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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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琰待两人走了,轻咳几声,还是下令传召户部尚书,打算细细推敲北方边疆之事。
传令的太监下去了,聂琰脸上现出一丝疲倦,要曹瑞拿巾子来给他擦擦脸解乏。曹瑞答应着,过来伺候,这才发现皇帝神情疲乏,脸色也不大好,不觉心下一凛,明白过来,皇帝刚才态度虽悠闲,心中思虑其实十分凝重。
他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劝谏:“陛下可别太劳累了……要不明天再传召户部?”
聂琰笑笑,低声道:“不成啊。”心里有数,当年太祖一战失利之后,朝中其实都恐惧遥荥氏,就算梅易鹤这样的主战派也是勉强虚张声势。皇帝要现出半点迟疑畏惧,梅易鹤、杨弩更加心里没底。这事不能听他们的,他必须自己拿好主意才成。见曹瑞一脸忧心忡忡,存心支开他,要他去上书房拿徽州新上供的绡融墨过来,以备应用。
曹瑞无奈,默默退下。聂琰眼看户部的人一时半会还来不了,乐得清静一会,在房中端坐凝思。
冷不防,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呼噜。
聂琰一怔,想起聂震还在软榻上歪着瞌睡,转身走到他面前,却见聂震整个人缩在狐裘里面,睡得呼噜呼噜地十分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笑吟吟地一脸得意洋洋,嘴角甚至流着一点点口水。
皇帝看得忍不住微微一笑,他从未想过精明严厉的聂震会有如此模样,心里泛过一丝惘然的柔情,轻叹一声,低下头吻了吻这微笑着的柔软双唇,低声说:“震,要是这样就是一辈子,我也心满意足啊。光是看着你,我就……很欢喜了。”
聂震睡得轻轻打鼾,对这番情意绵绵的言语自然是理也不理。聂琰心里温柔平静,便轻轻握着聂震的手心,陷入沉思。
自从聂琰长成以来,很少有这样安宁快乐的感觉。如今国事虽艰难,能这么握着聂震的手,竟然觉得甚么都是小事,都一定可以做好。就算天崩地陷,为了保住手里这点温柔,也可从容拔剑应对。
有了他,便是有了世界。
也许,只有在已经痴了、傻了的聂震面前,聂琰才能放下一切,坦然面对心里一点真情……可是那么快乐那么温柔,真想就此一生一世……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震打了个小喷嚏,似乎要醒来,转过头又睡着了。聂琰怕他着了凉气,便小心翼翼抱起他。聂震体格高挑,要抱起来不是容易事,服侍的太监们本待上前帮手,但皇帝对聂震之事向来着紧,从不假手于人,还是自己一路抱过去,放到里间寝殿。
曹瑞回来复命,没见到皇帝,一路找了过来,正好看到聂琰缓缓放下聂震,顺手为他盖上一条锦被,眼中温柔如水。大内主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骇然退了一步。没想到皇帝肯为这废王做如此琐碎服侍之事……
曹瑞心里泛过重重的不安,隐约想到:聂琰对废王钟情太深,聂震如果有什么问题,只怕对皇帝就是不测之奇祸!
所以,只怕留不得此人了。
待聂琰和户部尚书议过北方边境之事,已经是深夜了。皇帝轻轻打了个呵欠,怕惊醒聂震,让宫奴们都不用侍候,自己摄手摄脚回到寝殿。
月光泻入一半,让房中一切朦朦胧胧,有些半梦半醒的光景。万物静谧,只有聂震轻轻的呼噜声时断时续着。定睛一看,这人把被子卷成一个球似的,双腿却早已踢出了外头,也不怕冷,就这么呼呼大睡,真不知怎么就能这样无忧无虑。
皇帝不觉一笑,忽然觉得心里隐约有些甜意。原来,只要这么安安静静在一起,已经是他很快活的时光。
他伸手摸了摸聂震的腿,出手有些凉意,便叹了口气:“真是的,还踢被子。”本想把被子重新给他拉好,才弯下身子,不料聂震伸出手使劲拉了他一下,皇帝一个踉跄,顿时被拉倒在床上。
难道……他只是装傻,借机暗算?
刹那间,聂琰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聂震。
聂震却呵呵一笑,一翻身压到皇帝身上,低声说:“早就醒了,等你好久,怎么才回来?”他说话的时候出气暖烘烘的,有一下没一下吹到皇帝脸上,身子贴的很紧,牢牢压着,衣衫单薄,便觉得连体温也透了过来,带着一点微涩的体气,暖洋洋热烘烘的。大概傻了的缘故,口气有点直愣愣的,却越发有种肆无忌惮的情色之感,别有动人之处。说着便伸出手,也不犹豫,摸向聂琰的腰身。
叮咚一声,玉扳扣松脱下去,清脆玲珑,倒像心头一声暗跳。
聂琰脸上一烫,莫名地觉得出气也急促了一些,过一会问:“震,你……很想?”被聂震密密实实挨擦着,也说不上是快意还是难耐,问出这句时,也有些动情了。
聂震咕噜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摸在皇帝腰间的手又往下伸了一点,好一会聂琰才听清楚,他在抱怨:“都两天没做了。”
聂震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越发得志,手掌抚摩向皇帝的下体。忽然手一紧,却是被皇帝牢牢扣住。聂琰一翻身,摁着聂震的身子,双目薄醉,斜睨着他微微一笑:“是你挑事,那就,却之不恭啦。”一侧头,轻轻咬着聂震的脖子,嘴唇顺着修长的脖颈和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路滑了下去……手指探向锦被之中,摸到他腰线,忽然发现触手光滑——聂震竟然没着衣物。
聂震低哼一声,脸色微红,闷闷说:“是我想做啊,殿下,让我……”
聂琰轻笑,自然是不让的,柔声搓哄:“都一样的。”把他拢到怀中,肆意温柔哄弄。聂震被他揉搓了一会,身子发烫,眼中已是朦朦胧胧,轻喘着说不出话来。聂琰这才挺身进去,只觉一下子陷入一团温热紧窒,快意难言,不觉闷哼一声。
两人把弄良久,聂震有些困乏,做到后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聂琰紧紧抱着他,心中平静满足,嘴角不禁带上一丝浅笑。
朦胧入睡,似梦非梦地,皇帝说:“老师,我好欢喜。”
不知道聂震回答了一句什么,聂琰轻叹一声,把他搂得越发贴紧。聂震背脊上的体温那么温暖,皇帝甚至觉得,连心里一直以来的寒凉感觉,也被烤成了溶溶暖意。
就算是梦,这也是难得的美梦啊……聂琰在梦中微微笑。
杨弩向来办事得力,笼络南遥荥之事不久就有了进展,南遥荥可汗寒铁旌日前派使节来京,乞为天朝子婿,愿得一公主为妻,为天朝永护北疆。
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风暴,就此化作喜气洋洋的和亲之议。聂琰虽然算定寒铁旌腹背受敌,必定投奔自己,但还是有些担心南遥荥其他贵族作梗,如今得到寒铁旌可汗的求亲文书,方才略微放下心事,于是与朝臣计议和亲之事。
聂琰才双十之年,立后娶妃都是不久前的事情,自然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和亲。朝堂上商议一回,最后挑了雍王聂仪的女儿聂曼宁收做义女,册封为敦和公主,下嫁寒铁旌。议定之后,立刻宣了敦和公主上朝,行过父女认继之礼。
这位敦和公主芳龄十四,容止秀美可爱,素来有京城第一佳人的美号。待她盛装上朝一看,果然是个极出色的美人,顿时赞叹之声暗起。直到公主走到聂琰面前,群臣倒有些茫然若失起来,原来聂曼宁虽然秀色重于天下,比起当今皇帝,毕竟略逊一分。两人对面施礼之时,当真是光耀一庭,有些年少气盛的臣子,不免有些心惊魄动之感,这才觉得,原来这位英锐明达的圣天子竟然如此俊秀。
聂琰和颜悦色勉慰公主几句,着她到宫中见过太后和梅皇后,即日起伴随梅皇后居住,直到寒铁旌汗的迎亲大队来到。
敦和公主虽然年青,倒是个镇定幽娴的性情,低眉听皇帝训勉,十分恭顺柔和,听说要去南遥荥和亲,也并没有甚么愁苦之色。聂琰见她如此雍容自若,心下微奇,倒是多问一句:“曼宁要去北方,心里怕不怕?”
聂曼宁浅浅一笑:“为国之心,男女则一,能如古之昭君,换边塞五十年承平,那是曼宁之幸。臣女愿不辱使命。”
这话一说,群臣纷纷喝彩,聂琰也甚是喜欢,知道自己没挑错人选。
散朝之后,聂琰依例到太后宫中请安。谢太后才送走敦和公主,见到皇帝来了,又好气又好笑,低声怪责道:“曼宁都十四岁了,比陛下小不了多少。陛下要派她和亲,收个义妹也就是了,怎么收做女儿?可不是胡闹么。这真是委屈了曼宁,倒让哀家不好和雍王交待。”
聂琰笑了笑,慢慢解释:“太后有所不知,朕若收敦和为义妹,那么我朝与南遥荥便是兄弟之国。收为义女出嫁,我朝与南遥荥方是叔婿之国。事关国事,便是方寸也不能让的。朕虽要笼络南遥荥,也得先打下寒铁旌的傲气,否则日后万一生出骄慢之心,反复无常,倒成北疆祸事。说不得,他这个女婿是不得不作了!至于敦和,她肯舍身出塞,朕别无报答,唯有重重封赏雍王吧。”
谢太后听了,这才知道聂琰做事多有计较,倒是自己想岔了。她再无话说,又是欣慰,又有些惆怅,喃喃道:“皇帝果然长成了,做事稳重严密,颇有先皇之风。”
她想起宪宗聂瑛,忽然感伤起来,胡乱擦了擦眼泪。聂瑛忙好言劝慰,陪坐一回,直到太后脸上愁容慢慢淡去,他记挂聂震,便缓缓起身告辞。
谢太后迟疑一下,呐呐道:“陛下还是住和芳斋么?”
聂琰一凛,自然明白她指的甚么,便不动声色回答:“是啊。”
谢太后踌躇良久,这才慢慢说:“偏宠一个侧妃总不甚好,近日皇后和杨妃颇有幽怨之色……陛下要大治天下,便先要后宫清静。那和芳斋……还是,还是少去的好。”
聂琰沉默不语,心里有数,梅后杨妃想必私下不知道对太后说了多少幽怨之言。太后本不是能言善道的人,何况此事对她十分尴尬,竟然也勉强劝皇帝收心,可见后妃二人怨望之心渐重。他如今要对阿那瓌用兵,朝中务必稳住杨弩和梅易鹤,不好太冷落梅后杨妃。这一点,怕连谢太后也看出来了。
皇帝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叹息一声:“母亲,我都知道。可我……情不自禁。”
他恍惚中用了极亲近的口气,谢太后心下一软,倒不好再说。看着皇帝眼中烟雾一般的柔软迷惘之色,忽然甚是不安,隐约想到,也许聂琰对和芳斋那人的用情,早已深到可怕的程度。 一夕天下:九重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