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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杨致武吃过饭后，给他准备的院子也拾掇好了。

　　白洛带着四个孩子才正式去拜见他。

　　岚儿跟多多这两天也从其他人口中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一个六岁，一个七岁，都已经启蒙，会读书会写字，人情世故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白洛干脆也不瞒着她们。

　　尤其是这几个孩子都有悲惨的身世，对这个世界更应该少一些期待，认清残酷的现实，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杨致武对多多跟岚儿态度倒是一般，看到杨思绣也只是点了点头，对杨文昭倒有些当爷爷的样子了。

　　几个小孩拜在他膝下，他唯独是喊了杨文昭起身，把那小胖子抱到了腿上。

　　白洛站在旁边，略有不悦，便自作主张让她们三个女孩儿也起身了，坐到边上去。

　　杨致武余光瞟见了一切，虽有不爽但也不便发作，眼下只顾着安慰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杨天昇家只有四个女儿，一窝的丫头片子，虽然他每每也会摆出慈祥爷爷的模样，心里却是瞧不上的。杨天孝家这对儿女倒稍微入他眼一些，其中说穿了，他就是喜欢杨文昭。

　　这个大时代就是重男轻女，白洛也不好批判什么，杨致武这样还算是不错了。

　　至少他还能把孙女也一并当人看，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我可怜的昭儿哦，没爹没娘怎么办哟！”杨致武抱着孙子时，想起二儿夫妻俩的惨死，流出两行泪来。惹得旁边杨思绣也红了眼睛。

　　杨文昭更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这孩子都十岁了，却依旧有些傻乎乎的，话都说不利索的。

　　真不知道是天生智商有点低下，还是怎么回事。

　　白洛叹了口气，劝道，“爹，你自己也要顾着身子别太伤心，你看孩子们都看着你呢。文昭跟思绣以后我跟天财会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会好好照顾他们姐弟俩，你就别担心了。”

　　白洛提到了杨天财，杨致武这才抹了两把泪，叮嘱道，“天财的事，万万不可马虎！别不舍得花钱！银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是，爹说得是！”白洛已经懒得跟他分辨，一味应着。

　　不过她绝对是不会执行就是了。

　　从杨致武住的院子里出来，白洛让孩子们先回自己院子里，怕他们凑一起，又胡思乱想，于是她先开口了，“待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思绣文昭跟多多岚儿一起去私塾里听课，如何？”

　　杨思绣本来在爷爷那儿被影响得情绪低落，但听到这话，蓦地抬头，呆呆望向三婶。

　　“真的可以吗？”

　　据她所知，爹当年都没进过私塾，还是让爷爷给教着学了几个字而已。

　　“嗯，当然可以了。”白洛微笑地回望着她，“在课堂里学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先生讲授的那些知识，而且还需要学习如何与同窗相处，这些简单的为人处世，都是需要早些学会。文昭也就罢了，可思绣你是女儿家，更应该多学些东西，不要听信旁人所言。这世界不该是由别人告诉你是何种模样，而是由你自己亲眼去看，亲身体验，再来判断。”

　　白洛是对杨思绣说，也是对岚儿跟多多说的。

　　这个时代对女性实在太过残酷，像是她们这些普通人家出生的小姑娘，再过两年就到议亲的年纪。家里给说门亲事，定下之后，嫁过去，条件好一些，能靠丈夫的努力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条件差一些，就只能夫妻一起努力整日为生活奔波。

　　再过几年，生下一男半女，这日子就围绕着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能看到尽头。

　　天呐，这种生活想想就可怕，她们的生命才如朝阳一般刚刚升起，却马上就要埋葬在被刻画好的轨迹里。

　　多多跟岚儿受了白洛的言传身教，对自己女子身份渐渐不自卑，做事说话自然就有气度出来。而且白洛也特意放手，让她们什么都去试一试。

　　不过最近她确实没时间陪着他们，所以就让孩子们自己玩着。

　　待白洛转身要离开时，就听见多多提议道，“绣姐姐跟文昭哥哥过几日同我们一起去私塾的话，那这几天我就把我们之前学的跟你们先讲讲，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先生虽不严厉，但若是问你问题的话，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杨思绣感激地望着多多，“谢谢多多。”

　　“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了！”多多爽朗笑着。

　　白洛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白洛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停。

　　连喝药都被她挪到早晚，中午那一趟被她自动省了。

　　除了去衙门问问查案的进度，她筹备了一份百人情愿书替杨天财做人品证明。这个东西她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因为案发多日，凶器不曾找到，一丝有利的证供都没有出现。

　　虽然仵作那边可以确认玉兰的尸身上有许多生前伤痕，像是被人虐打所致，对比杨天孝身上毫无伤痕，算是一个疑点。可也没有任何认证能说明这些跟杨天财无关。

　　每每想到这里，白洛都无比想念现代科技，其实根据她的常识，尸检可以做得更细致一些。不过因为天气关系，再加上仵作已经复验过两三次了，有些消极怠工。

　　要不是秦捕头答应了白洛再去寻找凶器的线索，说不定县令大人早就拍案下断了。

　　在合家村里这件凶杀案，街头巷尾已经人所尽知。

　　白洛拿着请愿书一家一家地求，柳烟陪着她，看尽了人情冷暖。

　　两日下来，只有三个人愿意签名，好歹这村子也有几十户人家，这个数量太少了。

　　“夫人，这样下去，你自己身子吃不消啊。不如咱们给他们些银钱，算是谢礼。”柳烟建议道。

　　这个道理，白洛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原本是打算等案子结束之后，再做相谢，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说这请愿书的签字来得不正当。

　　当初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杨天财也算是被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这么憨傻忠厚的孩子，却在最后得不到一点信任。说起来，她这本尊也有责任。

　　要不是白洛原身在杨天财从军那几年，闹出不少风波，被村中妇人们日日挂在嘴边说道，他们家的名声也许能好上许多。

　　正好这天，义庄的人通知到村里，让把杨天孝夫妻俩的尸身领回去。指望杨家老大或者他们老爹，也是不可能了。白洛便担起责任，请了人从城里抬着两口棺材去义庄接回了尸身，又将他们葬回了仙人岭杨家祖坟。

　　然后便借着办白事，就在村头摆了流水席，几乎请了全村的人来。

　　大家吃饱喝足，准备走时，白洛一早让人准备的礼物在门口候着，“谢谢大家今天能来，送我家二伯夫妇俩最后一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东西不多，两吊上好的猪肉跟一坛好酒，却是人人有份。

　　连以前住在他们家斜对面的王大婶子看着都有些不忍，背过人拉着白洛说道，“你呀，太实诚了，这么多人，每人都拿一份，这得多少银钱。你家男人如今还在牢里吧，打点也是要花钱的。婶子说句难听的，当初你们家艰难的时候，这些人哪个来帮过忙。如今叫他们白占便宜，那嘴脸我看着都恶心！”

　　白洛眼中一热，反拉着王大婶，笑道，“知道婶子您心好，也是体恤我们。不过我家二伯一家走得太惨了，他们能来送送最后一程，我也是感激的。”

　　王大婶蠕蠕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实在不好再开口了。

　　这席面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东西也送得七七八八了。

　　看着客人都走了，白洛正嘱咐着帮工点算一下剩下的东西，用不了的就拿回去退掉。其余的人在收拾着院子里的桌凳摆设，这些大部分也都是租来的。

　　这时，外面来了几个气冲冲的人影，才进门口就对着白洛破口大骂，“老三家的，你这是当我死了吗？”

　　白洛抬起眼睛看见杨致武跟杨天昇夫妻俩一起进门来。

　　原先下葬的时候，她可是通知过他们的，老大那边假托人不在，李春花也不愿意出这笔钱，自然是不会搭理白洛。而杨致武也是含糊应付，生怕叫自己破费似的。

　　白洛出钱出力请人抬棺下葬，也算是按照仪式做足了。

　　然后又办了席面请村里人吃饭，她的目的其实不是在于真的想请客，而还是那份请愿书。这回是杨家老二的丧事，却是她这老三媳妇操持的，也是她身体力行地告诉众人，杨天财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不堪，也算是在替自己原身过去造的那些孽赎罪。

　　可杨致武听说了白洛在村里搞流水席，再加上老大家的煽风点火，就不高兴了。

　　要不是柳烟在旁边护着，他恨不得一个巴掌打过去。

　　“你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三儿还在牢里，你就出来大肆招摇，拿着什么请愿书，挨家挨户地去敲门！你不显丢人，我还要脸呢！”

　　杨致武的逻辑，让白洛很是意外。

　　她为他们杨家的事情奔波，反倒怪她花了钱，丢了人？ 拐个将军来种田