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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
这天下午是体育课。
上完课魏晓天走在回班的路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明辰忽然说:“刚才那谁叫你你怎么不理?”
魏晓天闻言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四周都是回班的学生,问:“谁?”
“就是你提过几次的,叫江什么的。”看魏晓天不明所以的样子,又加了句,“学校广播站!她喊了你好几声。”
魏晓天暗道:“不是吧。”又前后看看,都不见江欣怡的身影,急忙打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里面传出“喂”的一声。
魏晓天问:“那个……学姐刚才叫我了吗?”问完才想起来,会不会是萧明辰在耍自己?
“是啊,小学弟刚才是不是没听见?在想什么呢。”江欣怡说。
魏晓天一惊一乍,想还真是。听江欣怡有些责怪的意思,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走神了,不好意思……”
说着想到萧明辰说她一直在喊自己,而自己理都不理,那场面尴尬程度可想而知,心里替她难过,立刻又接了句:晚上请学姐吃饭,太不好意思了。
电话里江欣怡笑着说:“还是小学弟懂事,学姐答应了。”
挂完电话,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幸亏,幸亏。”
萧明辰看在眼里,说:“她喜欢你。”
魏晓天心中突地一跳:“你胡扯什么?”
“你想谁会在路上跟你打招呼啊?对了,我帮你问了,她没有男朋友。”
魏晓天反驳道:“废话,你要是见我不打招呼啊?就算是咱班的女生路上碰见肯定也打招呼啊。”
“也是。”萧明辰裂着嘴笑。
“小学弟,晚上去哪吃?”
魏晓天打开手机短信就看到了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台上正在讲课的英语老师,思索着晚上的吃饭地点。
如果去食堂吃,势必要排很长的队,又没有插队的能力,让江欣怡一个人坐在那里等自己总不太好。而且想到排队的样子被江欣怡看在眼里,浑身都像爬满了跳蚤。
大概排半小时,买完吃的,两人坐在那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也是个大问题,他聊短信多了,见面后反而不知道聊什么。
不对,买完都要到晚自习的时间了,还怎么吃?吃得快了显得自己没有风度,吃得慢了又会迟到——魏晓天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像面临着红绿灯路口。
再想到最后两人在一起赶着上课,急匆匆地,说不定自己嘴里的饭都没嚼完,想到这,尴尬地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想拒绝江欣怡,也不可能,怎么跟她说?
A选项:“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突然肚子疼,去不了了。”
可现在还没到晚上。
B选项:“不好意思啊,现在肚子疼,晚上去不了了。”
可现在肚子疼跟晚上的吃饭有什么关系?
C选项:“对不起,晚上有急事,可能……大概……估计……去不成了……”
想到这,心像是被揪着一样。怎么能强迫自己说这种话,她听了又会是什么感受?加个“可能”一类的词无非是把错误交给江欣怡,她看到这样的话,也只能回一句:“那先不吃了,没关系的,学弟好好休息。”
而且说完这话今晚势必无法吃饭,只能躲在班里作捂肚子状,从六点到六点五十,绝不能踏出教室一步,以免在学校碰见江欣怡。
左思右想,只差没像武林高手受了内伤,吐出一口淤血。恨不得当堂一拍胸口,大吼一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可见对晓天来说请江欣怡吃饭就已经够做“大丈夫”。
艰难地做了一节课的选择,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终于决定发短信,告诉江欣怡去学校外面吃。
其实学校外面也没什么吃的,想想都觉物质的贫瘠、食物的匮乏。恨不能学校被五湖四海的特色小吃包裹,山珍海味俱全,动辄就是满汉全席。
魏晓天成了九指神丐洪七公的传人,对食物要求极高,最后还是妥协的发短信说:晚上去学校对面吃吧,学姐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振动,魏晓天打开看到是江欣怡回的短信:吃面吧,学弟不是喜欢面食么。
魏晓天立时脸红心跳,只是有一次和江欣怡聊天说自己胃不好,不喜欢吃难消化的东西,江欣怡居然就记住了。
当然这种东西根本犯不着去记,但对魏晓天来说,好像江欣怡刻意把自己的喜好当做考试内容背诵了一样。
魏晓天连忙表示自己也明白她的喜好,回道:“我没事啊,学姐不是喜欢吃米饭吗?请学姐吃饭当然吃学姐喜欢的。”
那边回复:好,怎么样都行。
接着魏晓天开始想晚上的对话。首先是见面,自己的手应该往哪放?是插着兜,还是摆在身侧?如果是插兜,是两只手都插兜里还是只插一只……想到最后,只恨自己不是没有胳膊的维纳斯。
见面后第一句话该是:“中午不好意思啊,当时真的没有注意。”
江欣怡肯定会说:“没事。”
那自己再说什么?
“吃米饭吧,食堂的饭吃腻了,咱们去学校对面吃。”
不对,这句话和发的短信没什么区别。
“现在到秋天了,你要穿厚点,别再感冒了。”嗯,这种关心的话可以说。话题可以讲学校月考,因为大家都说上次月考挺难的,高三应该也一样。想了半天,只差没列大纲,把自己像小说剧情似的安排。
突然下课铃响,魏晓天心里突突乱跳,像卷子还没写完考试就要交卷了,紧张得想提笔猛写,却依旧什么思路都没有。而且不能再等,就五十分钟的吃饭时间,现在就要下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胸口有些喘不过气,空气密度仿佛增大了好几倍,进不去鼻子,不断祈祷自己不要紧张木讷。
下楼时脑子还在想:可以说这几天天气变化快,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身边一起下楼的学生像是虚拟人物,全不给自己真切感受,只有待会儿与江欣怡的对话是实际存在着的。
刚下到一楼,突然想到没说在哪里见面,也忘了该不该去江欣怡班里找她,急忙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一接通,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马上到门口了,你在哪?”
魏晓天急忙说:“我也快到了,马上就到。”
江欣怡笑着说:“好,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脑子全想不起刚才背的台词,等走到离校门口只几步之远时,魏晓天忽然看到前方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的女生。
他走过女生身边心里还在想,要是萧明辰看到这样靓丽的背影,又要追上去要手机号了。
“晓天!”
后面忽然有人喊他。
魏晓天回头,才发现那个红衣女孩竟是江欣怡,自己居然没看出来。
江欣怡笑容灿烂,走到面前,问:“去哪吃?学弟说。”
魏晓天不敢过多犹豫,只说“到对面看看”,就和江欣怡出校门过了马路。路过一家报亭,看到上面贴满了招聘启事,都是招聘学生发广告传单的信息,想这么多招聘广告,招聘一批人再去发广告,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接着身边跑过一群学生,急着去网吧占位上网,疲于奔命地仿佛大跃进时代,是少数能做到“把每天都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天”的人。
最后指着一家卖米饭的餐馆说:“这家怎么样?”
江欣怡还是那句话:“听小学弟的,怎么样都行。”
谁知这些小饭馆也有很多学生,而且位置拥挤。好不容易等到两名学生吃完才坐了下来。
魏晓天代替了服务员,把那两名学生吃剩的餐盘收到了一边就去买饭,要了两份米饭还有两瓶酸奶。
端着盘子放到江欣怡面前时,看着她的笑脸,只觉自己连累了她。
“这里人太多了。”魏晓天把酸奶递给江欣怡。
江欣怡点了点头,说:“嗯,这时候人最多,后门也是。”
才说了一句话,魏晓天就感觉已经无话可说,呆呆地说了句:“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江欣怡看他紧张的样子,笑了一声,说:“好。”
两人吃饭期间又聊了一些话,全没有照魏晓天设定的剧本来。
等吃完饭就回到了学校。到教学楼分手告别时,魏晓天像在梦游,全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和对话,只记得江欣怡高兴的样子,和最后挥手明亮地一笑。
回到了班,又后悔自己当时有句话说得不对,还觉自己端盘子的样子生硬,而出餐馆的时候也没有帮她拉开门帘,那么多丑态展现在她面前,心里愧疚得无地自容。至于那米饭更是难吃,真是委屈了人家。
魏晓天打开手机,给江欣怡发短信:今天人有点多,吃得不是很好……
想到这话好像在说自己没吃好一样,毕竟江欣怡一直是很开心的样子。
想想江欣怡的笑脸,只觉她像是在哪里都能盛开的百合花,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心情又愉悦起来,短信改成:今天吃得很高兴。
还没发送,手机突然振动,打开是江欣怡的短信:晚上吃得不错,小学弟还挺懂事的嘛。
魏晓天猜大概说的是自己帮忙端盘子和买饭一类的,想得多了对自己也钦佩不已,把忘拉门帘等悔恨终生的事忘在一边。
到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身后楚明月忽然叫了自己一声。
魏晓天扭头,看到她正拿着一本英语练习册,指着一道题问:“这道题你会不会?我不会做。”
魏晓天看了看,犹豫着说:“可能是选A。”
楚明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怕说错,那就不要说。”
魏晓天看到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些埋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说:“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太会。”
楚明月看着魏晓天,眼神里又像充满了落寞,问:“你喜欢江欣怡吗?”
魏晓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得怔住,但又觉得奇怪,问:“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楚明月说:“我今天看见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说着一笑:“被我抓住了吧。”
魏晓天这才发现她是闹着玩的,松了口气,说:“我……我也不知道。”
他想起自己虽然会因为江欣怡的笑容和话语感到快乐,却总觉得不是“喜欢”。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楚明月像看透了他的内心,说:“你只是看人家漂亮想和人家交朋友罢了,就像小时候看到漂亮的小女孩想把自己的糖果玩具给她。”
魏晓天听楚明月话音里有指责的意味,想起上次给江欣怡感冒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给自己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魏晓天说:“可能……并不是喜欢。只是像你说的那样,朋友间的,我觉得做朋友挺好的。”
楚明月看着他的眼睛,说:“说‘可能’跟没说一样。就像说一道题可能选A,也可能选B,‘可能’这类的词只是给自己找退路,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她说着,眼神中仿佛有些伤感:“晓天,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为什么……那么怕承担呢?”
魏晓天没来由的心中一疼,总觉得有什么事做错了,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他想说对不起,却又不知道对谁去说。
楚明月低下了头,声音更低,说:“我理解的。这只是一个正常人对有好感的人该有的心情,想和人家一块玩,你看到她时不就是这样吗?觉得她漂亮,想和她说话,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魏晓天终于忍不住说:“对不起……”
楚明月笑了笑,说:“好啦,开玩笑呢,我怕你到最后发现自己不是喜欢了又伤害了人家。”
魏晓天愣了一下,说:“伤害?”
楚明月说:“你不觉得对人家那么好,很容易让人家以为你在追求自己吗?现在你又说不喜欢,不就伤害了别人。”
魏晓天辩解道:“可是……我只是想和人家交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啊。而且我对她……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他说着话,心里已经有些明白,江欣怡接感冒药的眼神,像是误以为自己喜欢她。因此自己才会有压力,想远远逃开。
楚明月摇摇头:“你自己看吧,有些事我也说不清。”
说完一笑:“我也跟着你学会说‘可能’了。”
魏晓天听完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节课过去,头脑昏昏沉沉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想做数学题转移注意力,结果做着做着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去又引出一个梦。
魏晓天梦见自己被带上了阎王殿。阎王殿阴森森的,还泛着蓝光,四面都是囚牢。
囚牢里到处是伸出的手掌,要去抓外面走动的人,纷纷大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此刻自己跪在地上,前面就是坐在高大椅子上的阎王爷。
阎王爷目中精光闪烁,看着魏晓天,喝道:“你明明知道江欣怡眼中有了你,喜欢了你,你却说自己不喜欢她,那你之前的做法是什么?玩弄人家的感情吗?”
魏晓天跪地大呼:“不,不是的!我只是把她当朋友,我并没有说追啊,我没有啊!我没有表白,也没有什么过头的举动,只是……只是做一个朋友该做的,就算是喜欢,也仅仅是朋友间的喜欢啊。”
阎王爷一拍板子——当然,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板子,刚才也没见阎王爷面前有桌子,现在也突然出现了桌子。阎王爷将板子拍在桌上,说:“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引起了误会,女孩是很感性的。来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白无常,黑无常!”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魏晓天大叫,接着肩膀被黑白无常扯住,扭头一看,“咦,喜羊羊与灰太狼?”
随着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魏晓天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魏晓天回到寝室,梦已经忘了大半,只有楚明月的话还回荡在脑海。还没仔细去想,突然手机振动,有人打电话过来。
魏晓天低头去看屏幕,上面显示着“江欣怡”。他吓了一跳,差点丢掉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 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