳嗽起来,虚弱得真的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重华决定留下来,帮父亲疏通井道。烂谷子拗不过,只好挽起袖子,跟着重华一起干。于是,重华、烂谷子、象三人轮番下井掏挖淤泥。挖到十来米深的时候,象感觉挖得差不多了,便突然捂着肚子喊疼,对同在井下的重华说要拉屎,让守在井口的烂谷子赶紧拉自己上去。烂谷子知道象在耍花招,便慢慢悠悠地拽着绳子。象一面骂骂咧咧地催促烂谷子,一面继续哎呦哎呦地捂住肚子。就在象马上要出井口的刹那,他突然用力一拽,想要将烂谷子拉下井中。幸好烂谷子早有提防,四肢一伸,刚好卡在井口。就在烂谷子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忽然背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烂谷子忍不住一下跌落井中;而几乎在同一瞬间,象被自己的母亲救了上来。瞽叟扔下手中的锄头,得意地拍了拍手。
坠落井中的烂谷子,险些砸到重华,撞到井壁,昏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重华有些惊慌,她一面大声呼喊着烂谷子,一面对着井口疑惑地张望。然而她看到的是三张冷酷无情的脸,跟着脸消失了,无数砂石自井口纷纷落下。重华醒悟到:爹娘和兄弟是要将自己活埋了!要知道这三个人,可是她此生最亲近的人啊……重华无比心痛和绝望,痛苦地大喊一声“不!”
这句喊声,令远在几十里外的黄二郎心头一颤。
此时的黄二郎正在血枫林中寻找“三足乌石”。血枫林由蚩尤的头颅所化,整个树林都是血红色,血红色的土地、树干、枝叶。而因为受到诅咒,整个血枫林中没有一只走兽飞鸟,更没有其他任何植物,四处弥漫着一种血腥的气息。
大羿虽然有办法找到三足乌石的位置,但却无法踏入林中。若要大羿进得血枫林,首先得想办法解除诅咒。黄二郎仔细查观了这血枫林的风水走势,忽然听到自那林中传来一阵水声。黄二郎眼前一亮,想到了破解之法。重华在飞来峰将四凶放逐之时,为首的凶兽饕餮竟然在临走前留下了一滴眼泪,眼泪落在龙骨上,化作一块“悔石”,被黄二郎收了起来,黄二郎知道这一块小小的“悔石”乃是解决蚩尤问题的药引。只要将这颗“悔石”投入血枫林的血水中,便能化解整个林子的戾气,超度蚩尤。然而,无法使用妖术,如何将石头投入看不见的水中呢,黄二郎有些发愁,便对大羿道:“你能根据声音,将这块石头投到林中的水里吗?”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