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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暻良久缓过气来,沉沉一笑:“恶心是吗?也罢……也罢……”他忽然伸出手,就听一道凄厉的裂帛之声,竟然硬生生撕裂了聂熙从头到底半幅衣襟,顿时聂熙半个身子裸了出来。他久病之后,身子苍白异常,却有种冰玉般的颜色,在天光下闪动着暗泽。观者忍不住吸了口气。
聂熙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羞辱自己,大叫一声,那把一直撕扯着他头脑的钝锯子,似乎猛然割断了什么。童年那个白雪梅花的旧梦,乍地彻底远离而去。
聂暻森然一笑:“二弟,你可知道我相思甚久?看来也只得今日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一声杂响,原来是一个宫奴听到里面阵仗,吓得一个哆嗦,竟然撞倒一只花瓶。
聂熙身上冷飕飕地,知道半身赤裸,悲愤欲狂,却提不起力气,好一阵才说:“你……定要……羞辱……”话没说完,猛然一口血冲口而出,溅得聂暻身上一片猩红。
聂暻一惊,厉声道:“不许死。”眼见聂熙脸上极度羞辱之色,心里一阵痛苦煎熬,便说:“我明白了,二弟,不要怕。没人可以坏你清誉。”还是抱紧聂熙,开门走到那宫奴面前,猛地拔出他的佩剑。
“陛下?”那宫奴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眼前清光流转,犹如一道青虹腾起。他一腔子的血冲出,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
众人大骇,屁滚尿流地逃了下去。聂熙只听一声噗噗闷响,知道不对,却没想到那是快剑斩落人头的声音。猛然一道腥热的液体冲到聂熙脸上,他一震道:“你……作了什么?”
聂暻柔声道:“二弟,别担心。”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破碎的闷响,类似什么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切断了咽喉。聂熙恍然明白,那是利剑切过人体的声音。
聂熙一震,喘了口气,吃力地又说:“你……作了什么?”心里却已清楚知道,聂暻为了他一句话,竟然把在场的人尽数灭口。皇兄的爱情,竟是这样一种摧毁一切的东西。
聂暻笑笑,在他嘴唇上深深一吻,抬头笑道:“我作早就想作的事情。”把他横抱到床上,挥手一扯,聂熙只觉身上一冷,所余不多的衣衫尽数被扯落,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你!”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提不起一点力气,怒极之下,头脑轰轰作响,本要大骂,却只是留下一声艰难的吐气。
聂暻见聂熙奄奄一息,似乎随时会死去,猛然搂紧了他,悠悠笑道:“不会就这么气死了罢?那也无妨,我自会陪你的。无论如何,二弟,我们决计在一起。”嘴里笑着,手下丝毫不停,抓起聂熙一只手臂,用残破的衣襟将它牢牢束缚在床头一角,顺势亲了一下:“怪不得林原说你手若柔荑,肤如凝脂。这人虽尖薄,才气倒是有的。二弟端正无情,怕是不知自己如何动人心魂吧。”
聂熙昔日在军中,见过部下以此办法调弄营妓,以为乐趣。他虽不好色,也知道这是极屈辱的床事花样,想不到聂暻竟然拿来对付自己,只气得格格发抖,突然头脑一昏,失去了知觉。
一阵春风密雨般轻柔细碎的亲吻,慢慢把聂熙的神智拖了回来。
那人戏弄着他的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处,用嘴和手挑起一次又一次的战栗,却又坏心地不肯给予安慰。
聂熙轻喘一声,欲望的火苗悄悄撩起,迷迷糊糊笑了笑:“林原,别闹,好痒。”
猛地下体一痛,似乎被人惩罚地咬了一下,刺激无比,顿时胀大起来。聂熙这下清醒不少。
就听人一声冷笑:“林原?二弟,你只得我啦。刚才,似乎你也喜欢得很……为何之前就是不肯。”
聂熙脑袋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四肢大张,动弹不得,原来手足都已经被牢牢套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白梅的气息在其间缥缈不定,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想是尚在流淌的献血,大概来自那些尸横就地的宫奴。而他,昔日的军中之神,几乎战无不胜的吴王,就这么用最屈辱的方式,毫无遮蔽地被捆在停云阁的床上,犹如等待魔鬼吞噬的祭祀品。
聂熙到此地步,反而不想死了,心中悲愤激狂,尽数化为杀气。
聂暻笑吟吟地说:“二弟……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每次和林原欢好,总得想着那是你……才能继续。一想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就……恨不得……”他忽然自嘲一笑:“可我是皇帝,荒淫无道总是不成,若恼了心爱的二弟,可越发不成,你说是么?瞧着你们暗地里胡闹,我……还只得忍耐。”
聂熙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今日怎么又荒淫无道了。”
聂暻凄然一笑:“我只是……越来越忍不下去。呵呵,二弟,你真的很会狠狠磨折我啊。”
聂熙闷哼一声,隐约明白了林原那些迷离忧郁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越痛苦,越纠缠。他承欢聂暻,却又私下牵扯着聂熙。那不过是一腔的痴,无可处置了。林原心里那些从未说出的苦楚和怨恨,大抵是换一种办法还给了令他痛苦的人。
这人世,竟是如此混乱可厌。在意感情的人,一定是傻子罢。
聂熙抽动嘴角,冷冷地笑。
脏腑之间那种刺痛隐约又回来了,想是呕血之后,血流甚速,药力发动更快。聂熙僵直地大张四肢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毫无神采的眼底,带着隐隐的阴沉血腥之意。
聂暻慢慢揉弄着聂熙的器具,感觉到那物事一下子硬了,便又调弄他胸前淡色的小小突起,满意地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染晕一层薄红,额头透出汗意,似乎在竭力忍住呻吟的冲动,一直迷茫的眼神也带上一层薄醉似的朦胧。聂暻见此情态,一阵动情,忍不住伏过去,压住身下带着雪意的身子,柔声道:“二弟……”
聂熙忽然说:“哥哥。”
聂暻一怔,近乎惊喜地说:“二弟,什么?”
“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聂熙喘息着,竭力平静地问。
聂暻不料他忽然提起这事,身子一僵,过一阵才说:“都过去了……你在想什么?”
聂熙冷冷道:“你发誓,不是你杀的他。”
聂暻沉默良久,却什么也没说。
聂熙机伶伶打了个寒战,静静闭上双目,脸色平静如水,却有一滴冰冷的水珠缓缓流过眼角。
聂暻提起老皇帝之死,本没了心思。见聂熙如此,便柔声道:“二弟……对不起。”他叹口气,把聂熙微微捞起一点,随意抹点药膏在聂熙身后,然后半伏在聂熙身上,身子一挺,就待刺入那具朝思暮想的身体。
“砰!”一声闷响,似乎是钝器击中人体的声音——那是一双足以斩断金石的手,重重击打在他的胸膛。
聂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聂熙,口中血水涌泉般汩汩而出。
最后的时刻,聂熙猛然发作,竭尽全力一抬身,双臂猛然挣脱束缚,狠狠撞上聂暻的胸膛,竟然硬生生击断了他一根肋骨。
朱若华的解药果然有用,昔日无与伦比的战神,毕竟恢复了一点点内力。聂熙当年武学修为堪称天下无敌,这时虽然只恢复微不足道的一点,短暂的一次内息凝聚,已经足够在关键时候致命一击。聂暻武功虽强,正是心醉神迷、毫无防范的时候,自然抵挡不住。
聂暻吃力地撑着身子,迷糊了一会,似乎才明白过来,茫然想要说什么,口中却流下了更多的血水。他几度张嘴,终于嘶哑地发出声音。
“二弟……我……只是爱你……”他有气无力地伏在聂熙身上,温热的鲜血一路流淌过聂熙的脖子。
聂熙听着哥哥艰难破碎的呼吸声,一时间心痛如绞,忽然想起了聂暻的话。
如果我会死去,但愿是你动手……
聂暻挣扎了一下,还是不能起身,就这样毫无力气地压在聂熙身上,断断续续地喘息:“二弟……你……爱我么……哪怕一小会。”他衣襟上的白梅清气混了血腥,变得凄迷异常。聂熙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那日的雪地。
聂暻一身素罗长袍,在雪地里手持梅花独步沉吟,容止摄人,风骨清华。
那时候,他说,梅花不如聂大郎。
爱他么?哪怕一小会?
聂熙身子一阵痉挛,似乎灵魂随时会离开这个毫无意义的躯壳,竟不能说出一句话。
他微一沉吟,轻轻把聂暻的身子推到一侧,手掌摸到他嘴边一片湿漉漉的,知道那是聂暻的血,心里便泛过一阵悲伤。
聂暻重伤之后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竭力抓住聂熙的手,嘴吃力地微张着,固执不舍地发出语意模糊的声音。
好半天,聂熙才听清楚,他在说:“不许走……”
聂熙的耳朵嗡地一声,身子微微一晃,随即沉默地轻轻掰开聂暻痉挛无力的手,摸索着解去自己双足的束缚,再摸了一件衣服穿上。
趁着还没有被发觉,这是唯一的逃走机会了。朱若华所约的半个月后子时,但愿还有用。
聂熙站了起来,摸到小几边,收好那瓶药丸,心里泛过一阵感激。要不是朱若华赠药,自己这时不知会如何。若她知道这药的结果是聂暻受了重伤,会欢喜还是痛恨呢?
聂熙静静苦笑一下,取过床脚放着的拐杖,又刻意取了一双干净鞋子带上备用。正要出去,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一愣之下,知道是聂暻挣扎着滚下了床。随即脚上一紧,却已被聂暻死死抓住。
聂暻微扬起头,吃力地说:“不许走……咳咳……呃……”他忽然激烈地抽搐了一下,拖得聂熙也是一阵摇晃。聂熙觉得腿上忽然变得湿漉漉的,心神一阵颤抖。
聂暻的性情,再艰难也不会流泪。所以……那潮湿的液体,是皇兄的血。已经重伤得这样、呕血不止了,聂暻却还是死死地不肯反手。
聂熙闭了闭眼睛,命令自己多想一想父亲和林原的死亡,以及今日暴毙的多条人命。抓住他的这个人,从骨到血都是毒液浸泡过的,这个人的爱,只有占据、绞杀、毁灭,却没有温情。
不要心软,一定不要心软。
他沉默一阵,一横心,也不管聂暻,一步一步往前走。
聂暻肋骨伤势甚重,无力起身,却又拼死不放,被聂熙拖出了丈余,身子撞到门槛。
“二弟……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他固执地慢慢说完,晕迷过去,手指无力地卷曲着。聂熙腿上负担一轻,心里却猛地一沉,觉得被什么锋利的刀狠狠剜了一下。
他仰起头,近乎凶狠地忍下眼中热辣辣的感觉,略一定神,一步步走了出去。
满地血腥都已凝固,夜色正浓,万籁无声。 剑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